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5、酒後真言
2024-05-04 06:59:11
作者: 月黑
李二花怕他再說。
趕忙拉著林雙絳到屋裡去,歉意道:「你別生氣,他就是……那個脾氣。」
「你……」忍了半天,終究不想說掃興的話,低頭從口袋裡掏出盒子,遞過去。「你喜歡就好。」
接到手裡。
坐立不安,想還回去,又好奇裡面裝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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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盒子,摸著就不一般。
一枚金戒指。
有設計,但並不複雜,光線不算好的房間裡依稀能看到流轉的金光,李二花順著紋理摸了摸,心中歡喜,下一秒,便往林雙絳手裡推。
「不行,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接過戒指,輕輕握住女孩的手套上,不大不小,正好。林雙絳的眼睛黒且亮,溫和道:「這是你的好日子,你才是最貴重的,這算什麼?」
心中一動。
笑著點頭,看著手上戒指越看越喜歡,李二花抱了一下她,開心道:「真漂亮。」
「你喜歡就好。」
女孩頷首。
明知道宋運不是個靠得住的,可是她還是沒勸。感情的事哪能用物質或人品才精打細算,只有願不願,肯不肯。
家財萬貫,非我所愛,不會嫁。
家徒四壁,深得我心,住破床又如何。
女人啊,能算清楚的早算清楚了,糊塗的這輩子都醒不過來。她又何苦勸呢?只能祝她幸福吧。又說了幾句話,林雙絳出去。
摩托車上爬滿了孩子,大人叫也叫不住。
也不怪他們,這車看著就像是放大的玩具,長得怪模怪樣,誰都好奇。幾個村民有點過意不去,怕她甩臉,忙扇了自家小孩幾耳光,警告他們別招人煩。
頓時,幾個皮猴在地上哭鬧起來。
本來是喜事,鬧成這樣,大家臉色都不太好看。白色車身沾了不少髒手印,林雙絳哭笑不得,把地上的小孩拉起來,安慰道:「別哭了。」
嗚嗚嗚——哇。
口水、眼淚、鼻涕三水齊出,小臉花得可愛。
女孩沒心沒肺笑了,掏出紙巾遞過去,嚴肅道:「誰能立馬停住,我就騎車帶他玩。」
隔!
胖頭小子一把捂住嘴,瞪大眼睛殷切地看著她。這胖胳膊胖腿,看著就喜感,一問,原來是殺豬匠家的,拉長嗓子喊道:「大叔,我把你家孩子拉出去溜一圈,行嗎?」
身形肥碩的男子在煮豬血,抬起頭,「去吧。」
林雙絳便把小孩抱上去,囑咐道:「拉緊了,掉下來會摔成傻子的。」小胖連連點頭,另外幾個小孩羨慕地看著漂亮的摩托車疾馳而去。
村里都是土路。
跑一圈回來,林雙絳滿身都是灰。
小胖擼出來的鼻涕都是黑的,洗了把臉,其他小孩纏上來,女孩也不惱,帶上慢悠悠騎著。本來還擔心她甩臉的村民,紛紛放寬心,甚至還想借來騎。
女孩搖頭,「那不行,這車你們不熟悉,快起來控制不住。」
一下午,肖默這邊忙過來那邊忙過去,像個陀螺一樣轉個不停,倒是林雙絳帶著幾個孩子玩得不亦樂乎,不一會兒,儼然就是個孩子頭。
其他人便笑說:「還說林家有錢架子大,我看他家小姑娘的耐心比我兒子他媽都好。」
「那是,笑眯眯的,說話也溫柔。」
實在騎不動,從小賣部買箱零食回來,招呼他們吃。
見著吃的,幾個孩子也不鬧了,乖乖坐在邊上吃東西。總算消停,女孩擼起袖子去幫忙,肖默削了個桃子遞過,「看你鬧的,好好休息,事情差不多做完了。」沒一會兒,桌椅擺上,一盤盤菜上來,林雙絳和肖默坐在新娘子邊上的一桌,好些都當初的小學同學。
大家敘敘舊,聊近況。
大部分還在上學,其他都忙著打工。
其中有兩個已經結婚,孩子都生了。林雙絳有些恍惚,心理年齡大,可是跟這些人比起來,她似乎還是有所欠缺。他們雖然面孔稚嫩,卻已經擔負起養育下一代的責任,說的都是如何討生活,既成熟又天真。
這也許就是生活本來的樣子。
無聊但是不容推卸。
肖默看她出神,忙夾了許多菜到她碗中,生怕吃不到。農村吃席不比城裡,你筷子下得慢,很可能就沒了。胡亂吃著,男生喝白酒,女生喝點葡萄汁,水紅色,說是酒,但是一點酒味也沒有。一大桶一大桶挨著牆角放,據說是從寶來鎮拉來的。
說起來,那邊除了溫泉,葡萄也種得好。
新郎新娘挨桌過來敬酒,李二花臉上的紅胭脂,讓她莫名想起許弋繁。他和她,也許永遠也走不到這一步。冥冥中,有些東西早已改變了最初的面貌,她依舊愛他,只是許多方面越來越無能為力。
單方面強勢,依附型的關係也許不健康。
但是雙方都強勢,只怕根本過不到一堆去。
吃著吃著,天空忽然下雨。眾人忙抬了桌子,擠到房間裡躲雨。這下可好,土路泥濘不堪,看樣子今天想騎車回去是做不到了。
眾人本就吃得差不多。
又無法走,聚在一處避雨,目光便轉移到新娘子身上,紅色的旗袍,濃艷的妝容,明明只有十七歲,打扮得像二十好幾。沒什麼首飾,據說是男方沒出彩禮,女方也就沒置辦嫁妝,新房就是宋家的老宅,一處一百來平一層高的磚房。
「這戒指真好看。」
李家二嬸抬起侄女的手,由衷讚嘆。
宋運看了一眼,沒說話。李家的親戚過來看了,都夸,以為是男方家裡買的,一直黑著臉的叔伯面色好看不少。
李二花也不說,只是站在那裡給眾人陪笑。
林雙絳心疼得厲害。
她曾經是他們的班長,風風火火,帶著李二愣想橫著走,沒人敢讓她豎著走。為一個宋運,現在這樣唯唯諾諾,只怕是當初誰也沒想到的。
嘆一口氣。
接過白酒慢悠悠喝一口,肖默勸道:「別喝了,待會兒還要走。」
「這麼大雨,走去哪?」
隨便找家住一晚,明天再說。
肖默搖頭。
看著如織的雨幕,似乎在等待什麼。不一會兒,不等天空完全黑下來,吉普車濺著泥漿一路開進來。車燈像是怪物的眼睛,劃破濃黑的夜。
喇叭響兩聲。
林雙絳眯眼去看。
駕駛室內的人,一頭白髮,神色難辨。林雙絳一拍手,譏道:「都吃完了才趕過來。」許弋繁本來是不打算回來的,特別是和林雙絳吵架以後。
回去睡一覺。
怎麼也放不下,最終還是買了機票。
小丫頭坐在昏暗的木造房裡,笑嘻嘻看著他,牙齒白得像一道光,比車燈還刺眼。肖默找傘,拉著林雙絳要出去。
女孩坐在板凳上,帶著醉意,「別,大哥會接我的。」
篤定的姿態,既像公主又像女王。
果不其然,確定她人在此處後,許弋繁頂著雨將摩托弄上去,那氣力引來村民一陣叫好。而後打著傘快步走來。院子沒有排水渠,暴雨積到腳踝,踏著雨進到屋內,一把背起醉醺醺的女孩朝著車裡走去。
她猛地揪住許弋繁的頭髮,沒好氣道:「肖默還在呢?」
女孩頭髮微黃。站在門口,朝她擺手,「我就不回去了,明天去鎮上。」
「真的嗎?」
林雙絳在男生的背上,聲嘶力竭,甜膩沙啞的嗓音穿透雨幕,落入肖默心間,女孩一直緊皺的眉頭終於鬆開。
笑著點頭,「真的——」
吉普車很快消失在夜色里,眾人咂摸一會兒,把話題換到林家,唏噓不已。林友良剛來的時候只是水泥廠的工人,誰也沒想到爛泥還能上牆,到鎮上沒幾年遇到天大的機遇,升了職還不算,最後自己出來當老闆,一個鎮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只是男人有錢,都逃不出拋棄糟糠的定理。
徹底發達之前,就把媳婦女兒甩了,林雙絳和孫芳一直是鎮上和附近幾個村同情的對象,現在看來,孤兒寡母過得挺好。
有個常在市里當包工頭的人冷笑道:「你們還不知道吧,林友良也得意不了幾天,欠債的人找上門,躲在家做縮頭烏龜呢。」
「咦,怎麼可能,老四,你別亂講。」
「我亂講什麼,不信你去打聽一下,年前的時候我就去要過帳,找他的人多著呢,別看這當老闆的人模狗樣,背地裡誰也不知道。」
「這樣說,孫芳和他離婚還離對了?」
「那可不是,人不憑著良心做事,老天爺自然會收他。正經的孩子不養,幫狐狸精養些帶不熟的種,活該。」
因對林雙絳的好印象,眾人聚在一起,把林友良貶得一文不值。
滿身酒氣。
許弋繁真想把她扔進雨里,好好清醒一下。
堵車,周圍的一切忽然停下,女孩睜開眼,迷迷糊糊來抱他,低聲道:「大哥,你什麼時候娶我呀?」
心中一窒。
還沒來得及看她,女孩又自言自語道:「我是不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說完,又翻個身,蜷成一團。
毛茸茸的頭髮,可愛的耳垂。
不管是哪裡都很可愛,剛才還暴躁異常的大魔王瞬間軟化,捏捏她的耳朵和臉頰,哄道:「等你再長大一點,就娶你。」
「騙子!」
不是睡著了嗎?
男生笑容盪開,低頭去親。
林雙絳氣憤道:「我同學都結婚了,你還要等我長大……我已經長得很大很大了……」
頓了頓,含糊道:「你要是不娶我,我就走了。」
說完,開始吹鼻子。
許弋繁有些無奈。脫了衣服披到她身上,又親親細嫩的脖子,「你就是孫悟空也逃不出我的五指山,乖乖等著嫁給我。」
說完,他自己就笑了。
看來,喝醉也不完全是壞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