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長安長明11

  這裡的人倘若互相不服氣，最多也就是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只要沒有真刀真槍，危及不到性命，那也無礙，更何況沈宗瀚在這方面頗有經驗，沈枝意也就不擔心他。

  慢慢的，這裡開始圍成一個圈，都在看熱鬧。

  沈枝意被擠到後面，踮起腳尖也望不清楚裡面的情況，只能先離開，待會兒再來找沈宗瀚回家。

  她十分吃力地扒開人群，亂糟糟的氣味和說話聲實在令人難受。

  忽然，自己的手腕被人拉住，沈枝意滿眼驚恐，一直在和這股力氣鬥爭，就在她要大喊混蛋流氓的時候，後背竟然貼過來了一個人。

  「是我。」

  「……」

  「都不回個頭看看。」

  沈枝意的視線一直被另外一個高大的男子遮住，她剛才只是瞥了一眼，並沒有看見站在自己身後的唐毀。

  這裡人多眼雜，沈枝意也不敢太冒進，只能使勁掐他的手，以此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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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頂開了好多花，我帶你去看。」

  唐毀已經足夠低調了，衣裳樸素，沒有配飾，和街邊老百姓的裝扮一模一樣，儘管如此，就他這個身高和氣質，也引的其他姑娘頻頻回頭。

  「快走啊你倒是，要不然待會兒就被發現了。」

  沈枝意不認識路，反正就是在山頂，她也不管左轉右轉，哪裡有路就往哪走，只要高就行。

  「幹嘛怕被發現，難不成要去做賊？」

  「……」好像是這麼個道理。

  唐毀輕輕鬆鬆握住她的小手，將人拉到自己身邊，笑道：「這才多久沒見，怎麼不愛說話了。」

  她挑了挑眉，抽出手，正色道：「受傷沒？被人打了嗎？茂正村一點兒消息都放不出來，是不是你搞得？他人現在怎麼樣了？現在你回到長安，是個什麼樣的情況，敵人有多少，會不會危險，要是皇上為難你怎麼辦，另外……」

  「小祖宗。」唐毀捏了捏她的臉，說道：「先看花，這些疑問，我慢慢給你答案。」

  「唐毀？」

  「嗯？」

  「我好像病了。」

  他探了探她的額頭，溫柔問道：「哪裡不舒服？」

  「你見過探春嗎？」

  「見過。」

  「我忘不了。」

  從西域回到盛元，沈枝意從來沒有忘記過。

  「阿肆，你聽我說……」

  「午堂縣最有地位的，探春館就是其一，父母用孩子的名來題字，這足以看出趙老爺是有多疼愛探春。可是，唐毀，他們放棄了，放棄了自己孩子，然後……探春死了。」

  春滿山河，空谷迴響。

  唐毀望向她。

  「我如今也在面臨這個問題，那就是與阿爹阿娘的枷鎖，倘若他們……非要我同沈枝硯在一起，怎麼辦，唐毀，你說怎麼辦？他們養育我到現在，從未虧待過……」

  「阿肆，你信我，以後這些擾人的事情，全都由我來解決。」

  沈枝意抱住唐毀，感受到他的存在，一直漂浮在半空中的魂魄才逐漸進入身體裡。

  「我從西域回來，一路上都有人在查我行蹤，沈枝硯緊追不放，確實麻煩。好在南詔的事情已經解決，我的精力現在只用放在長安與你身上就行，阿肆，沒事的。」

  他察覺到沈枝意的不安，沉思片刻，又道：「你今晚跟我回家吧。」

  「好。」

  就是因為唐毀給的底氣，她才覺得，不管前方是如何的兇險，都阻擋不了他們會永遠在一起的事實。

  「你看那邊的……」

  「梔子花，連翹，還有柳葉。」

  「……」

  沈枝意哪裡有心情看花，半個人都快掛在唐毀身上了，她黏人的很，眼裡根本就容不下其他的事物。

  「那我命人送沈學究回家。」

  「好。」

  下面的詩會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結束的，反正沈枝意下山回家，一路上就已經沒人了。

  南詔戰亂平息，還攻下了西域的一座城池，這等喜事，連宮裡都設宴，專門為凱旋歸來的將領們慶賀。

  唐毀剛接沈枝意回到府上，唐深那邊就派了人送來消息，說他的中郎將官階已經被撤，從即日起恢復之前，成為庶民。

  「……」還真會過河拆橋。

  胡袇沒想到沈枝意會來，說道：「我這就去準備新的房間和被褥。」

  「不用不用。」沈枝意推了推唐毀，回道：「我和他睡一起。」

  「……」唐毀感覺到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沈二小姐。

  真勇。

  胡袇連忙道：「院外還缺暗衛，我就先走了。」

  夜色已深，沈枝意伸了個懶腰，說道：「你能把磐微接來嗎，我有點想她了。」

  「明日一早。」

  唐毀屋裡有許多兵器，牆上還掛著一些名家的真跡，花花草草，小溪流水，十分柔和，可這也不是他喜歡的風格

  「我母親留下的，據說值很多錢，想著以後落魄了，就用來換銀子吃飯。」

  關於他的財力，沈枝意一直都沒個譜，現在看見木架上全是紅娘衣坊里的布料，還有沈枝硯花了好幾年時間都沒找到的前朝古琴，竟然就放在自己眼前。

  「在棗山，南朝國的那幾萬援軍，你是怎麼打過的？」

  「用手。」

  「不是，幾萬人，你肯定有兵力啊，要不然怎麼打。」

  唐毀靠在門樑上，手環胸看著她。

  「你肯定是從徐家偷人出來了。」

  「別說的這麼難聽。」

  沈枝意已經脫掉了衣裳上榻，只露出半個腦袋，眨眨眼睛，問道：「你不睡嗎？」

  「武功高強之人，站著也能睡覺。」

  「……」

  「你和柏寧誰更厲害？」

  他揚起嘴角，毫不猶豫：「我。」

  「那你和沈枝硯呢？」

  「沈枝硯腰間有傷，年輕的時候還能和我交手幾個回合，現在，怕是連鳴風都打不過。」

  鳴風：「……」

  沈枝意往裡面挪了挪，隨後拍拍身邊的空位，喊道：「你快來睡覺呀。」

  「我要是真過去了，咱倆都睡不著。」

  「……」

  唐毀來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流氓公子一般，說道：「這是在暗示我，早點娶你回家嗎？」

  「我娶你也行。」

  他慢慢俯下身，近距離聽到了沈枝意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