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長安長明8

  「甘毅？唐毀去棗山的時候，他是不是也在？」

  「是。」

  沈枝硯腦海里閃過蓮兒的面龐，他沉思了一會兒，問道：「陸家這些年靠什麼為生？」

  「之前有幾處鋪子，現在全抵押了。」

  「去找陸潮生，問他想不想翻身。」

  明彰追問：「那甘毅？」

  「他就是唐毀的人。」

  「我看了來報，這甘毅一直都是皇上那邊的人，如果這樣……那唐毀布的局，遠比我們想像之中還要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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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唐毀也會來大將軍府，還經常拉著沈枝硯下棋，旁人看來倒是和諧，只不過到了現在，忽然去回想的時候才明白，兩人之間始終有所保留，誰也沒有掏心窩子。

  「先去找陸潮生，唐毀的事情，我們從長再議。」

  「是。」

  夜晚時分，四處院子都是安安靜靜的，只有王茹母女倆這裡還在吵鬧，路過的侍衛和丫鬟都紛紛搖頭，還特意擾遠了一些，生怕沾上什麼不好的東西。

  「聽說這蓮兒深受大將軍喜歡，要不了幾日就會迎娶進門，那沈二小姐也同意？一來就有個眼中釘。」

  「外面都傳瘋了，說沈家違背常理，二小姐也不是個什麼好人，肯定是她先勾引的大將軍。」

  沈枝硯在盛元百姓眼中，那就是神袛一般的存在。

  戰功赫赫，心系蒼生，剛直不阿。

  因此這荒唐的事情，錯處自然只能安在沈枝意身上了。

  「這一家子，也不知道在鬧些什麼，誰跟誰都不親。」

  「只要俸祿月月有，我管他們呢。」

  「……」

  自從上次被沈枝硯親自送回院子後，王茹高興的連嘴都合不攏，看誰都是一臉傲慢，她方才隱隱約約聽見這邊有動靜，於是昂首挺胸地走過來，說道：「沒柴火了，你們快去給我搬一些來，還有那什麼，我待會兒要沐浴，趕緊燒好熱水……看著我幹嘛？快去啊！」

  「……」

  王茹往前走了一段路，看見葉婉杉的院子裡還沒歇下，於是大搖大擺地走進去，直接說道：「馬上就立春了，我和蓮兒還差些衣裳行頭，你記得讓人送上門，就要長安最時髦的樣式，金釵銀釵什麼的，也多多準備。」

  「後日就是陸家老祖母的八十大壽，我已經叫好了馬車……」

  「哎哎哎，這是做什麼？」王茹本來打算回去沐浴的，一聽見這話，立馬就叉腰質問道：「不想報恩是吧，趕我們母女倆走？既然蓮兒都是要嫁進你們沈家的人，那看望老祖母這件事，他沈枝硯不得一同前往啊，真是沒規矩。」

  葉婉杉咬緊牙關，看得出來已經十分克制了。

  「成親這事兒，實在不太合適，這樣，我另外替蓮兒尋一戶好人家，絕對不會虧待她的。」

  「不不不，就你們家沈枝硯。」

  這是完全說不通了。

  「我養的兩個孩子，互生愛意，早就說好了要一生一世一雙人，這樁婚事，怕是要得罪妹妹了。」

  王茹立馬變了臉色，指著葉婉杉就破口大罵：「過河拆橋，忘恩負義的小人！！！你們沈家能有如此的好日子，全是靠我阿娘，呸！！！我這就去找人評理，讓他們好好看看沈家的真面目！」

  「來人！」葉婉杉念著以前的恩情，一退再退，現在折騰成這副模樣，實在不能在繼續了。

  「你要幹嘛？！」

  院子裡的人都是葉婉杉親自挑選的，跟了許多年，有心腹在，只要她一喊，就知道該做什麼。

  「放開我！！！葉婉杉你個惡毒婦人！」

  一波未停，一波又起。

  「阿娘！！！」蓮兒跪地求饒：「葉姨母，求求你了，我阿娘心直口快，並無惡意。讓我們走是吧，好好好，馬上就走，絕對不會耽誤的！」

  葉婉杉斜了她一眼，又讓下人鬆開王茹。

  「明日一早，收拾東西趕緊走。」

  「好好好。」

  王茹發瘋一般掙脫開攔著她的兩個人，衝上來就給了蓮兒一巴掌，怒道：「好什麼好？！！！你個賠錢貨！給我待在這兒，就算是死，也要嫁給沈枝硯，聽見沒！！！」

  「阿娘……」

  一片混亂。

  葉婉杉忍無可忍，再次喊道：「拖下去！！！明日一早直接送上馬車！」

  「居然還有人誇讚你們沈家……真是臉面都不要了，哥哥娶妹妹，誰知道他們倆到底是不是親生的……老天爺會收拾你們的，一家瘋子！！！」

  逐漸沒了聲音。

  蓮兒依然跪在地上，雙眼通紅，破碎的模樣，誰人看了不心疼。

  「我給阿肆做了幾身新衣裳，還沒有拿過去，你先來挑，明日回家的時候帶上。」

  「多謝葉姨母。」

  不一會兒，丫鬟們就拿著十幾條裙子過來，全都掛好，放在屋子裡。

  蓮兒看的眼花繚亂，說道：「這些衣裳肯定貴重，還是留給沈二小姐吧。」

  「不用管她，你拿就是了。」

  平日裡見過最好的布料就是鎮上三兩一匹的染色綢緞，樣式來來回回都是那些，儘管這樣，家中姐妹幾個也沒有幾件，只能換著穿，姐姐小了就給妹妹。

  父親好賭，有時候也能贏錢，可一分都沒有花在老婆孩子身上，自己拿著瀟灑去了。

  她現在只敢遠看這些衣裳，連手都不敢伸過去。

  葉婉杉微微動容，看她唯唯諾諾的模樣，有些心疼道：「那就都拿去吧。」

  「……」

  蓮兒執燈要回去，卻在分道口處停住了腳步。

  左邊是沈枝硯的院子。

  她死死地咬住嘴唇，雙手不自覺用力握緊。

  葉婉杉逼她的。

  明日一早就要走，現在是最後的機會了。

  倘若被送回家，這輩子就真的完了。

  一步兩步。

  蓮兒走得十分堅定。

  一個偏僻地方來的姑娘，從來不知道，有人能耳聽八方。她都還沒靠近沈枝硯的院子，就被四周的暗衛給攔了下來。

  「這裡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我有話要跟歸德大將軍說。」

  暗衛對著後方擺擺手，說道：「等著吧。」

  過了好一會兒，就有人過來回信。

  「進去吧。」

  蓮兒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後，連大氣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