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5、長夜美夢
2024-05-04 06:58:52
作者: 月黑
市場鋪貨期間,還發生一件事,之前施工的工人來討要尾款,因數目不大,對方又是拖家攜口來的不忍心讓人再等,便把錢給了,回去吃飯的時候和孫芳提一嘴,母親奇怪道,「錢早就給完了,不信你看銀行匯款單,上個月就結清的。」
「你打給我爸的?」
「帳戶是他的,怎麼了?」
「沒什麼。」
低頭喝了口湯,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曾慧帶著林雙鹿和幾個女兒去香港玩,大半個月還沒回來,林雙絳也懶得主動聯繫。有時間就攛掇李晶一起去看市場,後面修了一排宿舍,是給員工用的,他現在已經把手頭的那些場子轉給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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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動讓位,還舉辦了金盆洗手禮。
林雙絳知道後,好奇得要死,帶著小陀螺在對面的賓館看熱鬧。
兩人買了瓜子、可樂。
窗口擺兩張躺椅,一邊吃著一邊看,小陀螺已經長了快有林雙絳高,嬰兒肥褪去,整個人瘦瘦的,但是那雙眼睛還是沒變,看誰都帶著痴一,可愛得很。
「姐,我哥以後就清白了?」
「如果那個盆是真金的話。」
女孩胡亂道。
斬雞頭、祭關公,學得像模像樣,要不是在這種破敗的棚戶區,圍觀的也淨是些油頭乾瘦的馬仔,她幾乎以為是電影裡演的。
沒一會兒,儀式完畢。
幾個人便開始嘰里呱啦地講話,聽不懂,好奇地看向小陀螺,男孩聽著聽著站起來,等林雙絳去看,臉上掛著淚。
那是他們故鄉的語言。
李晶在請求寬恕。二人的過去多有陰霾由此可窺一斑,林雙絳看得鬱郁,不再發問。
等結束,男生很高興,帶著弟兄們吃一頓飯,當晚又去孫芳和人合夥開的娛樂城,同林雙絳和小陀螺一起吃宵夜。
宵夜是一盆雞翅。
雞翅醃過以後爆炸,外面脆脆的,裡面很嫩,唯一不好的是有些裡面會有血,不過三人都是刀尖上滾過的,看見愣一愣,也就吃了。
市場的生意算不上好,不,應該說很清淡。
雖然不想承認。
有的展位工作人員,乾脆下午才來,隨便坐一坐就走了。林雙絳無法,只能挨個聯繫旅遊社,倒是找到一些願意合作,畢竟在交通主幹道上,但是要求也令人咂舌。對方的意思,是讓她提價,或者用利潤高的產品,甚至走不正規渠道得來的也行,反正只要賣出去就是錢。
聽得頭大。
不過為了拓展客源,只能硬著頭皮答應幾家沒那麼霸道的。
她總是相信,做事太絕就是絕自己後路,有命賺沒命享。又過一段時間,胡青雲回來,找上門,她也只能硬著頭皮去找許弋繁。
又是這裡。
女孩站在門口,連嘆了幾回氣。
上回礙於老人家的大壽什麼也沒反駁,這回又找上門來倒像是坐實了和他的關係似的,如果下輩子有的選,她想當土撥鼠。算了算了,先把這個做完再說吧。
硬著頭皮進去。
唐麗在。
見胡青雲怔了怔,「你是?」
「我是許弋繁的學長,這回過來找他……」唐麗臉色瞬間不好,聽許弋繁說過,他媽的脾氣就跟雷一樣,什麼時候打閃完全看對方的運氣,或許是胡青雲文質彬彬的樣子很像騙子,還沒聽完就要趕人。
林雙絳只得露出頭來,尷尬道:「阿姨。」
唐麗表情有些微妙,頓了頓,忽然笑起來,迎他們進門。從二樓端來各種精緻的食物,一個勁讓他們吃,胡青雲推拒不過,嘗了一塊,接連吃了好多,不停喝水。林雙絳以前就有過這種待遇,再來一次,真是要命,在女人的催促下乖乖吃起來。
好吃是好吃,可是沒臉。
「他啊,在睡覺還沒起來呢。」
見女孩吃了好些。
拍手,站起來,拉著她到二樓。
笑道:「他幾個哥哥姐姐知道你之後,送過好些東西,你看,喜不喜歡?」帽子、包包,還有小玩偶,真當她是小孩啊。拿出一件夾克,在身上比劃,「前幾天逛街看中這件,一瞧就知道合適你,還說不知道尺寸等你來再說,小繁直接拿了,說肯定合適。」
看女孩穿到身上,笑道,「還真合適。」
望著鏡中的自己,聽著唐麗講話,林雙絳有種肉身分離的錯覺。她喜歡綠色,這件衣服就是非常漂亮的綠色。可是她並沒有告訴過他,也從沒穿過綠色的衣服。早已經在一起都是撿別人的舊衣服穿,家境好了,孫芳買的多是粉色,她自己為了方便都是買黑灰色。捏著衣服,他到底是怎麼知道的呢?下午要出去,敲敲許弋繁的門,將兩人送進。唐麗下樓之前抱了她,淡淡的香水味並不會讓人反感。
「他前幾天心情不好,說話重,別放在心上。脾氣就是那個脾氣,跟你鬧完又回來砸東西,後來躲在房間裡怕是哭了,我這個兒子啊,看著壯實,心細,你別和他一般計較。」
說話的時候,對方一直笑著。
但林雙絳能感受到女人的無奈和祈求,每句話都像是在罵許弋繁,但是每句話都在勸她多包容一些。
胡亂點頭。
目送唐麗離開。
她也好,孫芳也好,當媽的真是難啊。
許弋繁果真在睡覺,趴在枕頭上,被子塌一半在地上,兩個大活人進來愣是沒醒。桌上放著設計圖,地上堆放好多能量飲料罐,看來是通宵作業了。
胡青雲去看,她便坐到床上去看他。
白色的頭髮幾天沒打整,毛糙得厲害,耳垂上有一個明顯的洞,那裡曾經戴著杜雲婕送的藍寶石耳釘。鼻息均勻,身子微微起伏。
像只瞌睡的大型犬。
枕頭下壓著的手,似握著東西,男生翻身,一沓照片露出,全是她。一張張撿起,這傢伙真是死性不改,都分手還偷拍,不去當狗仔實在可惜。看見自己吃麻辣燙的皺起來的臉,心裡默默為他點了根蠟燭。
「大哥,醒醒,醒醒——」
男生睜開眼,有些迷茫,二話不說將說話的人抱入懷中,緊緊壓住。
想出來,可是對方像五行山,根本不是人力能逃出來的。
嘟囔,「怎麼夢裡還不聽話。」
按住頭,使勁往懷中塞。
「咳咳——」
胡青雲咳嗽兩聲,許弋繁這才清醒過來。看看懷中的人,目光轉向站在書桌旁的男人,指著門,冷漠道:「你,出去。」
「我們找你談事。」
「現在出去,否則沒得談。」
男人看看驚恐的她,又看看面色不善的許弋繁,嘆口氣,「你們有話好好說啊」,出去,關門。房間重歸平靜,她能聽到她的心跳,還有他的。
安定,沉重。
「大哥,放開我。」
「你自己鑽進來的。」
「不,是你強迫我的!」
緊緊抱住,深吸一口氣,指著自己的心沙啞道:「是你要進來的,現在就別想走出去。」
哪有這麼無理取鬧的。
林雙絳扯他的頭髮,逼迫男生看自己的眼睛。
本以為能讓魔王明白自己的決心,琥珀色的眼眸絕望一閃而過,下一秒,親下來。松木的氣息瀰漫,整個世界重回男人的支配。
伸手推拒。
手被捉住。
伸腳去踢,腳被壓住。
林雙絳絕望了,摸著他的胸膛,找到突起的一點使勁掐。男生齜牙,瞪著她。
以前在床上那麼乖巧主動,現在竟然敢掐他的……捏住女孩的下巴,嘴唇動了動,半晌,頹然道:「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不是。」
「那你……」
「是金剛鑽雕的!」
許弋笑起來,伸開手,扣住纖細的指頭微微用力,將女孩往枕頭上放,動情地看著細嫩的脖頸,皮膚相接之處不斷升溫,呼吸也亂了。
黑白分明的眼睛靜靜看著大門,盤算時機。
臉上有冰涼的觸感。
是許弋繁脖子上的方形項鍊,伸手揪住,咔嗒一聲,東西蹦出來。落到潔白的枕頭上,抬眼去看,是一顆牙齒。
潔白的,像米粒。
牙根很長。幾乎一眼,就認出,這是當初兩人在一起胡鬧時掉下來的牙齒,在浴室里,他哈哈大笑著,毫無徵兆地親她。
溫柔掃過流血的牙床,捧著她的臉,血腥味也變得甜蜜。
用手捏住。
仔細看,漆黑的眼忍不住流露悲傷,怔怔望住琥珀色的瞳,難過道:「你還留著。」
「嗯。」
林雙絳哭了起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斷滾落,枕頭濕了一片,鼻子紅通通的。望著他,就這麼靜靜望著這個深愛過的人。
他是第一個愛她的男人。
付出沉重的代價,可是她現在卻回不去了。
伸手抹去淚珠,額頭靠在通紅的眼睛上,低沉道:「別哭了,回來吧,寶寶。」
他從來沒叫過她寶寶。
小丫頭,死丫頭,臭丫頭。
原來……她是他的寶寶啊。「可是,可是……我已經回不去了。」吻住女孩半透明的嘴唇,強硬道:「沒有可是,回來,到我身邊。他給你的我都能給你,命都給你。」
緊緊抱住。
脖子吃痛,他在咬她。
拜託,將她吃掉吧。思想、身體都不要,就這麼滋養他的身體、化為他的血肉。
很長很長的美夢,如浮沉熱帶的海洋,魚兒游過,風兒吹過,他輕輕叫著她的名字,世界的顏色一變再變,緊緊勾住堅實的肩膀。
「大哥,我……我喘不過氣。」
將長發攬到後面,放慢動作,深情注視。
照片落了一地。
從孩童到少女,從短髮到長發。
這雙琥珀色的眼睛,看得她無法呼吸,身體越來越熱,終於忍不住狠狠咬住肩膀,紅了眼,「你欺負我。」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