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除夕守歲

  歲末這日，沈聽瀾睡醒時，堂屋裡掛滿了燈彩。

  院子裡的下人已經忙活開來，灑掃門庭，去塵穢，換門神，掛鍾馗，釘桃符，貼春牌，一派欣欣向榮之境。

  開著窗，沈聽瀾未著鞋襪踩在地板之上，沐浴在晨光中，吹著冷風靜靜看著窗外。

  「小姐！」

  巧素的小臉從窗前出現，她的手上拿著一隻燈籠，一臉興奮，「小姐要不要跟我去掛燈籠呀！可好玩了！」

  「你自己掛吧！」不知何時出現的阿衡一邊說著一邊將窗從內部關上，回身看向沈聽瀾赤著的腳，滿臉不贊同，「小姐您是想在這麼喜慶的日子生病是嗎？」

  「阿衡！」沈聽瀾回過神來，「我們今年去閣中守歲好不好？」

  「啊？」

  阿衡愣了一下，除夕夜守歲是傳統，以前即使小姐病的厲害，也會強撐著從床上起來同家人一起守歲。今年小姐身體好了，怎會……

  

  見阿衡愣住，沈聽瀾微笑道：「怎麼？你不想嗎？那我可只帶巧素回去咯！」

  「怎會！」阿衡忙不迭應道，生怕小姐反悔，「阿衡想去，非常想去！」

  沈聽瀾嘴角彎起，眸中皆是笑意。她抬頭看向窗外的太陽，伸出手遮擋，陽光從指縫間傾瀉，灑落在她的眉眼之間，像是披了一層金色的薄紗。

  以前每到除夕夜，她總會期待著守歲。

  因為只有這一天，她一年也見不到幾次的父親會陪同他們坐在一起。

  即使每次父親總是等不到天亮便離開，即使沈思逸可以依偎在小江氏懷裡，即使沈齡溪可以和柳氏一起看著沈硯之笑鬧，只有她孤零零的坐在一處，不吵也不鬧，像個透明人一般。

  但那真的是為數不多的她能夠與父親坐在一起的時光了。

  可她今年不想守了，就像她站在這裡，與院外的熱鬧格格不入。

  既然融入不了，也便沒有必要融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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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燭煙花，輝映霄漢；爆竹鼓吹，喧闐徹夜。

  燈火通明的大殿中，聽風閣一片喧鬧。

  沈聽瀾帶著阿衡與巧素從地道進門，一路走一路全是酒席圍爐。過道、大廳還有屋子，只要能夠下腳的地方便擺著桌子，夥計們勾肩搭背在一起喝酒吹牛，侍女們圍坐在一起烤著火說一些閒談。

  也不知道一夕之間，他們從何處變了這麼多張桌子出來。

  沈聽瀾儘量挑人少的過道走，有時候碰到看到她想要起身問好的也擺擺手讓他們坐下，直至，她在一處酒桌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劉叔？」

  此時劉執事顯然已經喝了不少，雙眼微醺，正嚷嚷著跟同桌的人划拳。

  聽到聲音，他轉頭看到沈聽瀾後大喜過望，「少主，您今年回來守歲呀？」

  「對呀！」沈聽瀾在一旁蹲下，開玩笑道：「劉叔您咋跑這喝酒，嬸嬸不會過來逮你嗎？」

  「她跟孩子在家過的不知道有多開心。」劉執事擺擺手，「咱跟老李頭不一樣，你嬸嬸開明著呢！」

  聽風閣有一處後殿，專給閣中成家之人居住。江湖組織，尤其是聽風閣這種處理天下消息往來的組織，基本上都會將家人接到閣中，在這裡安家立業。

  有些人，從一生下來一輩子都在此處，這裡就是他們的家。

  「那您怎麼不進去找閣主他們一起啊？」

  「害！跟他們喝多沒意思，除了閣主其餘的沒一個能喝的！」說完，劉執事看著她，「也就你這丫頭酒量還行，要不要跟劉叔我喝一個。」

  「不了，既然來了，總要去見師父的。」

  「快去吧！」劉執事嘴上趕人，眼神卻一直往沈聽瀾手上飄去，咽了下口水，「你這酒，要不給劉叔留一壺。」

  沈聽瀾好笑的看著手中拎著的兩小壇酒，「怎麼？看上了？」

  「那是！」劉執事吸了吸鼻子，「你一蹲下我就聞著酒香了，什麼酒？」

  「玉露白！」

  「呦！這可是好東西！」劉執事心中酒蟲蠢蠢欲動，「有高人指點吧！這家酒坊雖說開了十幾年了吧，卻一直藏在市井小巷裡，非浸淫多年的老酒蟲不知道。而且它不僅賣的貴而且稀少，很早之前就定了吧！」

  「一個月之前定的。」沈聽瀾豎起大拇指，「劉叔真高明！那就給您留一壇？」

  「快快快！」劉執事迫不及待的伸手接過罈子，沈聽瀾笑了一下，帶著阿衡二人繼續朝著塵室走去。

  身後，劉執事將酒罈抱在懷中，起身就要離開，同桌人見狀喊他：「劉執事您不喝了？」

  「有了好酒，我當然得藏起來一個人偷偷喝！哈哈哈！」

  外面喝的熱烈，塵室中卻是一片安靜。

  開陽看著滿桌子的酒菜咽了下口水，悄悄伸手想要偷吃一塊，被坐在他身邊的天璇發現，一巴掌抽在手背上。

  「嗷！」

  開陽捂著手眼淚汪汪，「你能不能輕點！」

  「菜還沒上齊，閣主還沒動筷，你敢偷吃？」

  就在這時，開陽肚子「咕咕」叫了幾聲，他指著肚子道：「聽見了沒，它說它餓了。」

  「來了，來了！」

  天樞端著一盤魚走了進來，將魚擺在正中間，嘴上說道：「祝大家年年有餘！」

  「好香啊！」搖光吸了下鼻子，對著天樞嫵媚一笑，「小天樞的廚藝越來越棒了呦！」

  天樞噎了一下，無奈道：「我比你年長。」

  「那有什麼關係嘛！」搖光改口道：「那就天樞哥哥！」

  天樞：……

  「好啦！」樂呵呵的看著眾人嬉鬧的師北塵笑了一下，「你就別逗他了，既然菜上齊了，那大家都動筷吧！」

  眾人一齊端起酒杯，「恭祝閣主福延新日，慶壽無疆！」

  「好！不必搞這些虛的了！」師北塵壓了壓手，「都餓了就快吃吧！」

  「好！」開陽第一個拿起筷子，朝著最近的一盤豬腳伸去。

  「唔！好次（吃），好次！」他狼吞虎咽的脫下，衝著天樞豎起大拇指，天樞溫和一笑。

  天璇看著面前這一桌子飯菜嘆了口氣，「可惜十三和阿衡她們不在！」

  「你知不知道守歲的時候是不能嘆氣的？」

  「我當然知道啊！」天璇下意識答了，愣怔之下連忙看向門外。

  沈聽瀾跨入門中，晃了晃手中的酒，「聽說有人想我，我便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