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試探

  恢復安靜的營帳內，香爐里的薰香裊裊升騰，蕭雲笙以手撐著腦袋斜靠在椅背上，眼睛落在手中的書卷上。

  不久，一縷清風吹進，門帘被掀開，已經包紮好雙手的元馨走了進來。

  見到只有一人的營帳，雲馨一愣，旋即行禮道：「三殿下。」

  「元姑娘，你的手怎麼樣了？」

  沖她點點頭，蕭雲笙臉上帶著柔和的笑意，清潤的嗓音在帳內響起，讓人如沐春風。

  「多謝殿下關心，已經不怎麼疼了。怎麼只有您在這，其他人呢？」

  「他們出去騎馬了。」

  「那殿下為何不一起去？」說著，雲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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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笑一聲，蕭雲笙目光落回手中書卷之上，「好不容易忙裡偷閒，比起騎馬，我更願意在這安靜的坐著。」

  嘴角露出一分恬淡的笑意，元馨點點頭，低頭盯著自己被紗布包裹的手，靜靜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爐香依舊。

  雲馨動了動已經坐麻的雙腿，不經意間抬頭瞄一眼捧書靜閱的三皇子，目中閃過一絲精光。

  她雖與三殿下所交不深，但畢竟從小便經常出入宮中，彼此見面次數也不少。

  三皇子的母妃出身不高，也並不受寵。聽說敬嬪娘娘當初剛懷上三皇子的時候只是個才人，住處偏僻又鮮有人過問，再加上她自己小心謹慎不敢聲張，這才保全了這一胎。

  三皇子只比二皇子小一個月，他出生的時候皇上嫡子誕生的喜悅還未過去，宮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匯集在皇后所居的長春宮中，誰還會記得一個不受寵的才人和孩子，即便這個孩子是皇子。

  幼時的三皇子她也只遠遠見過一次，只記得身形瘦弱，還沒蕭悠然長得壯實。聽說他不受各位皇子公主待見，是經常被欺負的人。

  一晃多年，當年那個瘦的像只小貓的孩子如今脫胎換骨，成了溫潤爾雅的三皇子。母憑子貴，敬嬪娘娘升了位份，遷了宮殿。

  一前一後，一天一地。

  她不信，這樣的人會像表面展露的那樣溫和。

  察覺到雲馨時不時投過來的隱晦視線，目光動了動，蕭雲笙抬起頭看她，「元姑娘要不要同我出去走走？」

  「嗯？」

  元馨一愣，反應過來後眼中染上一抹喜色，她點點頭，「好！」

  碧空如洗，纖雲不染；遠山含黛，和風送暖。

  踩著腳下柔軟的草地極目遠眺，一個綠豆大小的身影正牽著一匹馬慢悠悠的晃著，更遠處是兩個螞蟻大小的身影向著草地與天際的交界處一點點消失，大概只能勉強看出是兩個人在策馬狂奔。

  元馨指著牽馬那人笑道：「那個牽著馬的應該是聽瀾吧，真是難為她了，不會騎馬還要拉著馬溜圈。不如我們過去尋她？」

  蕭雲笙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緩緩搖頭，「算了吧，我倒覺得沈姑娘頗有幾分自得其樂。」

  「也好！」

  雲馨下巴輕點，目中染上幾分回憶之色，「我還記得上次在這裡看到三殿下是在四年前的秋獵上，殿下在騎馬射箭比試中奪魁，聖上龍心大悅，還賞了殿下一張弓。」

  「不過可惜的是，後面再未有幸欣賞殿下的騎藝。」

  「難為你還記得。」

  蕭雲笙的臉上一如既往的掛著柔和的笑，「後來我不小心扭傷了手腕，將養了快一年，技藝生疏了，也就不碰了。」

  「那真是可惜……」雲馨低聲喃喃一句，抬頭望向蕭雲笙，眼底暗藏著一抹探究，「臣女還記得，殿下那次受傷好像是為了救表哥吧，因為這件事，表哥還愧疚了好久。」

  嘆息落入耳中，蕭雲笙面色從容，朝她打趣道：「論起輩分來我也算你的表哥，你這妮子今日是跑這裡揭我傷疤來了？」

  說著，他板起臉故作嚴肅，「有空好好練練自己的馬吧，程老將軍費盡心力教會你，你竟忘了個七八成。你騎的那匹踏雪脾氣最是溫順，竟然也能讓你騎得好端端的發了狂，不還是怪你自己馬術不精嗎？」

  心中一凜，雲馨目光快速閃動。

  果然，三皇子是聰明人。

  只是他說這番話是什麼意思，是在警告她嗎？

  她剛剛只是踢了馬肚子讓馬受驚，先不說什麼都查不出來，就算有痕跡又怎麼樣，只需推託是不小心，沒人會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是警告的話……

  收回目光，元馨輕輕點頭，「多謝殿下教誨，我記住了，回去一定好好訓練自己的馬術。」

  眼見不遠處的沈聽瀾正在牽馬往回走，因為距離而模糊的相貌一點點清晰，元馨結束了二人的談話，同三皇子告辭之後向她迎去。

  身後，蕭雲笙眯了眯眼，眼底深處一片晦暗，但即便如此，他的嘴角仍是掛著那抹柔和的笑意。

  他最近與元馨接觸的太少了，不知何時一向爭風吃醋的她也開始學會用腦子了呀！

  不過還是幼稚了一點，他同她一向少有交集，彼此互不干涉。

  這種情況下，她這番試探除了暴露自己，毫無意義。

  緩緩伸了個懶腰，蕭雲笙無奈，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保，何苦都來試探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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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春三月，萬象更新。

  自那日從馬場回來之後，沈聽瀾便再也沒有出過門。直到閣里傳來消息，前去九江的天璣與開陽等人返回，她這才趁著夜色，溜出了國公府。

  聽風閣。

  同李叔等人見了一面，見所有人平安歸來，沈聽瀾鬆了口氣之後便安排他們下去休息。

  等人退下，她連忙看向天璇，「開陽和天璣呢？」

  「開陽回來之後便倒頭睡了，現在還沒醒。」說到開陽，天璇目中透著些許無奈和嫌棄，「至於天璣，她在樓上……」

  「十三，我感覺天璣的狀態有些不太對勁。她回來之後便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我今日給她送晚飯的時候看見她在發呆。」

  「發呆？」

  眉頭緊鎖，沈聽瀾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我去看看她。」

  「好。」

  轉上四層樓梯，沈聽瀾推開聽雨樓的閣樓門，只見天璣正依靠著牆，盤腿坐在地上，抬頭望著天空不知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