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歸隊

  春雪消融，三月的東風為枯枝綴上點點嫩綠，顧槿的傷漸漸好了。在此期間，擒王軍主部已經接管了許州城。

  被圍了五六日後，陳瀚銘突然在某天夜裡開了城門，率部往北邊跑了。陸庭川自然時刻關注著那邊的動向，知道他要跑也沒攔著，只是派出騎兵隊在許州地界埋伏追趕了一番。

  雖說窮寇莫追，這月黑風高夜，若陸庭川不趁機削弱漓軍的戰鬥力就是他的不對了。陳瀚銘陷入擒王軍包圍中自知難逃，為了避免白日出行暴露自己而遭到襲擊，他特意將時間定在了晚上。這黑燈瞎火的，就算擒王軍真的針對他殺來，他也能偽裝在人堆里叫人認不出。至於其他普通士兵？他是將軍，眾人自然要保護好他的。

  陳瀚銘帶著出城的一溜長隊就這麼被悄悄咪咪的擒王軍從後面、側面暗殺，自然有人發現端倪，大喊「敵襲」，周邊人會組織起小股反抗，這時擒王軍戰士一溜，根本傷不了他們分毫。

  

  白天的時候，陳瀚銘帶兵嚴正以待，擒王軍卻又如消失了一般，無法，他們只能趁機拼命趕路。可是一到夜間，擒王軍又會趁其兵疲馬乏之際突然冒出來大肆騷擾。

  一萬漓軍走了兩天三夜，等出了許州地界，剩下的兵力不足六千。陳瀚銘之後的官帽還能不能保住就不得而知了。

  顧槿終於得以下床小幅度活動，此時趙濤已經領著這邊的軍士趕到許州城郊與大部隊匯合，接下來的日子就是整頓兵馬，養精蓄銳。

  雖說傷口開始結痂，可顧槿的傷還是得養個十天半個月的，反正不能回軍營參訓，嚴旭乾脆留了些補氣補血的藥材，讓她自己留在這裡養傷。這邊清淨，總比在傷兵營里一堆大老爺們兒中要好上太多。

  許州的活力在擒王軍的幫助下漸漸恢復起來，一進駐城內，陸庭川就著人搭棚施粥，又統計民戶，接著挨家挨戶送糧。被漓軍害的餓了幾日，現在城內民眾好歹緩過了這股勁兒，對擒王軍擁護情緒日漸高漲。

  看臘月至年初的樣子，今年的降水算是恢復了正常，春種在即，這成了整個擒王軍轄區內的頭等大事，農戶們也都開始漚肥、下地翻田。

  「小、呃，百戶！」

  顧槿正在如往常一般教小石頭蹲馬步打拳，扭頭一看，張平川來了。

  「百戶就百戶，你還加個『小』？」

  明知顧槿是開玩笑，張平川還是低下頭：「百戶恕罪，屬下······」

  「哎呀，行啦行啦，我東西已經收拾好了，你幫我拿一下吧。」

  「是！」

  顧槿回屋取東西，小石頭跑進來抱住她的腿，有些委屈：「小哥哥要走了嗎？」

  許三平和許氏都在地里翻地準備春種，就連許奶奶也去了。大人不在家，這段時間都是顧槿帶石頭玩，甚至還教他用木棍當槍耍。

  「叨擾你們太久，哥哥的傷好了，得去打壞人了。」顧槿捏捏石頭的臉，感覺這孩子的身上倒比第一次見摸著要有肉。

  「那哥哥還會回來跟石頭玩嗎？」

  「會的，等消滅了壞人，我就回來看你們。」這話說的，雖然顧槿心裡沒啥底氣。

  「好，小哥哥保重！」

  顧槿一聽，一邊取東西一邊笑：「哈哈，小石頭知道『保重』呢？真厲害。」

  直到走出門外老遠，顧槿聽到了石頭的喊聲：「我以後要做跟小哥哥一樣厲害的人！」

  朝石頭揮揮手，顧槿大聲回答一句「好！」在附近地里勞作的百姓聽見了，抬頭望過來，見是穿著軍服的兩人，紛紛朝他們揮手致意。

  等許氏夫妻聽聞顧槿走了匆忙趕回家，堂屋裡已經空無一人，只見桌上擺著幾兩碎銀、一大袋糧種。

  走在回城的路上，顧槿發現路邊竟然開了幾朵小花，太陽暖洋洋的，春光一片大好。

  只是張平川的到來讓顧槿有些奇怪：「送糧種的活怎得派你來了？」

  「知曉百戶要歸隊了，屬下過來接您。」

  「喲，小伙子不錯喲。」顧槿不誇他還好，一聽這話，張平川竟然有些害羞。

  過了這幾個月，顧槿又長高了些，手中的白桿槍漸漸有些不合用了。「平川哥，我原先帶過來的另一支制式白桿槍呢？」

  「回百戶，一直在錢多那收著呢。」張平川偷偷看了顧槿一眼，發現她好似跟初見大不一樣了。曾經又矮又瘦的她身量長高了些，又因為一直練體能，軍中伙食也沒虧待過他們，現在身材更加勻稱。大約冬季少了日照，她現在面容白皙，平添了些女氣。

  其實要說顧槿變白了是假，她只是恢復了本來的膚色，又忘了上鍋灰。夏日總是奔波暴曬，塗了幾個月鍋灰，後來顧槿發現自己就算不在面色上做偽裝都足夠黑了，是以後面她只改改眉型。

  這兩次受傷，她窩在帳篷內、屋內養傷的時日加起來足有月余，膚色漸漸養白回來。

  現在擒王軍已經拿下了半個豫州府，本可以乘勝追擊，但經年的戰役加天災讓百姓受難頗深，大將軍決定先行春種，休養生息。

  此時，陳瀚銘已經帶著殘部與漓廷大軍匯合。不知漓帝又從哪搞來五萬人，大軍駐紮在洛水北，只等著一舉打殘那些叛軍。

  為了保證豫州南部的春種順利進行，大將軍又對外宣稱增調來兩萬人駐守豫州，以作震懾，還真唬得漓軍不敢輕舉妄動，兩邊就這麼對峙起來。

  回到營中，因為還未收到軍中派來的任務，顧槿決定先去看看嚴旭。等找到嚴旭的時候，發現他忙得頭都快冒煙了。「爺爺，不是沒有戰事嗎？怎得這麼多人？」

  「哎呀，你可算回來了，來來來，過來幫忙。」

  得，現在嚴旭也不念叨讓顧槿顧及男女大防了。一邊給人包紮，嚴旭一邊解釋道：「徐將軍手下的軍醫不夠，把那幾個老傢伙都調過去了。後邊又在好幾個州縣徵召了新兵，這磕著碰著的人太多。」

  看著嚴旭忙得里外輪轉的樣子，顧槿一樂，不由想到了她在渝州：「天道好輪迴啊爺爺，你當初忍心將我一個人留在渝州，可讓你體會到我原先的日子了。」

  一番話把嚴旭氣得吹鬍子瞪眼：「少說風涼話，快去接診病人！」

  「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