第47章 奇怪的青渠

  這宮中的宮人甚多，哪怕是在皇宮八局內，總管太監分配活計之時都會考慮到張弛適度，更別提嬪妃宮中的宮女了。

  但此刻的青渠往江含枝面前一站，簡直就像是枯枝敗葉那般萎靡，乍一看上去，著實是不像一個青春年華的姑娘模樣。

  江含枝有些心驚地拉著青渠上上下下都看了個仔細，發現她身上也並無外傷，便由此排除她因為犯錯挨了板子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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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眼前的青渠的模樣，可比她自己當初剛從敬事房出來之時好不了多少。

  要知道，自己原先在敬事房可是挨過了五十大板啊……

  「青渠，你怎的弄成這副模樣了？」

  江含枝拉著她趕忙問道。

  誰知青渠卻忽然一下緊緊握住了江含枝的手，將她的手腕抓得生疼。

  江含枝低頭看去，只見青渠的雙手如今也變得瘦骨如柴，手背還隱隱露著青筋。

  她心中越發疑惑了，難不成是出了何事？

  青渠沒有回答江含枝的問題，反倒有些激動地道：「含枝，咱們都出宮去可好？」

  江含枝心中一驚，心道：難不成是自己的想法被青渠看透了？不然，緣何今日上來便如此直截了當，還是在眼下這個當口？

  她試探地問道：「青渠，你為何忽然就想要出宮？」

  青渠握著江含枝的手忽然收緊了一瞬。

  「沒、沒什麼……就是想家了……我等不到二十五了，咱們一起逃出去可好？」

  說完這話的青渠整個人都有些瘋魔了似的，看得江含枝一陣心驚。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江含枝急急問道。

  可奈何無論她如何逼問，青渠就是咬死了不開口，只是反覆抓著她，一直說著「想要出宮」諸如此類的話。

  江含枝忽然想到原先青渠對七皇子的那曇花一現的心思，忽然就覺得有些不妙，她瞪大了眼睛趕忙問道：「可是那七皇子把你……？」

  青渠聽到了「七皇子」這幾個字，忽然就從方才的瘋魔狀態中恢復了神志，一下就平靜了下來。

  她放開了雙手，勉強笑著搖了搖頭，「你想哪兒去了……沒有的事。我只是……想家了……」

  隨後，她從身上的一個口袋中掏出了幾塊碎銀子交給江含枝。

  「你幫我想想辦法可好？如今你在嫻妃娘娘宮中，或許路子比我多……」

  其實江含枝早在嫻妃答應放自己出宮之時便萌生過要帶著青渠一起走的念頭。

  可她卻不能開口讓嫻妃再多送一個宮女出宮。

  畢竟嫻妃能為自己做到這個份兒上，已經是她原先想都不敢想的了。

  若是要安排青渠一同出宮，她還需想別的法子。

  江含枝從她手中接過了銀子，看著青渠說道：「待我想想吧，若是有了法子，我會讓人傳信給你的，屆時咱們再商談具體事宜。」

  青渠走後，江含枝呆在自己的屋中想了許久，終於想到了一個施行起來相對穩妥的法子。

  這日，當宮中前來收泔水桶的小太監來到玉溪宮裝車後，正準備從角門出去，卻忽然就被江含枝悄悄攔住了。

  此人名為桂公公，正是原先幫著趙澈從宮外給嫻妃送解藥來的那人，對於這每日出宮的時辰以及流程皆十分熟悉。

  當江含枝問到可否有空的泔水桶能往宮外運送之時，他當下便想到了這宮女難不成是想要在裡面藏人。

  將宮人偷運出宮，若是被發現那可是要進慎刑司的，因此這太監聽後十分謹慎。

  且不說這泔桶每日都必定是裝滿了才能往外運送，經過個層宮門盤查之時，也少不了要挨個打開檢查。

  江含枝聽後，忽然就有些泄了氣。那太監見她滿臉沮喪，忽然腦中靈光一現。

  「泔桶不成，但是香桶或許可以。」

  這太監口中的所謂「香桶」可不是聽上去那般美好的物什。

  在這宮中，專門有一群宮人，每日的活計便是「倒夜香」。每日天不亮，他們就要推著車挨個宮殿走一遭，將主子貴人們夜裡用過的盆盂等物統一收走，而後洗刷乾淨再送回來。

  一個宮中少說也有百千號人，因此每日產生的排泄物都需要專門的人進行收納，而後再運出宮賣與需要用來肥田的農家。

  而用來裝運這些排泄物的，便是所謂「香桶」。

  這份活計往往都是宮中最底層的宮女太監乾的，不光是因為每日起早貪黑，更多的還是髒臭。

  因此，每日往外運送香桶的車經過宮門之時，值守著的侍衛也不過是例行公事般地繞著馬車走幾圈，然後在用佩刀敲一敲那些木桶便算是盤查完畢。

  江含枝聽後，覺得這法子雖說是髒了些，可到底更保險，猶豫了片刻便點頭應下了。

  桂公公見她答應，轉過身揮揮手讓內務府一同跟來取泔水桶的小太監逕自去往下一個宮殿，自己則帶著江含枝在宮道小巷裡面穿梭，最終來到了西北角一個極其簡陋破敗的院落跟前。

  像江含枝這種從娘娘宮中出來之後，又在敬事房走了一遭還能活下來的人，尚且能夠被分去浣衣局做活計倒也算得上是幸運兒。

  可若是那犯錯的宮人本就出自八局，又犯錯遭罰，再次從敬事房亦或是內務府出來，便會被丟到這個角落任他們自生自滅。

  管著這群人的是個年老的嬤嬤，她看見桂公公帶著一個宮女前來，趕忙迎了上去，有些受寵若驚地道：「桂公公，您今日怎的親自來了？這位是……？」

  其實桂公公也不過是內務府的一個八品使監，而江含枝也只是個從七品的小宮女，可這老嬤嬤見了他們之後竟還要彎腰駝背盡力討好，可見此處的人在這宮中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桂公公環顧了一圈周圍，見不遠處有幾個小宮女正埋頭洗刷著恭桶，好似沒有注意到他們，這才將這嬤嬤帶離了院子，來到了外邊的宮道上。

  嫻妃給江含枝安排的日子已經很近了，因此她便想著，若是能讓青渠在同一日混出宮，二人一路上還能做個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