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深夜出走

  果然，過了沒多久，龍泉中學那邊就有動靜了。

  龍泉中學的校長常年見不到人，很多學生只有在入學和畢業的時候才能見上他一面，現在他出現在龍泉小學的校園裡。帶著幾個人，氣勢洶洶地進了校長辦公室。

  過了一會兒又春風得意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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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幾天，林雙絳沒見過他們校長露出一絲開心的表情，想來應該是氣得不行吧。

  與此同時，龍泉中學也傳出了要和龍泉小學一起進行文藝演出的消息，小胖開心得跑到龍泉小學來告訴林雙絳這件事，說他們取得了階段性勝利，把林雙絳笑得不行。

  回到家中，林雙絳又在吃飯的時候，當著林友良的面把兩個學校要一起進行文藝演出的事情說了。

  林友良心不在焉，只是一個勁吃飯，偶爾答應一兩句。

  林雙絳嘆了一口氣，就是小胖子都那麼敏感，為啥她爹就像是木頭一樣。

  「爸爸，你要不要來我們學校看演出？我和弟弟都會上台表演哦——」

  林友良有些不耐煩，但還是耐著性子對林雙絳說道：「最近忙得很，到時候不一定有時間，讓你媽去看不行嗎？」

  林雙鹿本來也是一個勁扒飯，但是在聽到林友良這麼說的時候，卻放慢了吃飯的速度，臉上也有些沮喪，最後甚至乾脆把碗放了下來，只是幽怨地盯著林友良。

  再調皮的孩子也希望在自己表演的時候，父母在場。

  孫芳難得見到林雙鹿除了賤兮兮以外的表情，心裡一軟，摸了摸林雙鹿的腦袋，然後也看向林友良。

  「老林，你看孩子們都這麼說了……」

  「都看著我幹嘛？」

  林友良被母子三人盯得發毛，把碗筷放下，擦了擦嘴。

  林雙絳深知不使出殺手鐧怕是降服不了她老爹這塊不開竅的石頭了。

  「爸，有領導來視察。」

  林友良皺了皺眉，「教育局的領導也該來看看咱們鎮上的孩子。」

  「爸，小王叔叔都答應來看我們了……」

  林友良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看著兒女和老婆，他忽然想自己是不是有些失敗？事業不成功也就算了，半輩子蹉跎著也就將就過了，但是竟然人家作為一個外人都到場，他卻在這裡磨磨蹭蹭。

  「好。」

  男人覺得面前的飯菜索然無味，乾脆答應了兒女，然後跑到院子裡，搓了菸葉，吹起了水煙筒。

  「姐，我怎麼覺得爸爸最近越來越沉默了？」

  林雙絳點了點頭。

  「估計有心事吧。」

  孫芳看著兩姐弟像小大人一樣關心林友良的心理狀況，不覺有些好笑。

  收拾了碗筷，看著林友良還在院子裡抽菸，她不由也嘆了口氣。

  「媽，明天我跟你去出攤。」

  「怎麼，我們大雙有時間跟媽媽出去幫忙啦？」

  林雙絳聽出孫芳口氣里的酸味，也有些不好意思，趕緊上前幫她捏起了肩膀。

  「這幾天學校里亂翻天了，媽，你就別生氣啦。」

  孫芳本來也不是真的要生氣，見她這諂媚的樣子，忍不住捏了一下林雙絳的臉，直到她連連求饒才放過。

  「其實是好久沒看到小王叔叔，有點想他了。」

  「你這孩子！」

  雖然是嗔怪的語氣，但她心中也有些感動。

  這大雙看著不聲不響的，但從上次小王他們來家裡，她就表現得十分細心，看來也是一個知道好壞的孩子，這小王肯放下身份和他們相處，他們老林家也不能辜負了別人。

  第二天一早，林雙絳就跟著孫芳出去擺攤了。

  天蒙蒙亮，人慢慢多了起來，孫芳忙個不停，林雙絳也跟著腳不沾地，但是眼神卻一直注意著一個方向。

  「大雙，差不多了，你去上課吧。」

  林雙絳坐在三輪車座椅上，眼睛依舊盯著那個路口。

  孫芳又提醒了一句，她就像是沒聽到一樣。

  「大雙，再不去你該遲到了！」

  孫芳看她心不在焉的樣子，有些生氣，拍了拍她的肩膀。

  女孩轉過頭來，臉上充滿了失落和憤懣。

  「小王叔叔呢？」

  往天他早就該過來了，看著簸箕里為小王留下的早點，林雙絳腦袋有些發蒙。

  他難道走了嗎？

  他明明答應了她的。

  失魂落魄地來到學校，林雙絳坐在位置上一言不發，大部分時間都是趴在桌子上，不管上什麼課都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肖默有些擔心，但是不論她如何做都無法吸引林雙絳的注意力。

  難道真的一切都無法改變嗎？就算她再怎麼努力，也不過是蚍蜉撼樹，無法阻止歷史的進程。

  到了語文課，黃老師也覺得不對，從講台走下來摸了摸女孩的額頭，擔心地問她要不要去校醫那裡看病。

  林雙絳驟然抬起頭來，看著黃老師溫和的眼，和記憶里的樣子一樣，她的教學說不上出色，但確實是一個負責的、當之無愧的教師。女孩閉上眼睛，頓時說不出的悲痛。

  黃老師的青春，永遠停在了這一年。

  那雙溫和的眼睛，再也看不到了。

  林雙絳反握住了黃老師的手，眼睛裡迸發出倔強的光芒。

  她這麼一動手，頓時讓班上的同學譁然，這林雙絳不會是傻了吧，老師的便宜都敢占！

  黃老師也被她搞得有些不好意思，她還沒有對象，這被人拉住手還是第一回，還是自己的學生。

  「林同學，你有什麼事嗎？」

  林雙絳這才放開她的手。

  放學之後女孩拿起書包第一個衝出教室，肖默在後面大叫，女生依舊沒有停下。

  穿過校園，穿過十字路口，穿過窄巷子。

  林雙絳一路狂奔到小王平時出現的那個轉角，將書包放下，坐在路燈下的台階上，內心仿佛暴風雨前的大海，滿是暗涌。

  看著橘紅色的天空變得深沉，看群星取代了落日。

  蚊蟲繞著昏黃的燈光跌跌撞撞，即便是虛假的光芒，它們依舊義無反顧。

  不走到最後一步，怎麼就知道不行呢？

  女孩蜷縮在角落裡，緊抿著雙唇，她從來沒有這麼希望奇蹟發生。

  將近夜裡十點，路上已經沒有什麼行人了，就連肚子也開始咕咕叫著抗議，她像是雕塑一般，眼睛盯著一個方向，一動不動。

  一隻黑色的貓竄過，在她的身後，一個狼狽的身影在漸漸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