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魔鬼

  宋祥再次清醒時，整個人被倒吊著，掛在房樑上。

  見他醒來，沈聽瀾俏臉微抬，眸光璀璨，輕柔的嗓音里藏著幾分漫不經心，「醒了？」

  「千萬別想著喊救命哦，我會在你喊人之前，結束你的小命。」

  被倒吊的感覺並不好受，宋祥適應了好一會，方才忍下胸口湧上的眩暈嘔吐之意。目光停留在沈聽瀾手中把玩著的匕首之上，看著那張笑意盈盈的臉，身上泛起陣陣寒意。

  是他弄錯了，眼前這個女子並不是什麼好拿捏的世家小姐，相反，她就是一個魔鬼。

  「小姐，姑奶奶！小的絕對不敢！」宋祥僵硬的臉上扯起一抹難看的笑容，「小的錯了，是小的色膽包天。錢我不要了，全部還給您。您想知道什么小的絕對有問必答，求您大人有大量，饒了小的這一回吧。」

  沈聽瀾唇角微彎，慢慢走到宋祥身前，手中鋒利的匕首沿著他的脖頸輕輕划過，一道極其細密的血線出現在刀鋒划過之處，向外滲出幾滴血珠。

  宋祥只覺得脖子一涼，被恐懼籠罩之下眼前一花，嘴唇發白，出了一身冷汗。

  等劇烈的心跳稍稍平復，他就聽到眼前的惡魔輕聲笑道：「不疼吧，你知道嗎？當刀鋒極厲，刀口極細時，人是感受不到疼痛的。」

  此話一出，宋祥徹底破防，雙腿發軟。他大聲哀嚎著，因為倒掛，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哎呦我的姑奶奶啊，是小人賤，是小人有眼無珠，你就饒了小的吧！只要您放了小的，小人給您當牛做馬，您讓小的做什麼都行。」

  「好啊！」沈聽瀾將匕首放在桌子上，「現在回答我的問題。」

  「好！好！」眼見惡魔將匕首放下，宋祥鬆了口氣，迫不及待的張口，生怕沈聽瀾不給他開口的機會，「宋，主子確實有一個喜歡的女子，二人應該是兩情相悅，只是後來兩人好像因為什麼事情分開了，主子因為此事消沉了好長一段時間。至於那女子是誰，小的真就不知道了。主子將那女子的身份保護的極好，這些事情還是府中下人根據主子的表現猜測出來的。」

  「小人知道的就這麼多，這次真的絕對沒有隱瞞，姑奶奶您就放了小的吧！」

  沈聽瀾垂下眼眸，果然同自己想的一樣，母親與宋清和之間，曾經有過一段情。

  年幼時母親別院獨居，父親盤桓院外，都是因為宋清和嗎？

  可如果母親不愛父親，又為何會嫁給他？

  還有，宋清和之死與那場火間隔的時間如此之近，會是巧合嗎？

  見沈聽瀾沉默著不說話，宋祥心中浮現一抹不好的預感，他結結巴巴問道：「我可什麼都說了，你會放了我的吧？」

  「姑奶奶，求求你了……」

  沈聽瀾不堪其擾，蹙著眉抬頭看他，「你太吵了！」

  宋祥識相地閉上嘴巴，就見一把匕首朝著自己飛射而來，刀柄砸在身上一痛，他張了張嘴，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沈聽瀾撿起落在地上的匕首，「有一句話你說的很對，我不想被人認出，更不想給自己留下後患。還有，你看我的眼神讓我很不喜歡。」

  宋祥面色驚恐，凸起的眼睛瞪著沈聽瀾，眼神中是深深的恐懼與不甘。他不斷掙扎著，倒吊的繩子在空中晃來晃去。

  「放心，不捅你，我怕你的血弄髒我的刀。」沈聽瀾端過牆角的一盆清水，「你不是喜歡銀子嗎？」

  說著，她將從牆洞中找到的銀票浸入水中，「三百兩，天璇可真大方，不過應該不止這些吧，被你用了嗎……」

  沈聽瀾撈出浸濕的銀票比劃了一下，嘀咕道：「不行，臉太大了。不過沒關係，不夠的話我再給你添幾張。」

  看著眼前這個唇角帶笑一副為自己考慮模樣的惡魔，宋祥額頭上青筋暴起，整張臉扭曲起來，牙齒打著顫，帶著深深的絕望不停垂死掙扎。

  就在這時，沈聽瀾突然眉毛一挑，凌厲的眼神看向門外，「誰？」

  宋祥眼睛一亮，原本黯淡的雙眼中流露出一絲希望，掙扎著伸長脖子看向門外。

  逆著光，門口出現一位男子的身影。男子身材高大，肩寬背闊，一張稜角分明的臉龐英俊硬朗，緊抿著的嘴唇透著一股凌厲冷酷，讓人感覺不好接近。

  只見他對著屋中少女抱拳，恭敬道：「少主！」

  「你怎麼來了？」

  「天璇擔心你，讓我跟來看看。」天權看著沈聽瀾手中的銀票，猶豫了一下，伸出手，「少主，這種事情讓我來吧，免得髒了你的手。」

  沈聽瀾愣了一下，沒好氣道：「什麼叫髒了我的手，你不也一樣嗎？」

  「不一樣。」天權抬頭看著她，目光執拗，又重複了一遍，「不一樣的。」

  見沈聽瀾僵住，天權伸手接過她手中的銀票，將人趕出了屋子。

  院中，沈聽瀾看著緊閉的屋門有些莫名其妙。

  師傅一生無兒無女，聽風閣中許多人都是他收養的孩子，或是流浪的乞兒或是被家人拋棄販賣的孩童。這些人要麼視老頭為恩人，要麼視他如父兄。

  所以閣中只有沈聽瀾一人叫老頭師傅，也只有她一人是老頭正兒八經收的徒弟。

  老頭將她忽悠進聽風閣時，前面已經有十二人了，所以她在閣中排行「十三」，而天權，排行十四。

  沈聽瀾還記得當幼時的她聽說閣中又要來新人時別提有多高興了，甚至連夜用她還不太熟練的輕功翻了牆，只為了能第一時間見到這位比自己還低了一位的「十四」。

  然後她用摔了一個屁股墩兒為代價見到的，就是冷著一張臉問啥都不出聲的小木頭。

  現在那位不出聲的小木頭長大了，長成了一塊癱著臉的大木頭。

  緊閉的屋門「吱呀」一聲打開，又很快在天權身後關閉。可即便他關的很快，沈聽瀾還是嗅到了一絲血腥之氣。

  「見血了？」

  天權低下頭，幽深的目光直直地望向沈聽瀾，他輕抿了抿唇，點點頭。

  沈聽瀾：「……」

  這人還真是一如既往地不好溝通。

  「算了。」沈聽瀾擺擺手，掉頭就走，天權見狀立即跟上。

  二人身後的屋中，宋老三一動不動的倒吊在空中，銀票被鮮血與清水打濕，糊了他滿臉，火焰在其身上灼燒，從胸口一點點向兩邊蔓延。

  一片火光與濃煙的間隙，兩個血糊糊的球狀物體靜靜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