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聒噪

  他說這話的時候笑吟吟的，眼底似乎帶了某種特別的苦澀。

  顧宸聞言微微挑眉，給了他一個早就該宰了你的眼神。

  不過即便是這樣，楚雲昇也還是不生氣。

  「哎呀別這麼看著我嘛，隨便說說，你可別真的動手。」他伸了個懶腰，勁瘦的腰分外有力。

  顧宸搓了搓手指，很想把他這張欠揍的嘴給抽兩下。

  其實她對楚雲昇的感情倒也沒有想像之中那麼憤恨。

  也許是時隔多年，也許是因為沈周然已死，她所堅持的那些仇恨自然也消弭了不少。

  不過這並不是她可以原諒楚雲昇的藉口，他們已經不可能了。

  

  當年的顧宸稚嫩又倔強，總以為自己是可以做到任何事情的，但總歸她動心要比楚雲昇更早吧。

  否則········又為何要知道他騙自己的時候就非得離開呢？

  想到這裡，她神情便黯淡了下來。

  楚雲昇也不是傻子，見狀小心翼翼的問：「阿宸，怎麼了。」

  「你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一會兒。」

  但是楚雲昇卻察覺到她心情不太好，便問：「有什麼事兒你跟我說啊，說不準我還能幫你排憂解難呢。」

  「告訴你有用的話我會不說嗎？」

  顧宸說出這番話，神情認真極了。

  她明白楚雲昇不會輕易放她走，也知道說什麼都沒用，既然如此，何必說這些呢？

  對面被這話刺穿的楚雲昇無言以對，只能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宸才掐著書頁低聲說：「我有時候在想，是不是當初走到你面前就已經錯了，不然的話怎會用盡全力，都沒辦法做到自己想做的事。」

  「阿宸···········。」

  「當年你把我從顧家火場裡救出來，我以為自己是死裡逃生，但對你而言卻不過是眾多計劃之中微不足道的一環，能夠讓你在帝都和沈周然眾人的圍堵之下依舊屹立不倒，這才是你的本事。」顧宸眼皮顫了顫，有那麼一瞬間，她似乎快要落淚。

  楚雲昇捏緊了手指，想要解釋，卻又無從說起。

  好像確實是這樣，本來他不想顧宸知道，但陰差陽錯，事與願違。

  她比自己想像之中更加決絕，也更加冷清。

  「你知道嗎楚雲昇，如果你在當年我質問你的時候將一切全盤托出，或許所有的事情都會改變，但你沒有。」

  楚雲昇張了張嘴，卻又頹廢的無法開口。

  他該說什麼？

  當初他對自己的心看的不夠透徹，以為送走顧宸就可以得到安寧？

  可笑的是老天讓他一敗塗地，並且深刻的叫他明白當初的自以為是有多愚蠢。

  「如今你幫我困在這裡有什麼用呢，讓我回憶從前？我們之間還有多少不摻雜任何利益的淨土，你告訴我啊。」

  楚雲昇在原地被她問的啞口無言，呆坐了片刻才道。

  「阿宸，對不起。」

  「你用不著說這些，沒用的。」

  她不接受楚雲昇的道歉，反正已經太遲了。

  這個人不覺得自己困住顧宸有什麼地方不對，也從未想過要解釋。

  以往她還能耐著性子去問，如今卻已經懶得開口了。

  就這樣吧，反正即便怎麼做，命運都會走向最絕望的那一步，她改變不了。

  ·············

  楚雲昇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手邊放著的茶水已經涼掉，顧宸一飲而盡，卻覺得這樣還不夠。

  她需要更冷靜一些，才能看清自己和未來。

  「榮大夫，去哪兒啊？」

  陸奇抓了個蘋果一邊走一邊啃，看見榮大夫從門口路過就開始問。

  「去準備藥材，怎麼了？」

  「哦，就是問問那個姑娘怎麼樣了。」陸奇眨眨眼睛，一本正經的模樣。

  榮大夫很不耐煩，但還是說：「一切安好，別煩她就行。」

  這群人一個接一個的在顧宸面前晃悠，要不是她性子本來就沉得住氣，現在早就被這群人戳炸了。

  「哦哦哦，那就好那就好，對了啊榮大夫，你醫術這麼好，能不能給我們府上的將士們看看啊。」

  他蹬鼻子上臉，實在是過分，榮大夫立馬就要拒絕。

  但是陸奇這人可是個戲精，立馬唉聲嘆氣：「乘季軍也是為了萬民守在邊疆，這麼多年渾身上下一塊好皮肉都沒有，隨行軍醫倒是也很有能耐，但也比不上榮大夫，要是您不願意的話，我去找別人吧。」

  榮大夫是個懸壺濟世的高人，平日裡沒事兒干自己就在街道外面免費給別人看病抓藥。

  如今聽了這話自然也看不下去，於是勉強道：「行了行了，我去看看成了吧。」

  「哎呀，那真是多謝榮大夫了。」

  陸奇十分恭敬開心的將他請了去，然後給乘季軍的諸位將士診治。

  雖然這群人看著人高馬大，一個比一個彪悍厲害，但是威風倒也就那樣，伸手一搭脈，就知道暗傷不少。

  於是他便開始寫藥房，讓他們去煮。

  「要是怕我放毒害你們，就別喝。」

  「怎麼會？榮大夫這般菩薩心腸，不可能會這麼幹的。」陸奇笑嘻嘻的說著，將藥方拿了過去。

  俗話說的好，伸手不打笑臉人。

  更何況陸奇從前做過什麼他又不清楚，於是雙方也熟悉起來。

  有時候他還會去看看這群人訓練的怎麼樣，並且給包紮一下傷口什麼的。

  陸奇也更加厚臉皮起來，總是纏著榮大夫說什麼自己也要學醫術之類的鬼話。

  兩個人在外面拉拉扯扯，下一刻旁邊的窗戶啪的打開。

  「呃，姑娘好啊。」

  顧宸站在床邊，一身青衫看上去分外從容，長發隨意地綁在身後，有隱居雅士之意。

  不過那眼神看著確實有點兒冷，嚇得兩個人不敢說話。

  陸奇連忙鬆開榮大夫的胳膊，找了個藉口跑遠了。

  「這個臭小子，一點兒禮貌都沒有。」榮大夫嘀嘀咕咕的罵他。

  顧宸看著陸奇跑遠的背影，半響才道：「他不是什麼心思單純的少年郎，榮叔叔還是別掉以輕心，先進來吧。」

  她清楚陸奇是什麼人，也明白多年過去他只會更難對付。

  要是真的被那表面上看起來耿直有禮的謙和騙了，那才是真的蠢。

  「小姐是覺得，他們在利用老夫？」

  顧宸道：「未必不是，我身邊如今只有你一個人可用，讓你分身乏術，我想跑豈不是誰都幫不上忙。」

  不得不說，不愧是顧宸，總是能夠一眼就看出其餘人的心思。

  榮大夫想了想，最近自己確實平白忙了很多。

  雖然他並不覺得很累，但也影響到照顧顧宸了。

  「實在是抱歉小姐，這是我的失誤。」

  「無妨，慢慢來吧，小七那邊還沒有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