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媽媽，我不想再做乖孩子了

  沒想到他們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何必慌了一下，在心裡喊著柳清風，只是沒有得到一丁點的回應，他只好放棄，佯裝淡定地看著他們。

  許靜推開柳榮攙扶的手，一步步走了過來，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清風，你剛才說什麼？」

  「靜靜。」許凌站了起來，擔憂地看著她。

  「大哥……」許靜幾近哽咽，「你們剛才在說什麼啊，我是不是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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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她近乎崩潰的神情，許凌眉頭蹙起，沒有說話。

  彎彎呼吸也下意識放弱了些，不敢出聲。

  他們的默認讓許靜心裡的最後一點希望徹底消散，她脖子僵硬地看向何必的方向，「你不是清風。」

  何必聯繫不上柳清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主人格求生欲不強，他感覺自己也開始變得虛弱起來，強硬挑釁的話說出來軟綿綿的，但殺傷力一點也不弱。

  「對，我不是柳清風，我叫何必，是他的次人格。」

  「何必。」許靜重複著這個名字，「是清風取的嗎？」

  何必不明所以，想起他名字的由來，又驕傲地抬著下巴，「是，說是裡面還有個典故呢，有文化！」

  他跟清風完全就是兩個人，清風一向沉穩乖巧，現在他頂著這張臉做出這樣囂張幼稚的表情，有點可笑，然而許靜卻笑不出來。

  「可以讓我見見清風嗎？」

  何必搖頭，聳了聳肩，「他不願意出來，我只是次人格，偶爾可以趁他虛弱的時候搶占他的身體，但沒有把他揪出來的能力。」

  「那我們說的話他能聽見嗎？」

  「不知道，以前是可以的，但我現在不確定他在做什麼，我也聯繫不上他。」

  「嗯。」許靜點點頭，好久，才開口道：「那你可以跟我講講清風的真實想法嗎？」

  何必忽然沉默起來。

  他剛才一直找不到的柳清風終於說話了，「不許說！」

  「我們已經被發現了，你要怎麼辦。」

  柳清風：「就這樣吧。」

  就哪樣？他還沒問出聲，眼前忽然一黑，整個人陷入了黑暗之中。

  他突然的昏迷讓幾人又慌亂起來，匆匆叫來醫生，卻查不出有什麼問題。

  就這麼躺了三天，終於，他醒了。

  「清風！」

  「大哥！」

  甫一睜開眼，所有人都圍了上來，柳清風眼睛動了動，環視一周，發現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兩個舅舅以及彎彎清朗都在。

  他視線重新落在虛空中，長時間沒用過的嗓子這會兒有點嘶啞，「你們都知道了吧，既然如此，那就隨便你們怎麼樣吧，直接把我丟掉，或是把我放在家裡當個空氣人，都無所謂。」

  氣氛沉寂了三秒，許母撲了上來，「傻孩子，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呀，你是我們的孩子呀。」

  柳清風眼睛動了一下，看向柳清朗，幽幽開口道：「這次摔下樓梯，不是他推的，是我自己做的，因為想讓你們討厭他。」

  「彎彎剛回家的那天，是我把她的蛋糕吃掉，還故意往清朗嘴上抹了點奶油，想讓你們誤會是他偷吃的。」

  「我還把媽媽買給她的牙刷毛巾都扔到垃圾桶里，說了很多過分的話，想把她趕出去。」

  「清朗的生日蛋糕也是我扔的。」

  他斂下眼眸，「我曾在想，要是沒有弟弟該多好，家裡只有我一個小孩，爸爸媽媽是我一個人的，他們只會照顧我，只會對我好，何必的出現，就是因為我的這些想法，不敢讓你們知道他，是怕你們不要我。」

  即便那些惡毒的想法只是一時的念頭，還是留下了證據，何必的存在，讓他知道他從來不是爸爸媽媽他們眼裡的好孩子。

  他，虛偽，邪惡，卑劣，可惡，他才是彎彎說的壞蛋。

  眼淚奪眶而出，許靜彎腰抱住他，「不，媽媽永遠不會不要你的，你永遠都是我的孩子，對不起，是媽媽沒有照顧好你，對不起。」

  也是這兩天，她才知道清風到底經歷了什麼。

  先是在幼兒園被錢老師攛掇小朋友們一起孤立他，他彷徨，迷茫，只是當時清朗剛出生，又愛哭鬧，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沒有注意到清風的異常。

  到了小學，好不容易擺脫了錢老師，有了新的同學，又遇到校園霸凌。

  因為幼兒園的時候沒有人跟他玩，所以有了新同學之後，他格外想重新開始，養成了討好型人格，逆來順受，被磨光了脾氣，即便是被欺負，也不敢告狀，因為同學們都不喜歡告狀的人。

  那個時候，她和柳榮的關係還不好，整天不是想著怎麼和他吵架，就是照顧還小的清朗。

  她覺得清風很乖，很聽話，所以就不用多操心，也從沒想過多關心他，反而讓他照顧弟弟的話常掛在嘴邊，柳素又時不時在他耳邊說爸爸媽媽有了弟弟就不喜歡他的言論，大人們聽來極為可笑，可孩子卻容易當真。

  是她沒有好好照顧清風，沒有給他足夠的安全感，所以他才會輕易被人挑撥。

  他孤獨到只能和自己對話交朋友，害怕到希望有個人來保護他，他沒有可以訴說委屈的人，於是，有了何必，且成為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許靜泣不成聲，然而再後悔，時光也不會倒流，曾經的傷害，也無法抹去。

  柳清風的眼睛也濕潤起來。

  一時間房間裡只剩下啜泣聲。

  柳清朗那天睡得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剛才聽到大哥說是他扔了蛋糕，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他鼓了鼓臉，猶豫片刻，忽然上前拉住他的手，「大哥，以後我的蛋糕都給你吃，我也再不會跟你搶玩具了，小汽車變形金剛都給你，你趕快好起來好不好。」

  彎彎也走到另一邊，拉住他另一隻手，「大哥，從現在開始我會保護你的，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也不會跟你搶爸爸媽媽。」

  「對，我也不搶。」柳清朗急急跟著說道，「以後我不叫他們爸爸媽媽了，我叫他們叔叔阿姨。」

  柳清風嘴角動了動，眼淚再也控制不住掉了下來。

  他想說他傻，又覺得其實傻的人是他才對。

  「清風，以後你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媽媽不會再要求你做個懂事的孩子了。」

  柳清風淚眼婆娑地看著他們，忽然放聲大哭。

  聲音比柳清朗還要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