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算計

  沈思逸揉揉眼睛再看，沈聽瀾已經恢復成平常的樣子，目光中帶著驚訝和驚喜，唇角帶笑看著自己，仿佛剛剛的一眼只是錯覺。

  疑惑地皺了下眉，沈思逸上前將沈聽瀾扶起，「哎呀二姐，父親又不在，你跪的這麼實在幹什麼？」

  說著，她面上帶著關切揉了揉沈聽瀾冰涼的手，嘴裡埋怨著，「這麼涼，父親也真是的，明知道你身體不好竟然還罰你，當真是一點都不心疼！你也是，不就是個下人嘛，罰了就罰了，何苦為難自己。」

  沈聽瀾抽回手，目光躲閃，不自在地笑了一下，「謝謝你三妹！」

  見狀，沈思逸嘟起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控訴道：「姐姐是不是與我生分了？」

  「我真的沒有絆大姐，你難道還不了解我嗎？那會我正要往外走，哪想到她也往外走，大姐不小心踩了我一腳，結果到你眼裡就變成我絆了大姐！我，我真是太冤了！」

  沈聽瀾神色微動，轉頭看向沈思逸，「真的嗎？」

  「當然！」沈思逸舉手起誓道，「若我騙了你，就叫我不得善終！」

  「別！」沈聽瀾連忙阻止，「我信你，三妹，都是我不好，沒有選擇相信你！」

  「沒關係，二姐不要誤會我就好了！」沈思逸牙齒上下打顫，她穿得單薄，此刻被凍的不停吸氣。

  

  見成功忽悠住沈聽瀾，她接著道：「二姐，我得走了，讓父親知道了恐怕我也得跟著受罰！」

  「好！」沈聽瀾點點頭，「夜裡寒氣重，你快回吧！」

  待沈思逸關門走遠，沈聽瀾收起笑容在一邊椅子上坐下，靜靜出神。

  她又不傻，跪在地上不過是猜到沈思逸會來跪給她看的。

  「父親……呵！」

  空曠的堂中，沈聽瀾輕笑一聲，裹緊了身上的斗篷。

  沈思逸何需挑撥她與父親之間的關係，她早就看透了，也不抱任何期待。

  燭火跳動間，一片朦朧的燭光里，沈聽瀾想起了很久遠的事。

  記憶里，六歲之前，她也曾有過一段完整幸福的童年。

  她自有記憶起便隨母親居住於映雪閣之中，母親終日深居簡出，也鮮少讓她出那個院子。

  她現在所居之所不過是在廢墟上重建的，那時的映雪閣漂亮極了，院中每一片花草，房中每一處擺件陳設，都是由母親親自挑選打理。

  院中生活對於小孩子來說有些單調，但她每一日都過得快樂充實，因為她有這世上最漂亮最溫柔的母親，還有總是會偷偷帶自己出去玩的父親。

  那是她與父親之間的小秘密，每當院外有哨聲響起的時候，她便偷偷爬上院中那棵歪脖子樹，從高高的院牆上跳下去。

  院牆外迎接自己的，永遠會是父親溫暖的懷抱。

  那時的她以為，父親是無所不能的。

  他會滿足自己的一切要求，便變著法子帶各種新奇玩物逗自己開心，也會拐著彎從年幼的自己嘴裡打探各種母親的消息。

  父親不知道的是，其實母親早就知道他們的秘密了，每次自己爬樹的時候，都能看到窗邊那道寧靜的身影。

  不過這是她與母親之間的小秘密，母親說了，不能告訴父親……

  沈聽瀾回過神來，輕輕拭去眼角不知何時淌下的眼淚，自嘲一笑。

  可惜那棵樹幾年前就壞死砍掉了，自那之後，映雪閣中再無一草一木。

  ………………

  翌日，天光大亮。

  小江氏用過早膳方才一副火急火燎的樣子趕去中堂，看望跪了一夜的沈聽瀾。

  「瀾兒，快起來，讓母親看看你的膝蓋。你父親怎麼這麼狠心呀，昨夜母親勸了他許久，可他就是不鬆口。」

  「母親，不用了。」沈聽瀾躲開小江氏的手，轉移話題，「父親沒說讓女兒起來，女兒不敢起。」

  開玩笑，她昨夜加起來總共跪了不過半炷香的時間，小江氏這一檢查，不就露餡了嘛。

  「你父親他一早就離京了，說是去外地處理公務，要六七日方能回來。母親做主，你起來就是了。」說著，小江氏伸手拉起沈聽瀾。

  「謝母親！」沈聽瀾借著小江氏的力道從地上站起，腳下一軟，全身重量都壓在小江氏身上。

  小江氏被壓得一趔趄，眼中閃過一絲嫌惡，攙扶著沈聽瀾在一旁坐下，關心幾句後道明來意，「瀾兒啊，這家中實在吵鬧，母親做主送你去城外靈岩寺小住幾日。一來，那裡清淨，你正好安心養病；二來等你父親回來了，我就說你去寺中祈福，這樣母親也有藉口應付你父親不是。」

  「母親想的周到。」沈聽瀾微微一笑，「女兒遵命。」

  國公府門外，小江氏連同沈思逸一起，將沈聽瀾與兩個婢女送上馬車，嘴裡還不停的叮囑她注意身體，又囑託阿衡與巧素照顧好小姐。

  沈聽瀾一一乖巧應下，直到馬車晃蕩行駛，阿衡放下手中車簾，鬆了口氣。

  「好端端的夫人為何突然讓小姐去靈岩寺啊？」

  沈聽瀾搖了搖頭，用手指了指車外趕車的馬夫，示意阿衡不要多言，嘴上說道：「母親是想讓我去寺中修養，我自不能辜負母親一番良苦用心。」

  「小姐。」巧素可憐巴巴的湊上前來，一張小臉皺成了苦瓜，「您昨日答應我的加餐……」

  「呃……」沈聽瀾撓了撓頭，她把這事給忘了，「這靈岩寺的齋菜還是很有名的，等到了寺中我讓人給你加菜？」

  「不，」巧素癟了癟嘴，「我要吃肉！」

  「肉什麼肉！」阿衡戳戳巧素的腦袋，「昨夜要不是小姐替你罰了跪，你現在還捂著屁股在床上躺著呢！」

  國公府外，眼看著馬車駛離，沈思逸挽住小江氏的胳膊，笑的嬌俏，二人一同往後院走去。

  「母親這辦法真是妙，這下總算不用看到她了，只是您怎麼不把沈齡溪那個小賤人一起送走，她比沈聽瀾這個蠢貨更讓人生厭！」

  「你呀你！」小江氏睇了她一眼，「沈齡溪不過是個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把你的心思放在該放的地方上。昨日你父親同我說，三日之後是四公主的生辰，屆時皇后娘娘會邀請各家貴女在宮中舉辦一場宴會。」

  「那個蠻橫霸道的蕭悠然？」沈思逸皺了下眉，「女兒不想去。」

  「糊塗！」小江氏恨鐵不成鋼，「用腦子好好想想，皇后娘娘一向不喜鋪張，從小到大四公主不知過了多少生辰，怎麼就突然想起要宴請京中各家女兒？」

  「母親是說？」

  「對，皇后怕是動了給皇子們選妃的念頭了。我將沈聽瀾送走，自可在皇后面前說她身患重病在寺中修養。」小江氏拍了拍沈思逸的手，「逸兒放心，娘會為你掃平障礙，你就安安心心等著做皇子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