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軍功

  訣竅？回想起戰場上她那句說爛了的口頭禪，顧槿試探性地問：「千戶所言，是指我們相互照應？」

  「相互照應？」沒想得到會得到這樣一句話，趙濤有些摸不著頭腦。

  顧槿笑笑，「其實也算不得訣竅，無非是不忍看到戰士們各自為戰而沒有援手。」說著，簡單描述了一下他們小旗隊在戰場上如何站位迎敵。

  趙濤離開，還是有些暈乎，就這麼簡單？他甚至有些懷疑顧槿的說法，這小子，怕不是藏私要直接上書跟大將軍邀功？

  而顧槿想的卻是，如果這樣的法子真的能有效減少傷亡，越早廣而告之越好。在她看來，戰場上相互照應本就是應當的，其實她自己都不知道這個事情可以當作大功一件。

  時下戰亂紛擾，軍士們接受的訓練就只是如何上陣殺敵，少有將軍會意識到思想教育之重。而軍功作為向上攀爬的憑證，軍士自然受此影響，私下互相爭奪軍功的行為不甚枚舉，甚至有半夜割掉戰友耳朵的事情發生。面對這種情況，通常只能以嚴明的軍紀加以約束，卻無法從根本上改變這種思想。

  這樣的大環境下，別說戰場上相互照應，軍士間不用相互防備的就算是好交情，所以能做到顧槿一旗這樣的真不多。若是她今日的話讓陸庭川聽聞體會，或許會得到不一樣的啟發。

  而現在，趙濤得到這個所謂「訣竅」只知其表，他回去又召來張平川九人，讓他們演示一下戰場上如何迎敵，並派出一眾如王治一般經驗豐富的老兵與之對戰。

  兩兩一隊照應前後，四組圍圈看顧八方，一人靈活協調，時不時給敵方個偷襲。王治等老戰士能活到今天，見過的血比張平川九人加起來都多，即便如此也沒能突破他們的防禦。

  

  雖然連張平川都沒辦法將王治拿下，可是對方也無法取走眾人的性命。要知道，張平川他們只是上過三次戰場的新兵啊。

  仿佛發現了新兵致勝的法寶，趙濤這回知道，自己的一頓軍法處置是免掉了——法子是顧槿想的，可是，這軍功趙濤沒打算落顧槿的名頭。

  他回去連夜斟酌用詞，在戰報上儘量把漓軍形容得難以對付，對自己貪功冒進的行為輕微帶過，著重描述了以小旗隊為單位的對敵「陣法」。

  沒錯，趙濤不知關竅，他將表面的東西歸納了一番，將其作為一種全新的陣法進行了上報，以期能得一個功過相抵。

  亡者眾多，擒王軍已經不起再度的分散，趙濤就領著這支千戶所殘部留在這個小村落休養，連鎮上都不去了。顧槿開啟了她新一輪的養傷生活，他們都不知道曉，這個小村莊差點遭受來自漓軍的滅頂之災。

  陳瀚銘既然已經得知這些叛軍兵力分散，在城中糧食緊缺的情況下，自然不會再坐以待斃。他整頓好兵馬，準備以碾壓性的人數優勢一個一個收拾分散開的擒王軍。

  計劃擬定好，正準備領兵出擊的陳瀚銘再一次遭到挫折——徐勝達領著三萬擒王大軍從東邊的陳州城過來了。

  在長達半個多月的的接觸談判里，徐勝達攜大軍不斷向陳州城施壓，陳州主將最終在剁了幾個副手的腦袋後向徐勝達投降。雖然時間長了些，但勝在兵不刃血，擒王軍主部最大程度上保存了實力。

  現在，徐勝達騰出手來，三萬擒王軍浩浩蕩蕩進駐許州城下，原來營地的位置上還有很多現成的帳篷，而陸庭川在許州定下的圍城之計也得以順利進行。

  陸庭川將兵馬派出至各縣鎮鄉村後，可以說，現在除了眼前這座城，整個許州都在擒王手中。

  「庭川啊，是我對不住你，許州拿不下來也有我之過。」徐勝達很是愧疚，當初逞一時之氣撥給陸庭川的都是新兵，卻沒想到這塊骨頭這麼難啃。

  許州城拿不下來，除了守將陳瀚銘實力確實不俗外，兩方兵員差距也是決定性因素。陸庭川一開始的攻城之計在兩方兵員旗鼓相當的情況下沒有任何問題，卻遭到挫折。

  其一是，陳瀚銘先前派人在許州地界征抓壯丁，他們雖不能直接上陣禦敵，卻在修建城防工事、搬石頭、燒滾油上解放了漓軍的雙手，一座城的有效戰鬥力一下子成了三萬餘。要知道，之前整個豫州府的守軍才五萬。

  其二是，陸庭川率領的兵員有整一萬都是初上戰場的新兵，經驗不足，相互配合度有限。且用一萬五對陣三萬人，在這種攻城戰中更是難上加難。

  陸庭川搖搖頭道：「將軍此言差矣，新兵總是需要磨礪，不管在許州還是陳州，他們總有一天要經歷這一遭。」

  他沒說的是，這次打許州，也磨了他的銳氣，長了許多經驗。

  看著眼前愈發成熟穩重的陸庭川，徐勝達笑笑，轉移話題：「你這分散兵力圍城的餿主意是誰出的？兵都不夠，這要是被陳瀚銘整軍攻打，豈不是無還手之力？」

  「瞧徐叔說的，你這不就帶兵來了嗎？況且，若真是餿主意，徐叔怎還會配合我呢？」

  「哈哈哈······好小子！」

  ······

  交了戰報，在趙濤螞蟻撓心般等了五日後，徐勝達將軍發來的回令總算收到了。

  雖然陸庭川一眼就識破了他甩鍋漓軍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但徐勝達念在他獻陣的功勞，還是沒有嚴懲趙濤，只警告他要嚴明軍紀，罰了三個月軍餉。

  為了證實陣法是否真的有效，徐勝達還將張平川九人召回大營，三番五次試驗了一番，最終決定以百戶所為單位先訓練一支隊伍瞧瞧。

  陸庭川看出來，這張平川幾人都是顧槿旗下的，那趙濤的公文上卻一點沒提這茬，他直覺其中有問題。只是他空有猜測卻無證據，況且對趙濤的處理是徐勝達定下的，陸庭川不好直接拂了他的面子，想了想，他問道：

  「張平川，顧小旗的人頭軍功累計有多少了？」

  「回將軍，初次攻城小旗殺敵六人，此次殺敵十三人。」

  「那就擢升他為百戶吧。」陸庭川作為顧槿的直系將軍，自然有對她的任免權。

  徐勝達不認識顧槿，他有些疑惑：「庭川啊，這顧槿，不是還差一個人頭數？」

  「夠了，在渝州時他就剿了一個匪首。」陸庭川擦擦槍桿，接著道：「我這白杆騎兵隊也有他的功勞，只不過他年紀小，更多的還是先壓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