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十分暴躁

  下午又是語文、數學，林雙絳才上了一早上就已經開始厭倦。

  比起在龍泉鎮的學校生活，這邊才是正真的蹲監獄，學生的個性幾乎被完全抹平，所有的教學都是圍繞著考試來進行。下午林雙絳踩著點到學校，那個壓抑的環境不想久待。

  馬老師抱著一沓厚厚的試卷進來，放在講台上。

  上課鈴還沒響，學生都乖乖坐到自己的座位上，靜靜等待著。

  看人差不多到齊了，馬老師說道：「和你們強調了多少遍格式，格式！還是有人犯錯，怎麼教都不聽。」

  教室里安靜極了，只有她的聲音在迴蕩。

  林雙絳有種不好的預感，接下來分發試卷，叫一個上去一個，而試卷正好是早上寫的作文，這效率，全班八十多個人，光是看頭也看暈了，這老師早上到下午不過隔了幾個小時就把試卷改完了……林雙絳表示受到了驚嚇。

  「林雙絳。」

  「到！」

  好不容易從座位底下鑽出去，她小跑著上講台。

  

  「你看看你這個半命題作文，都沒寫標題！你們老師難道沒有教過嗎，從幾年級就開始強調的事……」

  噼里啪啦一頓說教，林雙絳只聽到了那句標題都不寫。

  「可是，老師我有寫啊，你看。」

  說著，林雙絳將試卷展開，指著明晃晃的居中的字面向馬老師。

  「你看看這！」

  老師刷一下翻到試卷背面，在題目里，有一條橫線，她戳得試卷直響。

  噗嗤，有人笑了出來。

  林雙絳感覺有點窘迫，被小學生拿同情的眼神看著可不是什麼好體驗。

  拿著試卷下來，馬老師讓林雙絳罰站。無心去看試卷上的批語，這還真是前世今生頭一回被老師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罰站。語文課有兩節，除了下課，林雙絳站了總共八十分鐘，直到馬老師上完課拿著水杯走人。

  耳朵有點燙，林雙絳摸了摸。

  數學老師姓陸，是個三十多歲的男老師，在這所小學裡還是很少見的。林雙絳記得那天在這邊考試，最後進來收數學試卷的好像就是他。和語文老師的笑面虎的形象截然不同，他幾乎一直都是板著臉，叫人起來回答問題，說對了，也只是讓坐下，沒有一句誇獎的話。不過聽周圍人說，他雖然看著凶，但是沒有打過學生？

  「打？」

  林雙絳倒吸一口氣。

  「馬老師會打人嗎？」

  坐他旁邊的男生笑得陰陽怪氣，「掃把都打折了，好幾把……呵呵，不聽話，下回打死你。」

  「打死你個大頭鬼！」

  林雙絳翻了個白眼，這最後一排的學生成績都不太好，性格還一個比一個惡劣。有幾個沒有一點坐像，上課也翹著二郎腿。話里話外不是玩就是打架，最讓林雙絳討厭的是經常帶一大包一大包的零食過來，瓜吃瓜吃，嘴巴一刻不停。

  她正在長身體，聽得口水直流。

  每每此刻就很想念小王叔叔……和他給的餅乾。

  「喂，交作業。」

  林雙絳趴在桌子上睡覺，被人推醒。

  「什麼作業？」

  「課後練習啊，快點，交作業！」

  林雙絳翻找的時候，女生尖細的聲音一直催個不停。

  「同學，你別催了好嗎，我不趕著投胎！」

  女生還是說個不停，林雙絳左找又找，找不到，最後想起來上次交了課後練習，好像還沒有發給她。

  「我的書還沒發回來呢？」

  「誰管你，那你就是不交了，是不是。」

  旁邊的男生又開始笑得嘎嘎嘎，「課後練習是要自己去講台上拿了，你不會是個傻子吧！」

  「又沒有人告訴我！」

  林雙絳感覺自己的理智在被這些熊孩子消磨殆盡，真想一邊一個，一把捏死他們。就他們這樣，哪裡還是祖國的花朵，簡直是祖國的蒼蠅！從講台上一堆奇奇怪怪的東西里刨出自己的課後練習，林雙絳回到座位，收作業的女生已經不見了。

  一想到馬老師聽到她不交作業的樣子，女孩打了個哆嗦。

  飛快翻出要寫的一頁，林雙絳也不管了，三下五除二寫完了。

  將作業交到女生的位置，女孩一臉「你別騙我」的表情，在確認林雙絳真的寫完了之後，臉上的表情更加複雜，甚至變得怨毒起來。

  這班上的學生都不太正常。

  不對，應該是正常的學生都不願意搭理林雙絳，只有那些奇葩整天來找她尋開心，這樣下去可不行，她這不是變成公共笑柄了嗎？這樣想好像也不對，總覺得應該有更為貼切的形容。

  在過了一段時間之後，林雙絳終於知道了。

  原來她被校園欺凌了，只是好學生用的辦法不是拳頭，而是嘲笑你排擠你，讓你的小心靈遭受水深火熱的待遇。

  認識到這一點之後，林雙絳決定從金字塔的低端掙扎一下。

  用之前做小生意攢下來的私房錢，林雙絳買了她重生以來的第一個玩具——一個溜溜球。她以前出於興趣跟著人學過，雖然沒多久就丟開了，但是一些花哨的小把戲還是像模像樣。

  一想到那些小學生驚艷的眼神，她就笑了起來。

  把溜溜球帶到學校，在下課的時候，林雙絳就掏出來玩，遛狗、走鋼絲……幾個小花樣玩下來，果然收穫了不少目光。但她得意了沒多久就發現，來找她說話問溜溜球的，還是倒數幾排的那幾個。

  正常的學生，看兩眼，就轉開頭去了。

  有時候看林雙絳耍得厲害了，多看一會兒，那目光仿佛是在看猴戲。

  太傷自尊了。

  由於換了地方，又遭受奶奶的虐待，林雙絳這幾天腸胃不太舒服。她聽說教學樓里也有廁所，但是卻沒找到過，每次都是跑到操場上的廁所解決。今天她實在憋不住了，從走廊的這邊衝到那邊，總該能找到吧？

  「大雙！」

  林雙絳飛快轉頭，看到個穿著深藍色連帽衫的男孩奇怪地看著她。

  「你叫我幹什麼？」

  這小男孩好陽光，小虎牙顯得有點可愛。

  「我沒叫你，我叫我哥哥。」

  男孩有點好笑地說道。

  「你不是叫『大雙』嗎？這是我的小名……」

  林雙絳有些疑惑，這時旁邊的門裡出來一個和男生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男孩，林雙絳先是盯著他的臉，然後注意到他還在提褲子。

  「我是大雙。」

  男孩意識到林雙絳的目光，臉紅著解釋道。

  後面的男孩哈哈笑了兩聲，「我是小雙，我們是雙胞胎。」

  「原來如此！」

  林雙絳恍然大悟，結果肚子忽然一陣抽痛，她面容扭曲地揪住大雙的手，說道：「先別說這個，能告訴我廁所在哪嗎？我找半天了……」

  「廁所就在這啊——」

  男孩指了指身後的那道門。

  來不及聽他接下來的話，林雙絳頭也不回地沖了進去，她實在是憋不住了。

  這裡面好像有點奇怪，來不及細想，她衝到隔間裡解決了。等從廁所里出來，發現雙胞胎還在門口，她偷掖道：「你們難道有特殊的愛好，喜歡廁所的味道嗎？」

  兩人表情古怪，其中一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就差捂著肚子在地上滾了。

  「笑得這麼誇張？」

  男孩的笑太有感染力，林雙絳在這學校壓抑許久，聽到這樣爽朗的笑聲也跟著開懷大笑起來。

  「真是的，這是男廁所。」

  另一個男孩有些苦惱地看著林雙絳，「你怎麼都不聽人把話說完，男廁所在這邊，女廁所在走廊另一邊，隔得很遠。」

  「啊——啊！」

  林雙絳這才驚覺，她走進男廁所了！

  怪不得剛才覺得裡面有點乖乖的，那是男廁所才有的小便池啊！她這神經到底被這奇怪的學校摧殘到何種地步，竟然犯下如此沒臉沒皮的事。一個男生從後面，衝著林雙絳罵道「女變態」！

  她的耳朵又燙了。

  雙胞胎沒有要走的跡象，只是好奇地盯著她，仿佛她是什麼珍惜動物一樣。

  為了他們的身心健康著想，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其實我剛轉學過來，對這裡不是很熟，而且一小的學生性格實在是太惡劣了，都沒有人願意告訴我廁所在哪裡！」

  「你也是剛轉學過來的嗎？」

  林雙絳抬頭，不知道是兄弟兩誰在說話。

  「是啊。」

  她點點頭。

  「我讀五年級，你們呢？」

  「也是五年級，我們是不是見過？」

  男孩子微微偏了頭，林雙絳注意到他不在說話的時候都是抿著嘴角，另一個卻不會。

  「你是大雙？」

  「哎，你怎麼知道，好多人分不清我們誰是哥哥誰是弟弟！」

  另一個男生奇怪地說。

  「感覺你要靦腆一點，另一個要開朗一點。」

  男孩臉上微微紅著，果然很靦腆，旁邊的男生便替他說「我叫陳昊，是弟弟，他叫陳昊，是我哥，不過你可以叫我們大雙小雙。」

  「陳程……我們那天考試的時候應該是一起的，你們在哪兒班？」

  「五班。」

  「我在一班！不過我可不能叫你們大雙小雙，因為我也是『大雙』，我弟弟叫小雙。我是林雙絳，你們有空過來找我玩溜溜球吧！」

  她實在是憋得慌。

  小雙皺了一下臉，「才不要，你是女變態！」

  「哈？」

  說完男生拉著自己哥哥，誇張地笑著走了。

  林雙絳笑著搖了搖頭，然後溜達回了自己教室。

  她發現自己太天真了，原本以為每周都有一次體育課，但其實是低年級有，五六年級的體育課只要老師願意就可以隨時徵用掉，這導致林雙絳來了一個多月，還沒和操場親切接觸過，感覺自己的身體都要生鏽了。

  當老師宣布這次體育課可以上的時候，不止她，全班學生都雀躍起來。

  畢竟都是孩子，誰不喜歡玩呢？

  她心想。

  「老師，我請假！」

  陸陸續續有兩三個學生站起來，和班主任請假。

  林雙絳真是無語了，還真有孩子不願意啊……小雞出籠一樣，飛奔著來到操場，體育老師已經吹了集結的口哨。由於長時間沒上課了，老師首先帶著大家做了一組熱身運動。也不要求集體做什麼體育活動，讓班上長得最結實的幾個男生從倉庫里搬出體育用具，接下來就宣布讓大家自由活動。

  跳大繩的，最先集結起來。

  一邊喊著口號，一邊輪流甩繩子，林雙絳很想加入，可是那些人里她一個都不熟。

  高個子，但是沒找過林雙絳碴的幾個孩子，抱著籃球去了另一邊的球場。雖然她很想參加，可是除了拍兩下，她連基本的規則都不懂，一圈看下來，只有拿著跳繩自己一個人形單影隻地默默玩耍。

  太悽慘了。

  雖然沒人搭理也挺好，但是平常和李二花肖默她們瘋慣了，看著這寬闊的操場，心裡還是不好過。

  跳了一會兒，她將繩子還回去。

  單槓那邊有兩個人，杵著站在太陽底下，一動也不動。

  林雙絳過去一看，是雙胞胎。

  這才是天涯何處不相逢，你們到底在幹啥？

  跑過去搭話，臉紅的不說話，不臉紅的鼓著腮幫子正在氣頭上，也不理她。

  林雙絳賤兮兮的同桌夏子豪跑過來，站在兩人面前做了個鬼臉，「罰站罰站，雙胞胎罰站！醜八怪也罰站！」

  「你怎麼這麼賤啊！」

  趁著這邊沒老師，林雙絳朝著他腦袋就是一巴掌。

  男孩被拍得差點沒趴地上去，抬起頭來怒視林雙絳：「你怎麼能打人呢？」

  「我就打你，怎麼了？」

  林雙絳又是一巴掌，清脆悅耳的聲音。

  「又打？你們鄉下來的就是野蠻！」

  「我讓你看看鄉下來的，是怎麼收拾你的！」

  林雙絳擰著他的胳膊，將男孩按在地上，對著他的後背就是一陣按壓。這樣做沒什麼傷害，但是那種又酸又癢的感覺絕對會讓人崩潰。夏子豪又哭又笑，但林雙絳的手臂太有力他根本掙脫不了，堅持不了多久就向她求饒。

  「大姐，服了！饒命啊——」

  「以後還敢欺負我？」

  「不敢，不敢！」

  「以後聽不聽話？」

  「聽話，你快放開我行嗎？」

  林雙絳放開男孩，指了指學校小賣部的方向：「聽話，快去給我買根雪糕！」

  這轉折來得太快，男孩一時接受不了。

  林雙絳獰笑著。

  「我看你還是不聽話，以後得好好『招待』你，最好別讓我逮著，否則……呵呵。」

  「去！我敢不去！那錢呢？」

  「呵呵。」

  林雙絳笑了一下。

  夏子豪抖了抖，立馬反應過來，飛也似地跑開了。

  林雙絳掐著腰杆笑得十分得意，可把她厲害壞了，原來霸凌人是這樣爽！

  雙胞胎目瞪口呆，還有這種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