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紅袖與蘭台

  時間飛逝，轉眼間寒冬臘月，滴水成冰。

  年關將至，正是一年最忙碌的時候。各項祭祀禮儀活動繁瑣又頻繁，普通人家尚且如此，高門大戶中需要上上下下打點的就更多了。

  既需要盤點這一年來的各種帳目庫存，又需要準備過節需要用到的一應物品，還需要打點各種人情往來，臘八過後，小江氏便忙的腳不沾地。

  國公府的喧鬧忙碌與沈聽瀾無關，高高的院牆將院內院外隔成兩個世界，映雪閣就像被遺忘了一般，無人問津。

  但她有她的忙碌。

  清晨，天邊泛起魚肚白，映雪閣中一片靜悄悄的，一如往昔。

  屋內，燃了一夜的燭火熄滅，沈聽瀾放下筆，甩了甩酸疼的手，伸了個懶腰。

  「小姐！」早起的阿衡推開臥室門，被書桌前的身影嚇了一跳，「您今個怎麼起這麼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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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此時的沈聽瀾腦中已經一片混沌，她抬起臉，眼底下的烏青格外醒目。

  阿衡看了看桌邊燭台上已經燒沒了的蠟燭，再看了看小姐的臉色，「您該不會一夜未睡吧！」

  沈聽瀾點點頭，指了指桌面，只見各種姿態各異的美人圖鋪滿了書桌，甚至還有幾張掉落在了地上。

  「哈——熬了幾日，終於將這些畫像完工了。」沈聽瀾打著哈欠，一臉頹色，絲毫沒有完工的喜悅，「我決定以後一定要對開陽好一些，就算他說話再難聽我也忍了，這真不是人幹的……」

  一邊說著，她像一隻遊魂一樣從椅子上飄起，慢慢飄到床前，一頭栽了下去。

  「小姐？」

  阿衡看著沾了枕頭便睡的小姐搖了搖頭，俯身想要幫她蓋好被子。

  「唰！」

  就在這時，本已睡著的沈聽瀾突然又坐了起來，驚嚇中阿衡手裡的被角沒拿穩，一個哆嗦便落回到了床上。

  她看著半睜著眼的沈聽瀾，驚魂未定，小心翼翼道：「我只是想給您蓋一下被子……」

  蒼天吶！大地啊！該不會是她把小姐吵醒了吧！

  小姐有起床氣啊啊啊！

  沈聽瀾木著一張臉，半轉過頭，「書桌上的畫不要動，等我醒了自己收拾。」說完，「砰」一聲躺回床上，徹底睡死過去。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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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覺睡醒，神清氣爽，沈聽瀾帶著畫像翻牆去了聽風閣。

  書桌前，眾人圍成一個圈，就連一向窩在奇物軒中醉心發明的天樞都到了，天璇同其餘人對視一眼，小心翼翼的將手中竹筒打開，從中抽出畫卷。

  「哇！」

  畫卷打開，一片讚嘆聲響起，沈聽瀾翹腿坐在一邊椅子上，嘴裡「咔咔」咬著蘋果，神情自得。

  「十三，你也太厲害了吧！這才五日便將三十幅圖都畫好了，我真是太佩服你了！」天璇對著沈聽瀾兩眼放光。

  「喂！」開陽挑起眉，神情不悅，「吹過頭了吧！我上次畫美男像的時候也很辛苦好不好，怎麼不見你誇我？」

  「那能一樣嗎？你上次畫了一月有餘，還總是吹噓自己辛苦。」天璇撇了撇嘴，出言譏諷。

  「誒——」沈聽瀾插在二人中間，拍了拍天璇，對著開陽笑的一臉溫柔，「是的，我們開陽辛苦了，以後少主我啊一定好好犒勞你！」

  開陽打了個哆嗦，驀地向後退了一步滿臉警惕，「你，你，你是不是偷偷在心裡算計我？」

  「沒有啊！」沈聽瀾眨巴著一雙大眼睛，露出八顆雪白又整齊的牙齒，「我真的是體諒你辛苦，你看我這真誠的眼神。」

  開陽向後退的更遠了，「我錯了！我收回剛剛的話！十三，哦不，少主您最厲害。」說著，人已經退出門外，一溜煙沒影了。

  沈聽瀾：……我有那麼嚇人嗎？

  鬧夠了，她終於想起了正事，便將天璇拉到一邊，「畫稿我已經送過來了，剩下的事情就麻煩你們。如今快到年關，府中事務太多，我不好脫身。」

  「知道了，你就放心交給我們吧！我馬上讓人送去印出來。」天璇拍了拍胸脯。

  「等等！」沈聽瀾一把拉住興沖沖就要走的天璇。

  「有一些事情要囑咐你。第一就是這美人榜就命名為『紅袖』，之前的美男榜名字也改了，改成『蘭台』。」

  「紅袖和蘭台。」天璇重複了一遍，咧嘴一笑，「真好聽！」

  「第二件事就是紅袖榜不設排名，我們還是按照順序排，但這第一第二之名就不寫在冊子上了。出售的時候若有人問起，統一口徑就說紅袖榜沒有排名。」

  「啊？」天璇撓了撓頭，「這樣還有人買嗎？」

  「當然有了，你可別忘了這排在第一位的是誰！」

  「南陽王妃！」天璇眼睛一亮，笑的狡黠，「難怪十三你要把她排在第一位，有了這天下第一美人的名頭，我們就算說了不是排名可也得有人信呀！」

  沈聽瀾揉了揉她的頭，繼續說道：「再就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這些畫不能印。」

  「哦！啊？」天璇驚訝的瞪大雙眼，「不，不印？那你畫它幹嘛？而且，沒有畫像的話 ，誰會買呢？」

  「所以我不打算讓『紅袖』單獨出售，讓底下的人把『紅袖』作為『蘭台』的副冊出售。這世間對女兒家的包容不比男子，我們要是堂而皇之的把畫像出售，不僅對不起這些姑娘們，恐怕聽風閣也別想再做下去了。」

  說到這裡，沈聽瀾垂眸，「其實這排名本不該排，不過我也並非是什麼好人。對了，我上次重新畫的有周予安和陸晏舟那版還沒出售吧？」

  「沒有，本來就打算等新年的時候再售的。」

  「那就一起，剩下的你們也都有經驗，我希望能在年前的時候讓上京的富家小姐們人手一冊。」

  「放心吧！」天璇笑的眉眼彎彎，重重點了點頭。

  「至於這些畫像，就把它們以書坊的名義送給榜單上的本人吧！算是我們的心意。」

  與此同時，沈國公府，遠香堂。

  好不容易百忙中得了空，小江氏將錦繡坊的繡娘叫到了家中，給自己和沈思逸量體裁衣。

  量好了尺寸，選好了花樣款式，小江氏對著繡娘道：「我還有一個女兒，只是身體不好我也不忍心讓她走動，就麻煩您辛苦一趟，去她院子裡走一遭。記住，要用最貴最好的料子！」

  繡娘福了福身子，謙卑道：「夫人折煞小的了，能給國公府的小姐們裁衣是妾身的福分。」

  「好，宋媽媽！」小江氏回頭看了眼宋媽媽，宋媽媽得了命領著繡娘朝映雪閣去了。

  「母親！」

  沈思逸冷眼看著二人離開，氣鼓鼓地在一旁坐下，「您還給她做什麼衣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