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今晚又得請郎中了

  一路上，顧聲笙都是被吱吱連拖帶拽的拉到顧老夫人的院子裡，剛進院還沒走近，就見屋門帘撩開，兩個小丫鬟扶著一個暈過去的，臉色慌張往僕役房走去。

  「這是咋了？」顧聲笙八卦道。

  一旁的吱吱立馬將自家姑娘拉到牆角，小聲道，「姑娘不知道，老夫人這院可是不太平，聽廚房的胡媽說老夫人規矩大，李嬤嬤又是下手狠的，上回一巴掌打聾了個，直接發賣了出去，姑娘還是不問為好」。

  乖乖，一巴掌打聾了，這得是多大的勁，忒歹毒了。

  「姑娘別愣著了，快進去」，吱吱拖著顧聲笙的胳膊就往裡拽。

  且剛走到屋門口，還沒伸手拉帘子，就聽裡面摔了茶盞。

  「你說什麼，你當我老太婆是死了嘛，耳聾了聽不見，還是眼瞎了看不見」。

  這慷鏘有力，洪武如鼎，中氣十足的聲音可就是顧老夫人的，顧聲笙默默翻了個白眼，死估計是死不了，除非是嚇死的，不禁靈光一閃。

  「就你養的那個賤蹄子，全是隨了她那娘，偷男人這樣的事都能幹出來，還想著搶自己的姐夫，今日又是什麼亂子，竟然當街跟那些下流的外室為武，我不過是說關在院子裡，沒關進柴房就不錯了」。

  你聽聽，都不用聽見人名，顧聲笙就知道這說的是自己，估計這會裡面正挨訓的就是自家可憐的老爹了。

  

  「母親說的這都是什麼話，聲笙是您嫡親的孫女，怎麼讓您說成了這般不堪，今日之事哪裡又怪罪在了聲笙頭上」，顧相據理力爭。

  「你沒聽過，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說到這顧老夫人一聲冷哼，「什麼騾子配什麼草，你倒是疼惜她，好生的養著，如今又如何，養成了這樣的下賤坯子」。

  「既如此，那明日我另尋府邸，帶著聲笙出去單過便是」，顧相氣急怒吼道。

  「你敢，我可是你親娘，你個忤逆不孝的」，這聲音更是怒氣十足，片刻，一聲響亮的巴掌聲響起，「我還沒死呢，你就得給我養老送終，今日這話我就撂在這，與定北侯府的婚事，想退，門的都沒有」。

  「別以為我老太婆在後院裡不中用了，你若是敢動旁的心思，我立馬了就讓所有的人都知道那賤蹄子，一個未出閣的是如何約了男人私奔的，你自己思量是讓她本分的嫁進定北侯府好呢，還是名聲盡臭，被拖去尼姑庵剃了頭好」。

  「那當然還是嫁進定北侯府好了」，帘子還沒掀開，顧聲笙已經去接話了，也不管身後的吱吱，直打了帘子，一雙含笑柔然的眼眸，腳步輕盈，進去微微欠了一身，算是行了禮。

  「祖母萬福，大半夜的何苦生那麼大氣,傷了身子可是我們的罪過」，顧聲笙那小嘴一張一閉，靈動的聲音就像是黃鸝鳥，可偏她這隻黃鸝鳥是老夫人恨不得全拔了毛的，沒有半分喜歡。

  老夫人神情里滑過一抹意外，可看著眼前這個還算聽話的，「何時長輩說話輪得到你這小輩插嘴了，沒規矩的東西」。

  「是」，顧聲笙淺柔暖意道，甚為乖巧。

  這會，就連在一旁跪著的顧相都投來了甚為詫異的眼神，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難得顧聲笙一改往日刁蠻任性潑女的形象，溫順如斯。

  老夫人心有疑惑，看了一眼身邊的李嬤嬤，又想到外面的傳聞說著賤蹄子命不久矣，沒幾天活頭了，瞬間也覺得晦氣，一句都不想再與她說，想著趕緊將她嫁進定北侯府，可不能死在了她顧府里。

  別過頭，老夫人繼續道，「如今你院裡也沒個可心的人，我給你物色了個」，說話間遞給李嬤嬤一個眼神，李嬤嬤會意從後面帶出來一個十五六水靈靈的大姑娘。

  顧聲笙瞧了一眼，不禁唏噓，嫩的都能掐出水，模樣俊俏，怕是被人調教好的，眼神里滑過一絲異樣，她才不信這會是這老太婆找來的。

  「母親知道我的，何必呢」，顧相譏笑一聲。

  「就是你這扶不起來的性子，如今才得了一兒一女，子嗣凋零，王氏也不拿出主母的本分為你物色，我不替你想著，還能怎樣」，老夫人怒吼道。

  一兒一女？顧聲笙默默的掐著手指，不是應該是一兒兩女嘛，好嘛，人家壓根都沒算自己。

  「這事就這麼定了，王氏那邊我也打過招呼了，先讓這丫頭在你房裡服侍就是」，老夫人一聲令下便是板上釘釘，不容顧相多一句嘴。

  沉默片刻。

  「聽說你三弟今兒下午去找你謀事，你竟然避而不見」，老夫人繼續問道。

  「想來母親定是知道三弟找我謀的是何事」，話說出來顧相眼神更加凌厲。

  「不過是小事一樁，你如今高堂在位，一句話的事，怎得還得你三弟求在你門上？」老夫人盛氣凌人之態。

  「三條人命還是小事」，顧相眉頭微簇，「既然母親覺得是小事一樁，母親讓三弟自己看著辦就是」，涼然一笑，微微搖頭，徑直起了身，撣了撣長袍上的灰塵，「時辰不早了，母親早歇著吧」，說完拉著顧聲笙就要走。

  「反了你了，敢拿話噎我，誰給你的這膽子，你如今高位在上，就要欺凌母上，背棄幼弟了，明日我便要敲登聞鼓，讓世人瞧瞧你這嘴臉」，說著，隨手就拿起茶几上的茶壺向著顧相砸去。

  可偏生顧相站的偉岸，一步不移，一步不動。

  就在茶壺襲來的剎那間，幾乎是本能反應，顧聲笙直接揮手，直直的用手臂擋下了那茶壺，猛地用力，將那茶壺揮到了一旁的圈椅上。

  「康家的案子，祖母還是別費心了，聖意難為，祖母還是想想怎麼保下三叔的好」，顧聲笙面不改色，依舊是和悅的神色，只是眼神滑過一抹犀利。

  「你這是做什麼，不想要胳膊了，落了疤看你不得哭死」，顧相慌張的卷了顧聲笙的衣袖，瞧著已經是淤青一片，倒是沒有燙傷，心裡多少鬆快了幾分，又想起顧聲笙剛才的話，聲笙怎麼知道的？

  「你胡說什麼，哪裡聽來的？」老夫人立馬警覺。

  「御書房，回府前皇上召見，等在內廷的時候我聽到了」。

  「聽到什麼？」

  「皇上說了嚴查必追，說顧梵祺當的好差，仗了顧相的勢可惡，就該下大牢，刑部竟然還想用死囚換人包庇，康家這案子誰也別想翻」。

  「還說顧相這丞相怕是要當到頭了，不日就要將父親發配到南嶼」，頓了一下，「祖母我們家是要遭大難了嘛？」顧聲笙佯裝一臉懵懂的看著老夫人。

  原老夫人本以為顧聲笙虎她，可聽到刑部死囚換人，她就深信不疑了，這賤蹄子當真是聽到了。

  瞬時，老夫人臉色虛白，下大牢？遭大難？發配南嶼？

  接下來，兩眼一黑，人就嚇暈過去了。

  看吧，我就說嘛，今晚又得請郎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