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終於如願
2024-05-04 06:43:45
作者: 月黑
小王看著一臉崩潰,甚至有些絕望的靳寒,神色凝重。
「小丫頭,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小王叔叔,可不可以不要用這種……奇怪的眼神看我,我真的沒對他做什麼。」林雙絳一臉無辜地說道,但是內心其實有點過意不去,畢竟靳寒變成現在這樣,她要負一定責任。
林雙絳的感冒好像變得更重了,鼻音強得小王都聽不下去。
女孩抓起身下的稻草,然後狠狠擼了一把頗有分量的鼻涕,那聲音和氣勢把靳寒噁心得抖起來,他靠著小王痛苦地說道:「王哥,救我——她要什麼都給她,只要她這輩子都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小王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哭笑不得地幫靳寒解開繩子,扶著男生進到屋子裡去。
林雙絳站起來,腳有些不穩,深吸了一口氣,才跟在兩人身後進去。
看著男孩雪白的後背,在朝陽照射下的染上溫暖的色澤,又聽著他哭訴所遭受的種種「酷刑」,原本沉重的心情竟然輕快了幾分。
蘇離見三人這麼快就回來了,也覺得有些詫異,目光在面容極度扭曲的靳寒身上稍作停留,便轉到了林雙絳身上,比起初次見面點到為止的打量,林雙絳感覺這回蘇離的目光像要把她看穿,把她的的骨肉、心肝統統看得一清二楚。
林雙絳撇開臉,不敢對上他的眼睛。
生怕不僅自己的心思,就連那不能說的秘密也被對方看穿。
蘇離「咦」了一聲,而後用手指了個方向,問小王:「她是不是那邊來的?」
蘇離剛到雲通市,還沒有去過龍泉鎮,而他指的那個方向正好是龍泉鎮的方向,小王也有些好奇蘇離是怎麼知道的,點了點頭:「是啊,她是那邊來的……」
「難怪。」
蘇離表情又恢復了正常。
靳寒一進門便撒丫子跑二樓浴室去了,速度不可謂不快。
林雙絳和小王剛坐好,蘇離便將讓小王隨著林雙絳回去的事說了。
雖然靳寒已經答應了她的要求,但是她沒有想到蘇離也會這麼痛快,畢竟之前小王說他不是能做主的那個,而她剛和這個叫蘇離的男人見面,便給了對方這麼一個「下馬威」,沒道理他答應得這麼爽快。
面對林雙絳狐疑的眼神,蘇離並沒有給出解釋。
老奸巨猾。
林雙絳在心中給這個其貌不揚的中年男人下了評判。
等靳寒從二樓浴室出來,蘇離便道「失陪一會兒」,而後上樓找靳寒說話去了。看著兩人消失在二樓走廊盡頭,林雙絳不由在想蘇離會和靳寒說些什麼呢?
二樓書房。
靳寒已經換上了乾淨的衣服,頭髮還未乾,耷拉著腦袋。蘇離站在他面前冷冷說道:「知道錯了嗎?」
男孩抖了抖,抿著嘴。
蘇離嗤笑了一下。
靳寒這才說道:「知道了。」
「錯哪了?」
「都是那個死……」靳寒情緒變得有些激動,還沒等他說話,蘇離便將戒尺拍在他頭上。
啪!
戒尺敲打帶來的震顫,讓靳寒混亂的大腦鎮靜了下來。
「你看看你,變成什麼樣了。」
「我知道錯了,老師。」
靳寒起身跪在地上,將雙手舉過頭頂,請罰。
蘇離在他兩邊手心各打三下,然後才說道:
「救命之恩,你為何要惡言相報?」
「小小女子,你又為何與她爭吵?」
「堂堂男兒,你又怎被脅迫痛哭?」
聽著蘇離老師的話,靳寒臉上紅了一片,心中慚愧得厲害,跪在地上一動不動。蘇離知道他少年心性,在遠離家之後難免缺乏管束,所以也不再多說,只是讓男孩跪在地上,反思自己所做的一切。
跪了三刻鐘,靳寒還是不願起來,蘇離這才拉起男孩,語重心長地說道:「螳臂當車雖然自不量力,但是千里之堤卻潰於蟻穴。兔子急了還會咬人,作為靳家在這裡唯一的後人,你想想自己該怎麼做才能不陷於險境。」沉默了一會兒,蘇離又接著說道,「我看那女孩雖然其貌不揚,但是心性之堅韌比你強百倍不止,日後,必會讓人刮目相看。」
靳寒皺眉,低垂著頭。
小王在蘇離走後,也起身走開了。
林雙絳心中有些失落,不知不覺,一個小時過去,蘇離和靳寒都下樓來。
面對緘默、行動利落的靳寒,林雙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剛才那個神經錯亂差點崩潰的小伙子去哪了?隨後她有些看向蘇離,您餓管啊能男孩在那麼短的時間裡發生這麼大的改變,這個男人也許比想像得還要可怕。
等蘇離坐下之後,靳寒朝著林雙絳走來,說道:「對不起。」
確定男孩不是在嘲諷她之後,林雙絳驚訝得連鼻涕流出來都顧不了。男生在看到她鼻涕的一瞬間,還是僵硬了,但是很快便調整好自己,仿佛一個人臉上出現一大坨毛毛蟲一樣的粘稠液體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如果不是當事人都在面前,她簡直想拍著大腿,問他是不是吃錯了藥。
吃過中飯,小王便帶著林雙絳動身去了龍泉鎮,臨走前,靳寒站在路邊送他們,身姿筆直,目不斜視。
「我去檢查一下後備箱。」
小王剛過去,坐在副駕駛上的林雙絳便被靳寒拉住衣領一把拽下,大半個身子都幾乎掉在窗戶上。
她肚子勒得生疼,靳寒卻迅速捂住她的嘴巴,不讓她叫。
「你之前不是說過,只要我答應你什麼都肯做嗎?」
林雙絳驚訝,但自知理虧,還是點了點頭。
「那你這條命我暫且收下了。」
冰冷的語氣,和之前暴怒時的吼叫判若兩人。林雙絳抬頭,只看見靳寒寒星似的眸子一閃而過,瞬間他又變成謙和有禮卻又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靳寒,那個她不認識的靳寒。
小王回來,見女孩臉色蒼白、呼吸急促,狐疑地看向一旁的靳寒,卻只見少年彬彬有禮,和他們說「路上小心」。
這樣的男孩,讓她不安。
一路上小王都沒有和林雙絳說話。林雙絳知道他心中對自己失望至極,也不敢再去和他像以前那樣對話,看著車上擺著的零食,那是她以往最喜歡從他這裡討要的,現在她已經沒有這個資格了。
到了龍泉鎮,小王停在林家所在的巷口。
林雙絳下了車,卻在車門處停留。小王嘆了口氣,將車上的零食裝好之後遞給林雙絳。
「這是最後剩下的。」
林雙絳滿心歡喜地伸手去接,卻聽他說。
「以後不會再有了。」
不知真的,她心中溢滿悲傷,幾乎是在接過零食的瞬間,女孩便哭了。
小王拍了拍她的頭,而後關上車窗,發動汽車,走了。
林雙絳看著他開車離開的方向,她知道她或許錯過了很重要的東西。當初為了和何應諾在一起,她幾乎和所有的親朋好友斷絕關係。父母且不用說,雖然隔閡重重,但誰又願意被家門拒絕。最讓她愧疚的是肖默,她曾經那樣悲傷地看著她,沒有一句責備的話。一如現在的小王叔叔,在她做過這麼多事之後,依舊願意拍拍她的頭,並不責備。
原來辜負別人,比被別人辜負,還要讓人耿耿於懷。
林雙絳消失了的這幾天,孫芳把眼淚都哭幹了。有人勸她孩子都這麼大了,沒人拐的。又有人說,再丑還是個女娃子,怕是被騙去干不好的事情。就連林雙鹿都跟著孫芳哭了幾回,林友良這些天更是連班都沒上,到處找林雙絳。林雙絳剛進家門,就看見滿臉憔悴的孫芳枯坐在台階上,雙眼無神。
林雙絳進來了,她都無動於衷。等認清是女兒自己來了,她呆滯的表情才有了生氣,連滾帶爬,她眼中有絕望讓林雙絳感到心酸。
「我的心肝我的肉啊,你這是要娘的命啊,我的兒啊,你去哪了?」
林雙絳一心只顧著去求小王回來,被母親這麼抱住,她也不免流下淚水。
「媽——」
將孫芳鬢角的亂發抹平,她哽咽著說:「我回來了。」
對不起,對不起。
這個家裡,她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孫芳。
「我的兒啊——」
孫芳抱著她,一聲一聲地嚎哭,把來看林雙絳的鄰居都給感動得落淚。子女,是母親心頭的肉。
「回來就好啊,林家媳婦,你別哭啦。」
旁人勸了好一會兒,孫芳才止住嚎哭,但卻不肯鬆開抱住林雙絳的手。
「是,媽,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林友良帶著人在外面找,得了消息,趕回家來,確認是林雙絳回來了,這平時最要面子的男人也紅了眼。一家人再聚,飯桌上,林雙鹿甚至還小心翼翼地將林雙絳喜歡吃的菜推到她面前。
「姐,我以後不跟你搶了,都給你吃。」
林雙絳深知自己不和家裡招呼就出去,實在是莽撞,連累這麼多人跟著擔心,林雙鹿這沒心沒肺的都被嚇得轉了性。家人問起她遇到什麼,她只好推說,像上次一樣走著走著就遇到大霧,然後怎麼也走不出去,等霧散了,才發現迷路了。後來在那個陌生的地方遊蕩,問了人才知道離家很遠,勉強走到雲通市的外圍,卻不小心從山上滾了下來。
「我當時以為我死定了,迷迷糊糊,就看見了小王叔叔。他剛好從雲通市辦完事要回龍泉鎮,路上就遇到我了……」
然後把小王送她去醫院治療,接著送她回來的事一一說了。
「下車的時候,他還給了我一包零食。」
林雙絳指了指放在門檻邊上的塑膠袋。
林雙絳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信,畢竟這故事真是有夠走近科學的。
好在她編故事有真有假,虛實結合,夫妻兩人在檢查過林雙絳身上的傷勢後,也不再追究。這醫院又不是慈善機構,哪能說進就進。唏噓過後又連連說幸好遇到小王,真是福大命大,一定得好好謝謝人家。
「小王真是個好人吶,救了你的命,就這麼默默走了。」
「我們以前……真是對不住人家。」
孫芳想起那回吃飯的事,又想起人家救了自己女兒的命,忍不住又紅了眼。林雙絳想起小王走的時候說的那句「以後不會有了」,心裡的痛也一抽一抽,整個人都病懨懨的。
向學校請了假,林雙絳在家好好睡了兩天。
整整兩天,除了吃飯,她幾乎都是在床上度過的。她實在是太累了,短短几天發生的事情,仿佛一輩子那樣漫長。摩的司機猙獰的臉,何應諾離開時候的背影,靳寒寒星似的眼,小王失望的眼神,還有名叫吞滅的少數民族男孩消失在黑暗裡,這些畫面反覆在零碎的夢境中出現,她只能像個觀眾一樣,一遍又一遍看著。
然而夢境中出現得最多的,是紅色的天。
猩紅的天,是地震來臨時,她記得最深刻的景色。
林雙絳休息期間,肖默每天都要過來和她玩一會兒,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李二花都拉著李二愣和宋運來探望過她一次,雖然三人來了之後,林家院子裡雞飛狗跳。李二愣攆著林雙鹿,從這頭追到那頭,愣子遇上賴子,正是棋逢對手怎麼打都不夠。林雙鹿或許是好久沒被揍了,李二愣揍過他之後,他竟然還問這林雙絳這二愣子下回還來不來家裡玩。
林雙絳好奇,問他為什麼。
林雙鹿拍拍胸脯說:「全校能打的,你排第二,他排第一。」
林雙絳很是不爽,然後給了林雙鹿一點不是很痛的教訓。
巷子裡住的很多都是水泥廠的員工,廠里組織十一的時候去看表演,同時也讓他們出一個。這倒稀奇,往年廠里逢年過節,偶爾會辦上一次聯歡晚會,但都是市里來慰問表演。
龍泉鎮這裡只是一個分廠,廠子裡大部分都是男人,平日裡都要去採石場乾重活,別說跳舞,讓他們吼兩句都跟殺豬一樣。也不知道上面是怎麼想的。
關於國慶節表演的事情,整個巷子都傳開了,街道也把文藝演出的事情在廣播裡公告,歡迎街坊鄰里前去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