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長安長明66

  唐堅醒過來之後，有一瞬間的晃神，他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幻影，根本就抓不著也碰不到，仿佛眼前的事物都是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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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這是睡了多久？」

  「兩日。」

  楚臣還在繼續觀察唐堅的脈搏，他之前托人找到了西域聖女的自傳，裡面記錄了一些她自己的發現，只不過還沒人嘗試，所以大多數郎中並不認同，他自己也知道這裡面的難處。

  如果沒有錯，唐堅的體內應該含著某種毒物，只是現在還分辨不出來。

  「小毀他……是怎麼堅持到如今的？」

  他在的時候，尚且還能護一護，根本就沒有辦法想像，朝中上下會如何針對這個一生下來就被所有人嫌棄的天煞孤星。

  「……」楚臣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就在一片沉默之際，唐毀推門而入。

  「您醒了？」

  「……」唐堅眼神一頓。

  「那你們聊，我先撤了啊。」楚臣收拾好桌子上的東西，還貼心地關上屋門。

  這都多少年沒見了，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唐堅還沒被袁邵算計之前，唐毀也就到他的肩膀，身材也不高大，就感覺是個十分乖巧的小男孩，現在再仔細一看，才發現已經是個可以抵擋一方大人了。

  「我母親是徐青晟的女兒，還沒來得及告訴你，他們就死了。」

  「徐青晟？桐丘？」

  朝代變換，現如今是什麼樣的光景，還真是一場夢。

  「對。」

  「徐青晟讓你認祖歸宗了嗎？」

  「嗯。」

  也好，背後有點靠山，就不至於一直被欺負，日後做事也能有點底氣。

  「你是怎麼發現我在銅佛殿的？袁邵呢？」

  「我把他殺了，臨死之前說出來的。」

  殺了？

  唐堅還是無法相信這兩個字會從唐毀嘴裡說出來，他揉了揉自己的手臂，眼神呆滯了一會兒，隨後才開口道：「他想讓唐深上位，那必然就會有皇上該有的權力，想要殺他，你是怎麼做到的？」

  「雖然他掌握著唐深這個半吊子皇帝，但您打下的那些家底，這些年早就被揮霍一空了，做事又不給自己留後路，牆倒眾人推，他又有什麼用呢？」

  唐毀掀起眼皮，淡淡道：「您早就知道了？唐深是袁邵的兒子？」

  「知道，不想說出來的原因有很多。」

  「皇家的面子，還有什麼呢？其實我很久之前就想跟你說，人太心軟，有時候也不是好事。」

  唐堅忽然想出去走走。

  「這處院子當時留給你，就想著能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現在被你收拾的妥妥噹噹的，真好。」

  「我殺了袁邵，唐深也關在燕頷殿，長安已經無主多日……」

  不上早朝，不處理天下事，現在四處已經謠言四起，各種離譜的話都有，就等著有人出來給個解釋。

  先是皇后死在了自己守了大半輩子的東宮，然後是長安城門被攻破，到如今，得勢那麼多年的袁邵忽然傳來死訊。

  這一切來的太快，誰也不知道下一步會不會是整個長安都要顛倒。

  「你為什麼不去做呢？小毀。」

  唐堅從這幾句話里就已經知道了現在的局勢是如何的，他本來也不想這麼快的就把唐毀逼到某個位置，從一出生就開始受苦，忍受的冷眼就跟吃過的鹽一般多。

  別說唐毀記恨誰，就算他拿著長槍要與天下為敵，唐堅也是理解他的。

  沒有誰非要揣著善意活著，把自己弄的遍體鱗傷。

  「現在所有的決定權都在你手上，為什麼不去做呢。我確實還活著，可這根本就不是你要妥協的原因。」

  「……」

  唐毀看見遠方紅的要命的晚霞，往後退了一步，準備離開。

  「您好生歇息，我改日再來。」

  關於李大都督，他暫時還不打算說。

  「主人，現在要去哪兒？」

  「阿肆呢？」

  「方才說餓了，正坐在大門口等著磐微買水晶肘子回來呢。」

  現在算是所有的事情都告一段落了。

  唐毀微微鬆了口氣。

  「我讓你去找的東西呢？」

  鳴風啊一聲，不知道他問的是什麼。

  「給阿肆的。」

  「哦哦哦，那什麼，我已經找人搬回來了，這些東西全都金貴的很，我特意找了處涼快乾淨的地方，要不然隨便刮一下，那可真的是，要賠腦袋的……」

  唐毀終於還是決定好了。

  「明日把龍璽送到我屋內，今晚，除非天塌下來，要不然誰也不准敲門。」

  「……」

  「還有，東西不送到大將軍府，直接去棗山。」

  鳴風邊走邊捏手指頭，一臉的喜悅。

  「哎哎哎，幹嘛呢你，快過來搭把手。」

  「我沒空。」

  楚臣還抱著兩個木盒子，裡面全是剛採摘回來的藥材，他轉了個身，問道：「你有什麼要忙的？」

  「咳咳咳，我們府上要有女主人了。」

  「？」這不是已經有了嗎？

  「反正就是，哎呀，過兩天你就知道了。」

  之前外面一直在傳沈枝意的惡言惡語，說她不守婦道，一個姑娘家家的，直接跑到別人府上，男女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無名無份的，實在是太不要臉了。

  唐毀一直都很介意這件事。

  他不想沈枝意無名無份。

  「你忙完啦？正好可以用晚膳，快來嘗嘗這水晶肘子，還熱著呢。」

  唐毀摸了摸沈枝意的額頭，她整張臉都是紅彤彤的，還以為是生病了。

  「外面這麼熱，下次不要坐門口了。」

  「你快吃啊。」

  沈枝意現在也沒什麼胃口了，笑嘻嘻地看著唐毀，時不時還伸手去碰一碰他。

  「你生的真好看。」

  「喝酒了？」唐毀問道。

  「就一小口。」

  「哪裡不舒服嗎？」

  她搖搖頭，眼神開始飄了起來，還老是往唐毀那邊湊，鼻尖的氣息一直吐在他的脖頸上。

  難受死了。

  「你快坐好。」

  「奇怪，你怎麼在動啊。」

  唐毀看了看磐微。

  「那個，不是，小姐她沒喝酒，不對不對，喝了……菜，是菜里放了二兩黃酒調味，方才小姐喜歡，就多吃了幾口。」

  「拿塊熱毛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