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要生了

  夜月。

  宮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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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離剛要舉杯飲酒，宣和走近在他耳邊耳語了兩句，他臉色驟變，起身就往外走。

  行至養心殿，江太醫早就等在門口。

  「怎麼回事？」陸離皺眉。

  「不知為何陛下驟然情緒激動，聽著口中是在喊溫月郡主的名字」，江太醫回稟道。

  一聽晉帝是在喊母親的名字，陸離眼中滔天的恨意湧上心頭，他隻身走進養心殿，呵退了眾人。

  剛走到晉帝近身，只覺殿內的燭燈晃了三下，他再抬頭，就見自己不遠處站著個身影，一身鵝黃絹紗裙，面色白皙，並不靠近，只站在那裡，笑的恬靜。

  陸離的手不禁顫抖，他不敢置信，只有畫中才見到過的母親，竟然就站在自己眼前。

  眼眶中的淚水，不知何時，已經潸然落下。

  他一時哽咽，他知道是聲笙將母親帶來的，一定是聲笙，只有她知道，母親一直是他的心病！

  溫月緩緩上前，她語氣溫柔，嘴角始終掛著滿足的笑意，「我知道你想問我什麼，你阿爹自然是陸啟蒼，你去找御膳房裡有個叫楚月的嬤嬤，你告訴她，是我要你去找她的，她會告訴你的」。

  聽到這句話，陸離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地。

  「噗通」一聲，他雙膝跪地，喊了一聲，「阿娘」。

  溫月哽咽，伸手想要摸一摸陸離的臉，卻在湊近後又連連退後了幾步，「阿娘知道這些年你過的苦，阿娘是已經死了的人了，不能挨你太近。

  你幫我轉告你阿爹，我在下面等著他呢，我答應他的，我做到了，若是他答應我的沒做到，我就不等他了。

  阿娘，還有一事，想你成全，黃泉路上，阿娘不想再見晉帝，阿娘只想等到你阿爹一塊去投胎」。

  「阿娘」，陸離伸手想去拉溫月，卻在手碰到溫月的衣角時，只覺手指一冰，再抬頭，眼神已經模糊，只耳邊還有輕輕喃語，「玄冥，是阿娘對不住你，害你一世恨意，能成為你的阿娘，阿娘總偷著樂呢」......

  等陸離再睜開眼，滿眼冰涼，再無幻影。

  他即可轉身，去御膳房找那個叫楚月的嬤嬤。

  一炷香的時間，宣和當真帶來這位嬤嬤。

  陸離見到這嬤嬤與阿娘年歲相仿，當即屏退左右，上前冷言道，「我阿娘是溫月郡主，她讓我來找你」。

  楚月嬤嬤在聽到溫月郡主的名字時，原本枯井一般混沌的眼眸驟然閃過一抹亮光，她慌張跪下，喊道，「小殿下，是郡主讓您來找奴婢的嘛，奴婢多活了二十幾年，就是為了等您呀」。

  「你知道什麼？」陸離猜這位嬤嬤一定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

  「當年，奴婢原是郡主的內侍，郡主和大將軍新婚不久，大將軍被派去北境，陛下又以太后身體不適為由，強留下了郡主。

  陛下對郡主的心思，誰人看不出，留在宮中恐生禍端，郡主日日提防，可惦記郡主的人是陛下，如何能防得住。

  某日宮宴，郡主原本不想飲酒，可，抵不住太后相邀，只淺喝了一口，就覺得頭疼難忍，讓奴婢扶著出去醒酒。

  奴婢扶著郡主到涼亭，這時郡主突然神色異常，察覺到自己中了藥，情急之下用金釵插進了大腿里，才得以清醒。

  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更何況在宮中，郡主如何能逃脫，情急之下，郡主竟然想了結了自己，也不肯就範。

  奴婢心疼郡主，是奴婢自己打暈了郡主，穿上了郡主的衣裙，黑暗中被人綁走的，那晚始終都是奴婢」。

  「你是說，那晚是你替了阿娘，這麼多年無人知道？」陸離不敢置信。

  「是，那晚之後，郡主為了保全奴婢，尋了個錯處，罰奴婢到了御膳房，管事的張公公曾得了郡主的恩情，他待奴婢一向寬厚，這些年，奴婢在御膳房苟延殘喘就是為了等王爺前來，郡主曾託夢於奴婢，若是王爺不來找奴婢，奴婢這輩子對此事絕口不提」，說到這，嬤嬤激動之下，竟雙眼模糊，滿淚蹣跚。

  「多謝嬤嬤如實告知，牢請您到養心殿說與陛下聽聽，之後本王會送你出宮」，陸離說罷，轉身就走。

  養心殿外，聽著晉帝連連咳嗽，甚至不甘心的一聲低吼之後，太醫院的太醫一陣手忙腳亂，陸離冷眼的看著漆黑的皇宮，只覺陰冷。

  片刻，江太醫走到殿外，恭敬道，「陛下的性命是保住了，只是，病情更糟」。

  「用藥吊著命，不許他死」，陸離眼神陰鷙，就像是一雙會剜人命的匕首，「阿娘黃泉之下不想見他」。

  「是」，江太醫知道陸離心中的血海深仇，一時，也不好開口。

  這時，身後一聲清脆的聲音傳來，「陸離」。

  陸離不敢置信，猛地回頭，就見當真是顧聲笙站在拐角，那一刻，他滿眼駭色，心頭咯噔一聲，手中顫抖，腳下的每步他都像是踩在油鍋里一般。

  顧聲笙看出了陸離的異樣，也猜到了他的擔心，她揚起眉頭，嘴角一抹笑意，撒嬌的口吻，「快點回去了，我餓了」。

  這一句「餓了」，讓陸離的架起的心，重新落回地面。

  他大步向著顧聲笙走去，一把將她拉進懷裡，「怎麼突然跑進宮了，可是累著了？」他語氣平緩，說的滿是關切，只有他知道，此刻，他淚流滿面。

  剛才，他真以為看的是聲笙的鬼魂.......

  「想你了，來宮裡喊你回府還不行嘛」，顧聲笙輕拍著陸離的後背，她知道他是嚇著了，她知道他此刻心頭正在滴血，她給了他一個最安心的抱抱，可她心中何嘗不是酸楚，她時日不多，甚至都沒辦法足月生下孩子了。

  可她的陸離該怎麼辦，她怎麼捨得......

  - - -

  一個月後。

  風和日麗的十五。

  顧聲笙難得起的早，還吃了一籠小籠包，喝了一碗乳羹。

  吃完早飯，躺在陸離懷中曬暖呢，頓時只覺腿下一陣濕潤，等一陣劇烈的疼痛襲來，她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她猛地坐起來，抓住陸離的衣袖，「我要生了，肚子疼！疼！」

  「聲笙，你別嚇我，我這就去喊產婆」，陸離從軟榻上連滾帶爬道門口，怒喊道，「產婆呢，人呢，聲笙要生了，立刻去宮裡請江太醫，快馬加鞭！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