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4、地球爆炸

2024-05-04 06:58:51 作者: 月黑

  老人精神不錯。

  看著眾人笑眯眯的,臉上的皺紋聚到一起,慢悠悠道:「孫媳婦……給我送了什麼?」

  最怕現場忽然安靜。

  老人孫子輩有一堆,能趕來的都趕來了,在場有幾個呢。

  男生耐心道:「爺爺,你問的哪一個?」

  本章節來源於𝒃𝒂𝒏𝒙𝒊𝒂𝒃𝒂.𝒄𝒐𝒎

  「小繁啊,當然是你媳婦啦,不是說……帶給爺爺看嗎?人來了嗎?」

  孫芳臉色古怪但還好,靜靜坐著,沒吭氣。林雙絳卻忍不住了,想當場走人,可是對上唐麗的目光連站起來的勇氣都沒有。

  她可以理直氣壯和大魔王互撕。

  卻不敢面對她。

  天啊,剛才就該讓唐寬說完的,臭小子明明知道一切還是要坑她,真是……交友不慎。

  沒人說話。

  許弋繁看向她……他當然只能看向她啦,在場的就只有她和孫芳兩個外人,難道還能看著她媽不成。女孩腦子裡已經成了一團漿糊,胡亂想些有的沒的。

  唐麗幽幽道:「爸,就是斜對面坐的小姑娘,你看。」

  說著,引老人來看她。

  老爺子眯著眼睛看一會兒,點點頭。

  林雙絳抖了抖。

  不說話。

  把準備的禮物遞過去,女人打開一看,臉上有了真切的笑意,提起墜子給老爺子瞧,眾人的目光也聚過去。是一個做工精細的玉葫蘆,水潤、通透,寓意也好,福祿雙收。這是林雙絳從馮明那裡拿到最好的貨了,用黑皮男孩的話來說,可以當做鎮店之寶,只看不賣。還招財。

  招財……破財可能是真的。

  店還沒開。

  鎮店之寶就沒了,誰能理解她的痛。

  老人家和藹地看著她,招手,「過來,我好好瞧瞧。」看了一眼孫芳,得到母親的同意,林雙絳便慢慢走過去,兜帽是歪的,靠近了,許弋繁抬手幫她擼正,順勢扶著女孩的腰,和自家爺爺說話。問年紀,得知還在上學,老人便說多學點東西好,不容易受欺騙。

  笑一下。

  覺得他說話很有意思。

  過一會兒,切蛋糕,唐麗把壽桃那塊遞過去,老爺子擺擺手,樂呵道:「我今年八十七,老天爺沒給我這病那災,滿意了,壽桃讓孩子們分了吃,他們才是初升的太陽。」

  眾人一聽這話,都有點傷感。

  一人分一小塊,當著老人的面吃下去。奶油很香,還有山楂的微酸,吃著吃著林雙絳便想起林常青和劉桂芬,也不知道等二人活到七八十歲是個什麼樣子,是否也能像許弋繁爺爺一樣通透豁達,看淡生死。

  她如果活到這個年紀,又會是怎樣的呢?

  東西送出去,吃過飯,和唐寬一家坐著玩一會兒,陳叔叔打來電話說已經到了。

  母女二人起身告辭。

  幾個嫂子催促許弋繁送送人家小姑娘,男生站起來,手揣在兜里,跟著她們出來。小木屋裡兩個眼睛綠油油,剛下樓梯,熊一樣的雪橇犬撲上來,兩個爪子差點沒把林雙絳按翻在地上,嗷嗷叫著。

  「大王!」

  又驚又喜。

  使勁擼兩把狗頭,被這傢伙弄得一臉口水。

  「嘖,記性倒好。」

  許弋繁笑一下,將狗鏈收緊,栓到邊上。林雙絳便跟著過去,和大王蹭來蹭去。如果當初沒有它,也許兩個人真死在坑裡,現在都沒挖出來。

  嘴邊含著淡淡的笑。

  伸手。

  「幹嘛?」

  覷一眼嫩白的手心,冷漠道。

  蹲在地上的小人頭也不抬,「火腿腸。」

  出去送媳婦的小弟弟忽然折回來,取了一根火腿腸,眾人百思不得其解。用嘴撕了,一塊一塊餵過去,不愧是條好狗。

  口水像瀑布一樣。

  她咯咯笑著,漂亮極了。許弋繁移不開眼,揣在褲兜里的手伸出來,握緊的拳頭鬆開,蜷曲的指尖伸直。忽然一瞬,火星撞地球,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他、她還有它。

  在漫長的時光相互陪伴,或許還有幾個孩子,就這麼慢慢老去。

  「大雙——」

  孫芳在叫她,女孩起身拍拍手,看著黏糊糊的掌心也不嫌棄,朝他微微點頭,往母親那邊去。姿勢並不自然,左腳一墊一墊的,帽子微微起伏。微卷的頭髮像是海妖,在月光下,黑得發亮。

  他的心,也跟著亮起來。

  隨著她離開,又慢慢熄滅。

  林雙絳回到家剛打開燈,靳寒的電話就過來,「猜猜我在哪?」

  「啊?」

  縮在毯子裡,肩膀夾著電話脫襪子,「不是飛機晚點嗎?」這麼興奮的口氣,難道是在她家門口不成?

  「看窗子。」

  女孩裹著毯子去看,果真發現漆黑的夜路上站著個人,車熄了燈,他靠在門邊,遙遙看著她,淺淺笑著。

  真是的。

  舉著手機沖他搖手,重新穿衣服下來。男生將她攬入懷中,淡淡的花香包圍著,仿佛已經跨越了早春,直接進入五月芳菲天,漫山遍野都是迷人的花朵。

  「你這是驚喜還是驚嚇?」

  將嘴角的一點奶油抹掉,俯身親親女孩的臉頰。

  平淡道:「驚喜。」

  林雙絳便不饒,一個勁去掐他的腰肉,靳寒像是沒有弱點一樣,只是動幾下,便握著她的手靜靜說話。

  一個多月沒見。

  只要早一天回來能看到她都值得。

  冬季的夜空,星也是冷的。站一會兒,看女哆嗦得厲害,便提議去他家。林雙絳悄悄往門裡看,孫芳的房間燈還在亮著,她可沒那麼大的膽子夜不歸宿,特別是剛才她媽還問了一句,這麼晚出去幹嘛。

  「不行嗎?」

  受不了他這樣的眼神。

  林雙絳怯弱道:「當然不行,我媽看著的,你想死我可不想。」

  靳寒便低低笑起來。

  「逗你玩的,進來吧。」

  打開車門,邀請她進去。開著空調果然要好很多,不再哆嗦,靜靜坐一會兒,聽他說話。遇到些什麼人,有什麼好玩的,吃了什麼好吃的東西。事無巨細,全部都要仔仔細細跟她說明白,聽著聽著,林雙絳就犯困,「你好能說啊,靳寒。」

  摟著女孩瘦削的肩膀。

  笑道:「我怕時間長了兩個人就變得生疏,我講給你聽,你也要講給我聽。」

  林雙絳抬頭看他,長得太好看還會說話,臭小子真是越長越出息。打著哈欠說最近遇到的事,「你猜我這個市場能不能做成?」

  「做不成,我幫你。」

  握住她的手,按了按。

  本來該生氣的,可是聽到他信誓旦旦說的跟真的一樣,林雙絳便信了,咯咯笑著。問道:「如果我又蠢又笨,你還會喜歡我嗎?」

  只會拖後腿,你還會喜歡我嗎?

  「那我就更厲害一點。」

  你只要繼續這個樣子,就好。笨一點,蠢一點,邋遢一點都沒有關係。

  「說的跟真的一樣。」

  女孩的笑聲逐漸變大,有點失控。忽然收了笑,認真道:「不好笑。」剛才還浪蕩如風,下一秒又豎起盾牌。

  微微頷首。

  也許是父母離婚的影響太大吧。靳寒嘆一口氣,不再爭辯。

  語言的力量,只有雙方都相信的情況下才有。

  再說,近乎狡辯。

  臨近十一點,女孩離開。靳寒學到駕照,自己開車,轉到大路的時候和許弋繁的摩托車擦肩而過。車燈下,那頭白髮實在刺眼,猛地把方向盤打到底。

  按幾下喇叭。

  高大的男生騎在摩托車上,冷冷盯著。

  是靳寒。

  不笑的時候仿若寒冰,沒人敢靠上來。事實是,少年在她面前總是柔軟的,面對別人又是另一個樣子。

  爭鋒相對。

  「讓開。」

  「你要去找她。」

  「讓開。」

  「你已經出局了,許弋繁。」

  在她接受交換條件的時候,面前這個暴躁的傢伙就已經出局。她或許真的愛他,但他不曾懂過她。不明白被愛人放棄的滋味,就算是林雙絳自己也認可的條件。那不是一道坎,那是一條回不去也不想回去的深淵。

  「我們的事,輪不到你來管。」

  加足馬力,摩托車助跑之後開上田野,草木飛濺,一直驅車到她家對面,扔了,敲門。過一會兒,來開門的是女孩的母親。

  看著許弋繁,抱歉道:「大雙已經睡了,有什麼你明天再來吧。」

  樓上的房間黑漆漆的。

  甩手離開,又忍不住在樓底喊她的名字。

  「林雙絳——」

  窗戶緊閉。

  就是不肯再看他一眼。

  靳寒看一會兒,離開。他並非那種樂見情敵難受的人,只是,也害怕林雙絳真的推開門窗,哪怕只是和這個男人對看一眼。

  他相信她是個有原則的女孩,但並不代表會就此放任。

  捂在輩子裡,心在發抖。既生氣又難過,許弋繁很少有這麼失態的時候。她不知道,在他心中,自己到底占據怎樣的地位,但是那一聲聲呼喚,的確讓她產生搖擺。

  翻來覆去。

  直到下面沒有聲音。

  孫芳上來,敲門。

  「大雙,我知道你沒有睡,媽想跟你談談。」

  「關於許弋繁,你到底是怎麼考慮的?」女人靜靜看著她。

  「我們沒可能。」

  慘笑一下,臉白得厲害。孫芳心疼得不行,難過道,「怎麼這麼逼自己,媽知道你喜歡他,我在你這個年紀也喜歡過一個人,沒什麼好羞愧的。再說,許弋繁的確是個很好的孩子……還救過你。」

  「我……現在不想這些。」

  嘆口氣,摸著女兒的頭。

  「那你和靳寒又是怎麼回事?」

  「……」

  「那天我看你和他牽著手,大雙,許弋繁的家庭對我們而言已經是高攀,靳寒那樣的,你以後會吃苦的。」

  已經吃苦了。苦笑一下,不過她現在的確沒想那麼多,能走到哪一步慢慢看,人算不如天算,想太多沒意思,說不定地球明天就爆炸。

  白想。

  見她不說話,孫芳也不好再問,只幫著蓋了被子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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