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審問
2024-09-02 18:51:10
作者: 金十三叔
江含枝起身後依舊站在原地,低著頭看著眼前的地磚等著接下來的問話。
今夜在萬壽節上出了如此大的事,對她的審問必定不會蜻蜓點水般地到此為止。
果然,一旁的趙拓此時也開口了。
「今日的筵席上,我提前離席,你卻從殿內追出來提醒我不要去御花園,可是一早便知道萬貴妃對那山石動了手腳?」
「是。」
「那你是如何知曉的,且與我們說說。」
江含枝依言,便將每一旬都要去御花園吃藥一事率先說了,而後便將最後一次遇上竹喜等人的一事也盡數交代。
而後她看了一眼趙拓,再次跪下道:「當日奴婢從敬事房出來,若是沒有嫻妃娘娘,恐怕活不到今日。而將奴婢從浣衣局帶進這玉溪宮,卻是殿下的主意。」
「奴婢雖為下人,可也知滴水恩當湧泉報這一道理。奴婢無法眼睜睜看著萬貴妃的計謀得逞,卻又不敢將御花園一事直接說出,只得尋了個藉口,將殿下引走,旁的事,奴婢便管不了那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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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此處,殿中所有人都明顯鬆了一口氣,尤其是趙澈。
方才江含枝在講述的過程中,趙澈全程都緊盯著她瞧,將她說的每一字都認真地聽進了耳中。
眼下御花園一事算是解釋清楚了,那麼剩下的唯一一個問題,便是江含枝為何處心積慮地想要來這玉溪宮。
而此時,嫻妃忽然開口問道:「當初你傳遞紙條給我們報信,此事若是讓萬貴妃知道,她定是留不得你這條命的。」
「你也瞧見了,這玉溪宮,皇上許久都不曾來一次,後宮眾人更是不會將我這個嫻妃放在眼裡。你撇下萬貴妃投靠本宮,就不怕本宮保不住你嗎?」
江含枝此時才終於抬起頭看了嫻妃一眼,見她眼中透著柔和的光芒,一臉的嫻靜之色,怎麼看都不像是受過後宮傾軋鬥爭的嬪妃。
「娘娘,奴婢從未想過要在玉溪宮久留。」
終於,江含枝還是將自己埋藏在心底最深的那個秘密說了出來。
原本以為這話說出口會十分困難,可如今到了嘴邊,便這麼順理成章地說完,竟一下就覺得全身輕鬆,好像所有的後顧之憂都沒有了一般。
若嫻妃是那種謹遵宮規的嬪妃,知曉此事後,自己最壞的結局也不過就是重新被丟回浣衣局。
可若她不打算追究,只作視而不見,往後自己行事便不再需要畏首畏尾。
如今看來,將此事坦白,成敗不過就在嫻妃的這一念之間。
江含枝話音剛落,殿中的幾人忽然就愣住了。
她處心積慮地想要來這玉溪宮,卻又不想待在此處,這是何意?
「奴婢想出宮。」
江含枝堅定地說道。
嫻妃有些不解,她皺了皺眉頭,「可是,宮女們年滿二十五,便會自動被放出宮,你緣何這般著急?可是家鄉有父母親人在等你回去?」
江含枝搖了搖頭,「並無。奴婢生父不明,母親已去世多年。」
趙澈在一邊聽著,忽然就想到了小全子遞上來的奏報中提及的一人。
他想也未想就直接脫口而出,「沒有父母,難不成是為了你那什麼柱子哥,錘子哥?」
「……」
「……」
「……?」
話音剛落,趙拓,嫻妃與江含枝三人都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他,滿臉的莫名其妙。
趙澈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頭腦一熱究竟說了些什麼,趕忙岔開話題。
「咳咳,你繼續。」
江含枝這才重新轉頭看向嫻妃,「奴婢進宮本非自願,如今前有未知危險,後有奸人緊逼,若是不能出宮,奴婢都不知能否看見明年御花園中的花開。」
她這番話說得隱秘,卻不曾想,在座所有人都一瞬間就聽明白了。
趙拓見這小宮女竟將廣陽宮的太監大總管明晃晃地比作「奸人」,心中不覺好笑。
不過,有些話江含枝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
如今老皇帝昏聵,每日沉迷丹藥,身體看著硬朗,實則內底已經被掏空。
待老皇帝一倒,皇子之間的奪嫡之爭很快就會開始。
她不想蹚這渾水,被莫名其妙地捲入其中。
說到底,自己也不過是一個小宮女罷了,既然人微言輕,不如遠遠避開,去過自己嚮往的那般自由自在的日子。
嫻妃聽了江含枝的話後,忽然就沉默了。當她再次抬起頭來之時,江含枝眼尖地看見了她眼中隱隱的水光。
她將桌上的盒子輕輕合上,拉著江含枝的手將它放在了她掌中,輕輕拍了拍。
「待本宮想想吧……」
江含枝聽了這話卻有些莫名。
嗯?想什麼?
此時,殿中的氣氛早就不似方才她進殿時的那般沉重壓抑,就好像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一般,重新又恢復了往日的融和。
趙澈忽然想到一事,他看了一眼江含枝手中刻著花紋的銀盒,開口問道:「你服用的是什麼藥丸?可是有何人給你下毒,才需要定時吃解藥?」
這是趙澈以自己的認知能夠想出來的唯一合理的解釋了。
可誰知,江含枝卻搖了搖頭,「回殿下,奴婢其實並不清楚。只是隱約記得幼時,母親曾經囑託過,此藥需得每一旬吃一粒,萬萬不可忘記。」
說著,她還將木盒打開,取出了裡面的那個瓷瓶遞給了趙澈。
趙澈伸手接過,擰開了瓶塞湊近聞了聞,卻好似什麼也沒有聞到一般。
他復又將瓶子遞還給江含枝,「要不,下回等太醫來了,讓他順便給瞧瞧吧,若真是有什麼問題,治好了,往後便不用再服食藥丸了。」
嫻妃聞言也點了點頭,而一旁的趙拓卻忽然斜著睨了趙澈一眼,滿臉的戲謔之色。
江含枝小心地將瓷瓶放回原位,心中不免升起一股暖流。她還真是遇上了些好人啊,若此事放在廣陽宮,指不定自己便要被拖下去打板子了。
她正想著,忽然,眾人卻聽見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他們抬頭朝著門口望去,卻見玉溪宮值守的宮人滿臉焦急,快步朝著殿內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