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9、隔閡漸深

  孫芳是鐵了心要離婚。

  也是鐵了心不想聽他吵，放下一沓離婚協議書，說隨便撕，拿著東西離開。林雙鹿被劉桂芬推了出來，差點摔倒在地上，踉踉蹌蹌爬起來，拖長聲音，喊，「媽——」

  女人怔了怔。

  頭只偏了下，便開門離開。

  林友良罵道，「有本事一輩子別踏進這個家！」

  林家的大女兒從始至終沒有下來看過一眼，只是專注於手上的字帖，抄到一半，默念數遍，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磐。頓了頓。

  睡神同學總是嘮叨，讀一下心經，增加點覺悟。

  

  有點道理。

  只是心靜也只是一時。厭倦了，扔開筆，躺倒在床上，不知道父母離婚後是怎樣的光景？前世貧賤夫妻百事哀，但總歸過在一起，現在有了錢財，要分道揚鑣。

  都說姻緣前世定。

  五百回眸換一個擦肩而過。

  林雙絳迷糊了。

  她和何應諾是孽緣，在一起，害了彼此。那林友良和孫芳呢？左雨和阿松，李二花和宋運……這麼多糾葛，誰又說得清到底是緣分天定，還是老天爺隨便下了場雨，被風吹到此地的種子便發芽拔穗，自由生長，一生終老，或者無疾而終。

  果真如此。

  又求什麼月老？

  不如求自己吧。

  迷糊睡過去，腦子卻從來沒這麼清醒過。

  孫芳走後。

  林友良開始翻兩人的衣櫃，一層層拉開，銀行卡和存摺都不見了，衣服一件沒動。房間的燈有些刺眼，以前穿衣服，都是孫芳找給他，日子難過的時候是這樣，日子好了也是這樣。

  襪子、皮帶、衣服放在哪。

  不曾關心過。

  這幾天孫芳不在家，他也沒怎麼回來，待在曾慧那，企圖把兩人的關係先放一放。

  可是今天回來，才發現這個家如此陌生。

  如同左撇子用右手切菜。

  不順手。

  一不小心還會傷及自身。等林友良回過神來，已經夜裡十點，也不管女兒睡了沒有，衝到她房間質問孫芳住在哪裡？

  林雙絳打量了父親一眼。

  頭髮凌亂，雙眼含怒。

  這樣的狀態去找孫芳，也不會好好談，兩人不打起來都謝天謝地。

  隨口道：「不知道，媽沒說。」

  林友良盯了女兒一會兒，忍了忍，終於說道：「你就這麼盼著我們離婚嗎？你媽她……」

  「爸。」

  林雙絳打斷了男人。

  正色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沒有誰要拆散你們，如果有，也不會是我。」

  果然是得意太久。

  永遠不會認為自己有錯了。

  林雙絳背過身去，「哪有子女盼著父母離婚的……」

  林友良怔住。

  逃了出來，在別人面前，或許還能矇混過去，大女兒最是敏感，最開始看出他和曾慧有問題的就是她。男人急沖沖開著車走了，林雙鹿在房間裡哭了一會兒。

  最後爬出來，敲林雙絳的門。

  「姐——」

  林雙絳突然扯了他進來。

  出去看了一眼。

  確認劉桂芬和林常青都不在，才拉著弟弟，小聲問道：「爸媽離婚，你跟誰？」

  林雙鹿本來就急，一聽這話，立馬嚎了出來。

  「你騙人，爸媽不會離婚。」

  一巴掌扇過去。

  罵道，「你是家裡的男孩子，哭什麼！說，跟誰？」

  極黑的眼注視著自己。

  林雙鹿嘴唇動了動，低聲道：「不，爸媽不會離婚的。」

  又被扇了幾個耳光。

  一母同胞。

  林雙絳倔。

  其實林雙鹿也倔，平時膽小怕事，可是真涉及到在乎的情況，別說是常年欺壓在頭上的親姐姐，就是閻王老爺來了也不管用。

  不說就是不說。

  越打。

  說話越堅決，最後反手給了林雙絳一拳。

  吼道：「他們要是離婚，我恨你一輩子！」

  在男孩的心中，姐姐無所不能。只要林雙絳想，事情就還有挽回的餘地，所以下意識覺得，如果父母離婚，一定是林雙絳的錯。女孩抬起的手停住。

  看著弟弟，突然笑了起來。

  「你真是混。跟爸一樣，不管是非對錯，只管自己高興。我問你，這件事是誰不對？」

  「是曾阿姨不對，她勾引爸！」

  女孩翻了個白眼。

  這話不用想，肯定是劉桂芬說的。

  提了他的耳朵，罵道，「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一個巴掌拍不響。曾阿姨怎麼不去勾引別人？」

  這個問題。

  以林雙鹿的經歷和智商，是無法想清楚的，所以男孩選擇無視。

  哭道：「就是她壞，你也壞，我不要爸媽離婚！」

  像小時候討要零食一樣。

  只知道哭鬧。

  其實林雙絳有點同情他，這麼大了，對想要的東西還是只有一招，可惜這次誰都不會將就他。註定要失望。

  躺倒床上。

  望著天花板。

  等他抽抽搭搭哭夠了，才低聲說道：「我們不能那麼自私，如果媽待在這個家不開心，你會開心嗎？」

  想起孫芳這幾天的神色。

  林雙鹿心裡一緊。

  「就像皮球，哪天不喜歡你了，偷偷和另一個男孩玩，你再見到它還會開心嗎？就像曾瑩，說最喜歡和你玩，可是還跟另一個男孩也說了一樣的話，你還想跟她說話嗎？」

  林雙鹿頓了頓。

  他會掐死它。

  揍那個男孩。

  漸漸止住哭泣，林雙鹿委屈地看著女孩。

  林雙絳也煩。

  扔了捲紙過去，讓他把鼻涕擦乾淨。

  「所以你要乖一點，不想被繼母虐待，到時候乖乖說要跟媽住，知道了沒？」

  男孩歪著腦袋。

  眉毛扭在一起，像是旱地里的泥鰍。

  他此時還不知道林雙絳說的是什麼意思。林雙絳也沒想到父母會鬧到那一步。究竟是念念不舍還是恨之入骨，或許愛與恨本來就是一線之隔。

  另一邊，劉桂芬來到曾慧家。

  想把這個狐狸精趕走，她單純地認為，只要曾慧消失了，孫芳就會回來。

  這是劉桂芬能想到的，挽回兒媳的，最樸素辦法。

  門開了。

  曾慧見著老人，滿臉笑意地迎進來。

  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