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醉夢故里58

  磐微扒拉在窗戶邊，激動地差點跳起來，說道：「果然還是明彰厲害，那麼遠都能砸到。」

  客棧門前的百姓們都在看熱鬧，吳覽群捂著腦袋，整個人都燒起來，臉上紅的跟顆蝦一般，怒道：「這誰家鱉孫，有本事給老子出來！躲在暗處幹嘛！」

  「哎喲，吳家老三自己不小心被石頭砸了，幹嘛要罵人呀。」

  「就是就是，哈哈哈哈哈哈。」

  惡霸被人教訓，怎麼看都是開心的。

  磐微還在伸著腦袋看，劉夢雲卻一臉的慌張，焦急道：「阿肆，要不然還是算了，這樣下去會出事的，我公公……」

  「你回家肯定又要被打的。小雲，不要害怕，好嗎。」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有些痛苦道：「要是我乖乖聽話，其實也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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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家是地皮蛇，這些年走水運，在碼頭有了幾艘船，幫著官家送送糧食，幾番下來，竟真叫他們賺了些錢。

  從前不過算是個能溫飽的家庭，現搖身一變，成了爆發大戶。

  家中有四個兒子，其他的還算老實，就是這吳覽群，吃喝玩樂，成天在外面惹事。

  官府壓著他的多宗罪狀，奈何沒人敢管。

  劉家老爺前幾個月外出做生意，虧了錢，欠債纍纍。這吳家主母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劉夢雲的生辰八字，帶著媒婆就上門，給的聘禮那可是真正的大手筆。

  剛好，賣女兒還債，這事他做的也理所應當。

  有些事情沈枝意不好當面問，於是就找了幾個碎嘴的老男人，旁敲側擊的打探到了一些消息。

  吳覽群雖說妾室不少，但這一連幾年都沒有子嗣，母親整日急得團團轉，又是燒香拜佛，又是找郎中抓藥的，可不管怎麼折騰，家中女人的肚子就是沒動靜。

  嶺南有個媒婆，號稱有通靈之術，能夠和各路神仙的對話，得知天下密事。

  吳覽群的母親帶著金子上門，討求方法，最後下血本，迎娶了劉家七小姐劉夢雲。

  事已至此，沈枝意實在是不忍心自己的好朋友被困在婚姻裡面，只能四處尋人幫忙。

  「阿肆，你會被我連累嗎？」

  「什麼話，我哥哥可是歸德大將軍！」

  她終於露出笑臉，道：「你和沈大少爺可真像。」

  「哪裡像？」

  「仗義，勇敢，善良。」

  這其實是劉夢雲的一個小秘密。

  早年因為沈枝意，她可以經常去棗山，在那裡，沒有人會欺負她，也不用擔心挨餓。

  有次春節，她留在了沈府，葉婉杉帶著她去做了幾身衣裳，還買了些女孩子用的首飾。

  因為從小就是散養的，灰頭土臉，皮膚黝黑，和細皮嫩肉的沈枝意比起來，她實在是有點像個男孩子。

  「小雲喜歡什麼樣式的衣裳呀？」

  她不知道。

  眼花繚亂的顏色和花紋，她選不出來。

  「你沈哥哥馬上就到，阿肆一大早就去城門口了，都不來陪我們逛街。」葉婉杉見到路邊有人在賣糖葫蘆，想起什麼，道：「阿肆最近嘴饞，這小姑娘特別挑，全是被慣壞的。」

  拎著年貨回到府上，她一眼就看見了大堂里的沈枝硯。

  高大，俊朗。

  此刻的沈枝意正被他抱著，笑得燦爛。

  飯桌上，大家都對這個新來的小姑娘特別關照，大魚大肉放在她面前，就算他們好久沒有團圓，也不會冷落她。

  後來幾天，劉夢雲就蹲在遠處看沈枝硯練武。

  刀槍利落，身姿颯爽。

  「哥哥！！！我們在這呢！快看我！」

  沈枝意腰間掛著玉墜，頭戴黃金髮簪，就連腳腕上都有一串清脆的銀鈴。

  全家人的寵愛，隨時都能看見。

  「慢點跑。」沈枝硯將長槍放好，用手推著她的腦袋，道：「我身上都是汗水，就不抱你了。」

  「為什麼？不可以！抱抱～」

  沈枝硯的原則感特別強，說不抱，那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抱。

  「阿爹昨晚不是讓你去書房練字嗎，怎麼跑這兒來了。」

  「哥哥抱抱～」

  「……」

  沈枝硯還在推著她的腦袋，有點妥協道：「先去練字，我沐浴完就來找你。」

  「抱抱～」

  這話是說不通了。

  他看見葉婉杉走來，仿佛看到了救星，開口道：「阿娘快些送她去書房寫字。」

  「你看她跟不跟我走。」

  沈枝意搖搖頭。

  「最後一次。我們做人，一定要學會約束自己，不該問的不問，不該做的不做。倘若父親叫你練字，約定好時間，就一定要嚴格遵守。答應別人的事情……」

  沈枝硯抱著她，碎碎叨叨了一路。

  而沈枝意的內心卻是：待會兒哥哥一走，她就立馬帶著小雲去芙蓉樓聽戲，順便再吃個小卷餅，晚上再去墓地看看能不能遇到鬼……

  「你老是悶著頭幹嘛，我說的話聽見沒？」

  「聽見啦聽見啦，豎著耳朵呢。」

  沈枝意在書房裝模作樣地寫了幾個字，然後就帶著劉夢雲溜出去了。

  等天黑回來，沈枝硯臨時受命，趕去長安聽旨了。

  沈枝意生氣地哭了三天三夜。

  「阿肆，你家裡人真好。」

  「那你就常來呀。」

  劉夢雲和她躺在一張床上，小臉有些發紅，輕聲問道：「你可有中意之人？」

  「阿娘阿爹，哥哥，你，還有磐微。」

  「不不不，就是……以後想要嫁給他的那種。」

  沈枝意已經困了，強撐著精神思考了一會兒，道：「沒有。我以後要嫁的人，那必須是武功蓋世！俊美絕倫！為解救天下百姓而生！」

  「……」

  「阿肆，你是喝酒了嗎？」

  窗外的樹影隨風搖晃，忽明忽暗的目光一直炙熱。

  劉夢雲孩時的秘密，被保護得好好的，從來沒有其他人知道。

  「看老子上來不打死你個臭娘們！別攔我！聽見沒！我可是吳家人，你們全都想死嗎？！」

  客棧老闆娘以前是殺豬的，體格健碩，她直接一巴掌拍在門框上，喊道：「我今天倒要看看，你這個潑皮到底敢不敢進去搗亂！」

  「死肥豬！我來找我婆娘，你跟著湊什麼熱鬧，快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