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8、瑣事繁多

  孫芳回來，便去和唐有德商量，看能不能在溫泉酒店旁邊也搞個娛樂城，規模不用太大，簡單的幾種娛樂就行。唐有德建議做個水上公園，多弄幾個池子，引進點設備，這樣玩的人更多。孫芳想想同意了，回來給林雙絳一說，女孩笑道：「那又不是你的地盤，這麼做，能成嗎？」

  「怎麼不能成？」孫芳笑了，「你唐阿姨本來就有這個想法，只是做這個花精力，我來接手是幫她的忙。」

  聳肩。

  不置可否。

  大人的交情深淺，也不是她能明白的。

  忽然想到件事，便說：「那龍泉鎮呢，你不考慮一下？」本市幾個熱鬧的場所，都有涉足，現在把手伸到鄉鎮，按道理，龍泉鎮是他們的根，回去應該更占優勢。

  孫芳笑了。

  搖搖頭，「不行，開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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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一走，剩下的也沒有消費能力，開在那就是打水漂。摸摸女兒的頭，讓她把珠寶單子再對一下，「現在大家生活好了，買首飾的也多，別在意價錢，只管找漂亮的樣式。」

  「嗯，知道了。」

  心中卻犯了嘀咕。

  大家生活都好了，只是龍泉鎮越過越糟糕。想起答應左雨的事，就腦子疼，思來想去，要解決還是得從根本入手。人富裕了才有心思讀書，地方有發展人才留得住。那是她的故鄉，地震也沒弄垮，還能被她爸弄的爛攤子砸破嗎？

  其實她想的也不全對。

  林友良是起了很壞的影響，歸根到底，人都是短視的動物，有錢掙，哪還管前面是死路一條。一個人瘋不可怕，可怕的是全都瘋了。

  高歌猛進開向懸崖。

  有事沒事，女孩就跑回鎮上溜達，好在他們家當初的房子在兩人離婚後，歸到孫芳名下，這才沒被人拿走。住在偌大的房子裡，每天掃地擦地洗地，爭分奪秒做些雜事等待靈感光臨，這還是徐老爺教的，實在憋不出來，就使勁操練身體，只有肉體受盡折磨才能蹦出思想的火花。啊，當然是歪理。

  一手裂子。

  屁也沒想出一個。

  白天出門走走，四處轉悠。靳寒回來，女孩便想著買點東西去搬行李，逛到集市，遇到一個熟人。比拳頭還大的水蜜桃，一個個摞在挑籮上，毛乎乎的，手一碰就出印子。還記得這桃子的味道，站在路邊吃了，笑著跟老闆說，全要。

  楊老二總覺得這姑娘面熟。

  但是對方口音生疏，不太像本地人，這會兒細看，終於認出是誰。

  「林家的大丫頭？」

  「是啊，叔，你才認出我來，我可是看見桃子就認出你了。」女孩擦擦嘴。

  「女大十八變，都這麼高了。」

  男人嘆息道，「日子真好混哦，我記得你以前只有那麼高……」說著，用手比，比矮了又往上抬。女孩忙道，「叔，你給我送家裡去，行嗎？」

  「行，往前走吧。」

  男人挑著擔子跟在她後面，十來分鐘，到達。楊老二抹了把汗，看這遞過來的錢，犯了難，猶豫著要不要收。前些年趕著發財，桃園荒廢，現在礦山上的活沒了只能重操舊業，一家人都指著這點東西過日子。

  可是收吧，也不太對。

  許多年沒見，幾個桃子都斤斤計較。

  女孩直接把錢往他手裡塞。說了幾句，男人才走。坐在院子裡又吃了兩個，感嘆還是家鄉的味道舒服。趁著新鮮，急忙給家裡送桃子，孫芳不在，兩個弟弟吃不完，女孩便猶豫著給許弋繁也送點過去。

  算是報答之前的鹹肉飯吧。

  去了，只有唐麗在家。

  看她送東西過來，眼睛到處瞟，二話不說，打電話給許弋繁讓他趕緊回來。

  「別，阿姨，他忙他的。」

  「他忙什麼，你這邊才是正經事。」

  促狹笑笑，招呼她坐，沒一會兒男人騎著摩托車回來，唐麗怪道：「你的車呢？」

  「賣了。」

  「賣了？不是才換的，怎麼又賣了？」嘀咕兩句，看林雙絳還坐在那，便沒再說。洗了桃子出來便離開，給兩人一點空間。林雙絳越琢磨越奇怪，這怎麼像是拉狗配對關在一個籠子，頭皮發麻，看了一眼許弋繁，「那我先走了。」

  「坐下。」

  「……」

  「這幾天去哪了？」

  「……家啊。」

  冷笑一下。

  林雙絳只得硬著頭皮老實交代，男人聽了，也沒說什麼，只是問她要了現在的電話號碼便送出去。接過車鑰匙，進入駕駛室，問她，「去哪？」

  這好像是她的車哎……

  「靳寒那。」

  猛地，一聲巨響。男人摁著方向盤，不耐道：「去哪？」再給一次機會，好好說清楚。林雙絳忍了半天，偏頭道：「靳寒家，這個桃子本來就是買給他的，我還要去拿行李，你愛去不去。」許弋繁忍了半天，透過後視鏡看她，又可愛又可恨，發動汽車。

  他送她去。

  總好過她一個人去。

  天知道那個該死的傢伙為什麼回來。

  他不想看到靳寒，靳寒也不想看到他。兩人大眼瞪小眼，半晌，神色清冷的青年才讓開，穿著拖鞋，也只比許弋繁矮一點，論倨傲，這兩人真的是佼佼者，誰都是拿鼻孔看人。很自然地接過她手中的東西，昂首挺胸的青年低聲道：「回來還習慣嗎？」

  「嗯。」

  點點頭。

  「下個月一起去釣魚？」

  「好呀！」吃魚她不喜歡，可是釣魚多好啊，什麼奇葩都能看到。「阿爾伯特叔叔的貓病好了嗎？」走的時候，老人的貓生病了，是靳寒和她一起送到醫院的。

  「嗯，就是愛睡覺。」

  女孩笑了起來，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回到那個風景如畫的小島，一切都很靜謐……許弋繁冷哼一聲，兩人坐下。

  喝了會兒茶。

  拿行李，眼看天色不早，歉意道：「我還要回家做飯，下回見。」靳寒抬手，想送她出去，可是許弋繁已經拿過行李搬上車，兩人的背影看著很刺眼，非常刺眼。整理完畢，林雙絳約了夏子豪見面。他現在在市教育局工作，雖說只是個科員，但情況應該比她了解。大概把事情說了，對方皺眉道：「我這樣跟你說吧，龍泉小學的教學樓在整個市都是頂尖的，於情於理，再撥款都不對。」

  苦笑，無奈道：「你是沒去看過，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那也比人家沒有好，對吧？」

  夏子豪搖搖頭。

  困難的鄉鎮多了去了，龍泉鎮好歹因為繁榮過，還剩下些東西，其他貧困地區的孩子連遮風的地方都沒有。

  眼看說不通。

  嘆口氣，「不如你周末跟我去一趟，也不費什麼事。」對方張張嘴，念及兒時的交情便沒拒絕。等到周末，天一亮便出門。夏子豪背著公文包鼓脹脹的，站在路口。見人上了車，女孩心中稍安。那天他的態度很明確，沒當場拒絕已經是給面子，不過一瞬，她就明白了官和民的區別，握著再多的錢也不是權。

  還想夏子豪也不叫東西。

  兩人是什麼關係，竟然給她甩臉。沒想到這小子還挺上心，心中好過一些，臉色稍霽。很多事情都能看淡，因著肖默的關係，對朋友一直都保持信心。幸好，他沒讓她失望。

  很快到目的地。

  迎接他們的是左雨，兩人見面，都怔了怔。

  「你在這工作啊。」

  剛才在車上意氣風發，不停給林雙絳上課的青年此刻乖得不行，手拘在兩側，不敢看她。左雨何嘗不是，只差背著身子跟他講話。小時候不懂事，也不知道羞，讓夏子豪平白背了這麼大的鍋，後來明白了愧疚卻無法表達，乾脆躲得遠遠的。

  現在又見面。

  是死也沒想到的。

  看了一眼林雙絳，女孩為難道：「你帶他來幹什麼？」

  「咳咳，這是咱們市教育局的夏科員。」故意把他的名頭念得很響，下一秒，夏子豪的臉紅了起來，林雙絳差點笑出聲，不行不行，都成人民公僕了還那麼容易害羞，以後面對群眾怎麼辦？在心裡把他擠兌一遍，她現在心理非常平衡。

  三人都有些尷尬。

  最後還是左雨豁出去，主動打破僵局，帶他們去校內了解情況。林雙絳來過一次，已經見怪不怪，夏子豪卻傻了眼。

  「竟然是這個情況。」

  幾乎所有的教室都坐不滿人，低年級更是如此。老師上課沒有精神氣，校長……他現在還沒見到。林雙絳正色道：「現在相信了吧？」

  「哎，我以為你誇大事實，真是對不住……局裡原本還想把龍泉小學當做重點學校來宣傳，現在看來，下面匯報的情況大有問題。」

  左雨小聲道：「夏科員，校服補助上面發了嗎？」

  鄉鎮小學都有。

  打開公文包，一通翻找，怪道：「開學前就發了。」

  兩人對視一眼。

  都清楚是怎麼回事。夏子豪憂心忡忡回去，左雨拉著林雙絳的手半天不說話，許久才道：「下回，你再來，我讓同事過來替……我實在是……」

  「不想看到他，對嗎？」

  左雨抿著嘴，不說話。

  林雙絳嘆氣，「別多想，這麼多年過去，他已經長大了，你看，當初那個不靠譜的傢伙現在是不是有模有樣？」他不放在心裡，你又何苦自己為難自己。

  女孩微怔。

  苦笑道，「他以前……只是看著不靠譜。」

  關鍵時候，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有擔當，有脾氣。沉迷玄學，卻要狠狠摔一個跟頭才能看透人的心，多諷刺。夏子豪，有顆金子般的心。

  林雙絳頓了頓，「對，你說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