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受罰

  「小姐！小姐？」

  沈聽瀾慢慢睜開眼睛，只見巧素正站在床邊低頭看著她。見她睜眼，巧素輕聲開口，「小姐，藥煎好了，起來喝藥吧！」

  沈聽瀾點了點頭，在巧素的攙扶下坐起身來倚靠在一邊。

  「咦？」巧素將手覆在小姐額前輕咦一聲，眉眼間染上喜色，「小姐，你燒退了！」

  沈聽瀾自己摸摸額頭，又伸了個懶腰，真的，她不僅額頭不熱了，身上也不感覺冷了。

  「真神奇！小姐以前每一次發熱都要兩三日才能好，今日一定是菩薩保佑，小姐才能這樣快的好起來。」

  菩薩？

  沈聽瀾看著一臉興奮的巧素笑了笑，她從不信鬼神，就算真的有菩薩，也不見得會保佑她。

  揉了揉還有些昏脹的眉心，沈聽瀾突然記起自己昏迷前見過的那人。

  她挑了挑眉，記憶就停留在周予安給她道歉，然後她好像是暈了過去。

  

  該不會是周予安給自己吃了什麼靈丹妙藥吧？

  「小姐，你笑什麼呢？」

  「我只是突然想到。」沈聽瀾目光亮晶晶的，眼底有光芒閃爍，「可能真的有菩薩保佑，不過應該是位男菩薩。」

  ………………

  傍晚，國公府。

  沈聽瀾三人甫一下馬車，便被沈國公叫去了中堂。

  沈國公負手站在廳上，緩緩轉過身來看向三個女兒，眼神冷漠，低喝一聲，「跪下！」

  三人應聲下跪，沈姚威目光在三人面上掃過，冷哼一聲，「你們真是為父的好女兒，今日給咱們國公府長了好大的臉面！三個人都掉進水裡，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父親！」沈齡溪不服，強忍著眼淚嬌聲控訴道：「明明是三妹先絆了我一下，我們才會落水的，要罰你也應該罰她！」

  「父親，是大姐亂說，女兒沒有。」沈思逸連忙辯解道。

  「你胡說！二妹都看見了。」沈齡溪眼眶裡含淚，轉頭看向沈聽瀾，「二妹，你快說，就是她把我絆進水裡的。」

  見話頭拋到自己這裡，沈聽瀾內心嘆了口氣，都這麼多年了，沈齡溪難道還看不清她們這位父親是什麼樣的人嗎？

  果然，還不待她開口，就見沈姚威不厭其煩地擺了擺手，「都閉嘴，我不想給你們去辯這個是非。你們平日子裡想怎麼鬧就怎麼鬧，出了國公府的大門，就都給我安安分分的，守好你們的規矩。」

  「姑娘家之間不就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為了區區口角之爭就爭強鬥狠，你們的規矩都學到哪裡去了！」說到這裡，沈姚威看了一眼沈聽瀾一眼，「尤其是你，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胡言亂語，你不想要你的名聲也別拖國公府下水，你們三個今日搞這麼一出，你們讓為父以後如何與元家打交道，啊？」

  話到最後，沈姚威明顯怒氣上頭，聲音也抬高几分，拾起桌子上一隻茶杯狠狠擲在地上。

  「砰！」

  杯子落地發出清脆的喀嚓聲，碎瓷片四下濺開崩了一地，其中一塊碎片朝著跪在最邊上的沈聽瀾而去，險之又險的擦著她的臉而過。

  姐妹三人低垂著頭，不敢說話。

  沈姚威深吸口氣壓下心頭翻湧的怒氣，側頭看向戰戰兢兢站在一旁的侍女，目光寒冷如冰。

  「還有你們這些做丫鬟的！養你們是做什麼用的，不知道規勸小姐的言行，甚至連小姐掉水裡都不知道！每個人下去領二十棍！」

  沈思逸與沈齡溪身邊的丫頭「砰」一聲跪在地上，聲音發抖，「是！奴婢領罰！」

  沈姚威發泄了火氣，眯著眼看向沈聽瀾，「你身邊的丫頭呢？」

  沈聽瀾垂著頭，一副受到了驚嚇的模樣，陰影下的眸子平靜似水，「女兒讓她先回院子裡去了。女兒自知言行出錯，父親要罰，罰女兒就是。」

  「你什麼意思？」沈姚威眉頭一擰，「你當我不敢罰你嗎？」

  「女兒不敢！」

  「好！很好！既然如此，你就在這跪著吧。」沈姚威俯視著沈聽瀾，目光中閃過一絲厭惡，「既然你覺得自己言行有錯，就好好反省，什麼時候反省好了什麼時候起來！」

  「老爺。」不知何時來到堂上的小江氏開口適時道：「瀾兒身子弱，在侯府時發了一場高熱才退下燒來。現在天兒冷了，更深露重的，這懲罰是不是重了點？」

  聞言，沈姚威擰著眉眄視了小江氏一眼，又看了下跪在地上低頭默不作聲的沈聽瀾，目光中透著說不出的複雜。

  「不必了。」他冷聲道，「她既要領罰，那受著就是，不過是跪著能出什麼事！」

  見沈姚威甩手離去，沈齡溪拍拍裙擺從地上站起，向小江氏告退。

  小江氏上前扶起沈思逸，對著沈聽瀾勸解道：「瀾兒，你父親他不是真心想要罰你，快去給父親服個軟！」

  「不必了母親。」沈聽瀾虛弱一笑，「我視巧素如親人，聽瀾不能眼看著她受罰。」

  「你這孩子呀，就是倔！那等會我讓人給你送個墊子過來，再給你拿件狐皮斗篷，你披著，防寒。」

  「謝謝母親！」

  門外，沈思逸扶著母親的胳膊，神色愧疚，「都怪逸兒今日行事太過莽撞，給母親添麻煩了。」

  「吃一塹長一智，你能吸取教訓就好。」小江氏輕拍女兒的手，「只是這沈聽瀾，今日的反應好像有些不對勁。」

  「她？一個被嚇得心神大亂的草包？」沈思逸嗤笑一聲，「母親多慮了，雖說她壞了女兒的好事，但也只是女兒自己做的不夠隱蔽。」

  「說起來，明日女兒還得好好找她談談，好好修復一下我們之間的感情，今日女兒被她弄丟的面子改日還得靠著她找回來。」

  「何需明日，你一會將母親說的那些東西給她送去就是了。逸兒，你得防著點沈聽瀾，她發瘋的時機太過湊巧，我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好！都聽母親的。」

  ………………

  天邊最後一抹夕陽緩慢下落，黑幕在天穹張起，夜色漸深。

  料峭的寒風呼嘯著席捲入屋內，將屋中的燭光吹得不停晃動，菱花窗來回扇動著，打著窗框咣當作響。寒意順著地板一點點侵襲，身上的衣裙再也提供不了絲毫溫度。

  沈聽瀾動了動已經跪麻了雙腿，眸中一片冷寂。

  「二姐！」

  就在這時，沈思逸抱著墊子與斗篷推門進入，回身關好門，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跺了跺腳，「這裡晚上怎麼這樣冷……」

  「二姐，我來給你送……」話說到一半，沈思逸愣在原地。

  只見沈聽瀾跪在廳堂正中，正側過頭來靜靜瞧著自己，面上無悲無喜。燭光在她臉上投下光與暗的交界線，清冷似畫中仙，絕情似魔中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