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六章

  「你要救她嗎？」

  許久，地下室里傳來她幽幽的聲音，帶著些許的哽咽澀意。

  葉鳴沉默地拿下她手上的刀，目光片刻不曾離開她的面容，伸手輕輕將她攏在懷裡，箍著她腰的手有些重，力道大得像是恨不得要將她揉到他懷裡一樣。

  顧馨月手一松，刀便被他拿走了，她眼角有些酸澀，「你……」

  話音未落，葉鳴抱著她的力道鬆開，把她推到門外，大手落在她頭上，他說：「這種髒活，讓我來，她不配髒了你的手。」

  說完，門被關上。

  滾燙的眼淚一下子落了下來。

  木門隔音效果不是很好，她站在門外，依稀都能聽到葉母斷氣前最後一刻的慘叫。

  聲音戛然而止，旋即安靜下來。

  

  很快，門開了，她也被再次擁入懷中。

  鼻尖滿是他的氣息，顧馨月眨了眨眼，忍不住伸手環住他，臉在他肩膀上蹭了蹭，越過他肩頭，看清了室內的情形，也看到了葉母睜大的眼睛。

  死不瞑目。

  只看了一眼，眼睛上便落下一隻大手，擋住了她的視線，葉鳴伸手把門關上，帶著她往外走去。

  這裡是一處廢棄的工廠，地下室也是這個工廠用來做倉庫的地方，隨著工廠倒閉，早就已經荒廢了，根本沒什麼人會來這裡。

  帶著她一路離開這裡，他的手始終攥著她的，片刻不曾放開，似乎生怕一放手她就消失不見了一樣。

  看著逐漸熟悉起來的路，顧馨月心尖微顫，和他握在一起的手忍不住收緊了些。

  葉鳴回頭看了她一眼，把車停好，帶著她往裡走去。

  是他們曾經的家。

  裡面收拾得乾乾淨淨，依舊還是曾經的擺設，跟她記憶中的樣子一模一樣。

  「先去洗個澡。」葉鳴把她的碎發別到耳後，溫聲道：「想吃什麼？」

  「面。」顧馨月說。

  兩人很有默契地把剛才的事情全都忘掉，沒有一個人提起。

  「好，我給你做，等洗好就能吃了。」

  「嗯。」

  躺在浴缸里的時候，顧馨月依稀還有些時空錯亂的感覺，她甚至覺得他們就跟普通的老夫老妻一般，之前的十八年也從來沒有錯過一樣。

  葉鳴站在門口，聽著裡面的水聲，空蕩多年的心終於被一點點填滿，眼睛乾澀得厲害，他抬頭眨了眨眼，眨去裡面的酸意，緩緩笑了起來， 打了個電話出去。

  隨即走到廚房，冰箱裡是他每隔三天就會換新的食物，看著裡面的菜，握著冰箱門的手緩緩收緊，他深吸一口氣，取出菜，系上圍裙做了起來。

  他終於找到她了。

  終於，找到了。

  顧馨月出來的時候，葉鳴聽到動靜扭過頭來，說道：「衣服在臥室。」

  點了點頭，她走到臥室里，拉開衣櫃，裡面滿滿當當都是衣服，還是她喜歡的風格，從頭開始看，最早的居然也是十幾年前的了，都洗得乾淨，可以直接穿。

  底下摺疊起來的衣服放在防潮袋裡，是她曾經穿過的，整整齊齊收置好，沒有扔掉。

  眼睛忍不住又有了水意，她拿手扇了扇，隨即又放下手，被自己的動作給逗笑了。

  把底下的衣服放好，從上面取了一件衣服換好，抬步走了出去。

  看著廚房裡忙碌的男人，心間緩緩涌過暖流，她忍不住上前，從後面環住他的腰，臉貼在他後背上，依稀還能聽到他胸腔里輕顫的笑意。

  葉鳴回頭，下巴蹭了蹭她的發旋，鼻尖是她慣用的洗髮水的味道，將他的心也填滿了。

  他臉上笑意不斷，輕聲說道：「先放開我好不好，我在做飯呢。」

  「好。」貼著他的背蹭了蹭，顧馨月才鬆開手，沒有離開，倚在一旁看著他的動作。

  葉鳴也看了她一眼，眼裡是止不住的笑意。

  過了一會兒，手機忽然響了起來，葉鳴說道：「幫我接一下。」

  「嗯。」自然而然地走上前，從他外套衣兜里掏出手機，看到上面的名字，卻忽然愣住。

  「誰打來的？」葉鳴問道。

  顧馨月沒說話，握著手機的手有些收緊。

  猜到了什麼，葉鳴走過去，看了眼，果然。

  「要和她說說話嗎？」葉鳴聲音裡帶著幾分引誘，「她很乖，長得也很漂亮，像你。」

  她知道的，她看過她的資料，也見過她。

  然而那時候，她並不知道她是誰。

  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彎彎」，她忽然有些緊張。

  手機還在繼續響著。

  葉鳴忽然掛斷。

  「呀。」顧馨月輕喚一聲，抬頭看著他，眼裡有些不滿，「你怎麼掛斷了。」

  「怕嚇到她。」葉鳴擦了擦手，把手機接過，一手攬著她，一手回復著消息，「有些事，還是面對面說比較好，電話里說不清楚，你覺得呢？」

  她心裡也是這麼想的。

  她還不知道怎麼在屏幕里看她。

  即便她以前這樣看過很多次，但那也都是她的照片而已，不會動的。

  而現在，可以見她了。

  她心底忽然有些緊張，抬眸看向他，「彎彎會不會不喜歡我。」

  畢竟她沒有陪過她一天，她甚至都沒有見過她一眼。

  「不會的。」葉鳴輕攬著她的腰，下巴搭在她肩膀上，有些依戀，給彎彎發完消息後，從手機里找出幾張照片來，是他和彎彎的合照，他說道：「我問過她的，彎彎說她從來沒有怪過我們，她也很想你。」

  顧馨月看過很多次彎彎的照片，但都是側面偷拍的，這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清晰的正面照，巧笑嫣然，顧盼生輝，照片裡的小姑娘笑得很甜，一看就是個好脾氣的姑娘。

  「她很乖，很懂事，有時候懂事得讓人心疼，許靜還因為這事生過氣。」

  頓了下，他說：「許靜是柳榮的妻子，你還記得他們嗎？之前就是他們收養了彎彎的，他們都對她很好，還有柳家的兩個孩子，都很喜歡彎彎，把她當眼珠子一樣護著，許凌也是，認識彎彎後就一直想要個女兒，只可惜沒有我們那麼好的運氣，他生的是個兒子，小傢伙特別黏彎彎，從小就跟許凌不對付，特別嫌棄他，但是在彎彎面前就很乖。」

  他緩緩說著這些年的事，也是在給她介紹彎彎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