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替身

  小廳內。

  見小江氏將眾人屏退，青姨娘嗤笑一聲，譏諷道：「怎麼？夫人有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不敢讓人聽呀！」

  面對青梔的嘲諷，小江氏不為所動，她穩穩的端坐於主位，開口道：「瀾兒自幼便身體不好，所以長居於院中不怎麼出來走動。青姨娘與她，應該沒見過幾面吧？」

  青梔柳眉微蹙，厭煩道：「你在這打什麼啞謎，好端端的提她做什麼？」

  「不知道青姨娘有沒有發現，你與瀾兒有那麼幾分相像。」小江氏沒有理會青梔的話，自顧自說了下去。

  青梔眉頭皺的更緊，她回想了一下二小姐的相貌，以前沒有細看，方才她在廳上坐了許久，又從自己身邊走過。

  細細想來，她倆眉眼間還真有那麼一點相似。

  「你這話是合意？」

  「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大家都是女人，我不忍心見你蒙在鼓裡。」小江氏笑了一下，「你知道為何你住的院子名喚落梨軒嗎？」

  「院中有一株梨花樹，那是公爺親自讓人移栽的，可惜現下時節不對。待到梨花盛開的季節，那一樹的梨花，當真是像雪一樣潔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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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江氏說到這裡，青梔腦海中回憶起她剛住進落梨軒時的場景。

  沈國公從背後抱著她，指著院中那一株高大的梨樹，在她耳邊低聲耳語，「看到那棵樹了嗎？等到梨花開放的時節，院子裡就會像下了雪一般美好，正如同我心中的你一樣！」

  她後退了幾步，那張精緻的面容上不復笑意，聲音也變得尖銳起來，「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進門的晚，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小江氏嘴角掛著殘忍的笑意，「同樣的樹，映雪閣中也曾有一棵。哦對了，映雪閣，就是瀾兒住的地方，也是先夫人，我姐姐住的地方。」

  「她的名字，叫作江盈雪！」

  話音落下，青梔耳邊一片嗡鳴，各種之前不曾注意到的細節和記憶碎片在她腦海中不斷閃回。

  沈姚威常常盯著她的臉靜靜出神，沈姚威說喜歡她穿青色衣裳，喜歡她眉目含情的看著他，說這個樣子的她最溫柔。

  回憶最終定格在義兄第一次引他倆見面時，沈姚威愣在當場，那時他的眼中是複雜的回憶之色，仿佛在透過她的面容注視著什麼人。

  某個他求而不得、念念不忘的人！

  記憶碎片轟然破碎，變成那句在她耳邊環繞的話：

  「等到梨花開放的時節，院子裡就會像下了雪一般美好，正如同我心中的你一樣！」

  「像下了雪一般美好……」

  「……正如同我心中的的你一樣。」

  「……」

  「那又如何？」青梔嘴角扯起一抹笑容，掩飾住眼底的神色，「過去的終究過去了，現在大人的心中是我，不是嗎？」

  「夫人還是別白費心思了，妾身告退！」

  說完，青姨娘轉身出了院子，落荒而逃。

  沈思逸從堂後走了出來，「母親，怎麼辦？看來沒有用處。」

  「怎會沒用呢！」小江氏笑了一下，「從見她第一眼起，我就知道她是個極為驕傲的女子。現在不過是在她心中埋下了一根刺，等以後，這根刺就會慢慢的生根發芽，一寸寸的侵蝕她的血肉！」

  「不過是個替身，憑什麼在我面前囂張！」

  「母親……」

  沈思逸看著小江氏猩紅著的一雙眼，打了個哆嗦。

  江盈雪又何嘗不是母親心中的一根刺，這麼多年過去了，這根刺都不曾癒合。

  傍晚，落梨軒。

  「大人！」

  沈姚威處理了一天的公務，來到青姨娘院中，一襲粉色衣裙的青梔迎了上去，言笑晏晏。

  「你換衣裳了？」沈姚威隨口問道。

  青梔神色僵硬一瞬，笑道：「對呀，昨日逛街新買的，成衣鋪的掌柜說這是時下最流行的料子。」說著，她在原地轉了個圈，「好看嗎？」

  「好看！」沈姚威點點頭，「你眉目艷麗，粉色襯你！」

  「真的？」青梔眼睛一亮，嘴角笑容綻放，愉快地挽上沈國公的胳膊，「大人，如今天氣冷了，我今日讓小廚房做了炙羊肉，您多吃一點，也好暖暖身子。」

  「好！還是梔兒貼心！」

  明月高懸，月光如水。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欞照進屋內，灑下一地清輝。

  青梔睜開眼睛，側過身，目不轉睛的盯著熟睡中的沈姚威。

  男子三十而立，四十不惑。

  沈姚威年輕時也是眉目俊朗的少年郎，如今年紀長了，眉宇間更是多了份年輕男子所缺少的成熟與穩重的魅力。

  在見到他的第一眼，青梔便對他一見鍾情，之後更是在他的溫柔對待中逐漸沉淪。

  伸出手指隔空一遍遍描繪著他的輪廓，青梔臉上流露出幸福的微笑。

  大人，梔兒是真的心悅您！

  外面的閒言蜚語梔兒不在乎，夫人與柳氏梔兒也不在乎，只要您心裡有梔兒，那邊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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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映雪閣。

  沈聽瀾讓小廚房做了宵夜，三人湊在一處抱著熱乎乎的甜豆沙吃得開心。

  「小姐，這個可以每日都有嗎？」巧素狼吞虎咽吃完，抱著空碗笑的眉眼彎彎。

  「你呀你，昨個還捏著臉說自己胖了。這麼貪吃，你不胖誰胖！」阿衡點點巧素的頭，打趣道。

  「胖就胖吧！我不在乎，跟好吃的比起來胖算什麼！」巧素嘿嘿一笑，看向一旁的小姐，「對了，小姐所料不錯，今個青姨娘從遠香堂出來時神色很不好看。聽說她回院子裡後立刻就把身上的衣裳換了呢，還讓下人把所有的青色衣裙都扔了。」

  阿衡接話道：「我也聽說了，不過奇怪的是她並沒有同公爺鬧起來，可惜了夫人派去聽牆角的人。」

  「看來她是個聰明人。」沈聽瀾點點頭。

  「小姐之前不還因為青姨娘進門難過了一陣子嘛，要我說，您替她操什麼心呀！」巧素打了個飽嗝，撇撇嘴。

  「長得像我母親又不是她的錯。」沈聽瀾垂眸看向碗中的紅豆沙，手中湯勺漫不經心地攪拌。

  這是幼時母親常做給她吃的，可惜，再也找不到原來的味道了。

  「父親做的錯事為何要她來承擔，她也是個可憐人罷了。只要她不來招惹我，她愛怎麼與小江氏斗，便讓她們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