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郝仁的來歷

  鄭為之開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的車，才到邱昌龍的家裡。

  邱昌龍的鼻子很高，略帶點鷹勾。

  他一看到鄭為之好奇地盯著他看，雙手一攤解釋道，「天生的，沒有整容過。」

  「我們邱家也跟你們一樣，又不是少數民族，也不知道怎麼的，兄弟姐妹都是鷹勾鼻子，我的尤其明顯。」他訕訕地笑道。

  估計是解釋的多了，習慣成自然，先把這個拿出來說一遍。

  鄭為之看著他，想著郝仁。

  一點都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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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坐下來，開門見山，「邱總，這次來，是想問問郝仁的情況。」

  「別，叫我老邱就好。」邱昌龍常年在外販賣魚貨，身上還帶著一絲魚腥氣，他自認不是老總，而是辛苦打工人。

  「郝仁是我的侄子。」他直言說道，「他到底是怎麼了？我後來打他電話，總是打不通。」

  「你侄子？」鄭為之有些意外。即不姓邱，長得也沒有一點相似之處。

  「他是我哥邱昌傑領養的，所以長得不像。」邱家的特徵過於明顯，所以他一下子就想到鄭為之為什麼會奇怪。

  「原來是領養的，為什麼不給他改姓邱？」

  「這事，說來話長。」邱昌龍呡了口茶水。

  邱家四姐弟，大姐邱引娣，二姐邱招娣，三哥邱昌傑，老四就是他自己。

  大姐，二姐都嫁去了外地。

  老三老四留在興安。

  邱昌傑婚後，老婆一直沒有懷上。當地人有個習俗，認為長期不孕不育的夫婦，領養了一個孩子後，領養的孩子會給夫妻帶來弟弟妹妹。

  鄭為之咦的一聲。

  「鄭警官，你可別不相信，很靈的。」

  鄭為之心想，很靈是未必，但有時候是心理方面的因素，越急越得不到，領養之後，心態放平和了，還真有可能。

  當然，真要是精子卵子出了問題，隨你怎麼領養也沒用。

  他還聽說過一對夫妻多年未能生育，但離婚再婚之後，各自生育了自己孩子的，也很是神奇。

  邱昌龍看到沒有反對，就繼續說下去，

  「三哥領養之後，卻依然沒有自己的子嗣，對於小遠，哦，他應該叫邱小遠，也就是郝仁，郝仁是後來他自己改的名字。」

  他停頓了一下，喝了口茶。

  「三哥，一開始對小遠是極好的，但終究不是自己的子嗣，一直沒等來自己的子嗣，他的心態也就有了些變化。三哥一開始說再領養一個孩子。

  三哥開始是殺豬的，後來開始了屠宰和販運，我的生意就是三哥帶起來的，他有錢，多養幾個小孩沒壓力，但是三嫂不願意，她對小遠一直很好，覺得領一個就夠了，原因可能出在身體上，就讓三哥去醫院檢查。你也知道的，男人對這一點很忌諱。偶爾說說還行，經常這樣說，就觸怒了三哥，所以原本的恩愛夫妻變得常年爭吵。」

  他攤手聳肩，又繼續說著：

  「有一年，三哥的生意做的不順利，他常出去借酒澆愁，還有了外遇，與三嫂的關係更為緊張，有一次在酒後，兩人又爭吵了起來，三哥一時失手，打死了三嫂，他被判了個無期。本來，按三哥的意思，任由小遠自生自滅，但我一想，怎麼的，也領養了十多年，就這樣讓他流落在外，也不好，反正家裡也不差小孩的一口吃的。那段時間，小遠吃住在我家，過了段時間，偶爾也會回家自己住。

  後來，他有兩天沒來我家。一開始我還以為是我媳婦擺了臉色，小遠生氣了，所以自己鼓搗著弄吃的……小遠其實很聰明的，他學什麼都很快，當初一個小不點，就能幫我三哥打下手，在我家的時候，偶然也會燒菜做飯。但後來，三四天都沒有出現，我就覺得不對勁，趕緊去三哥家找他，結果已經是人去樓空。

  後來大概過了有一年，他聯繫我，說正跟著師傅學點技術。我問他是不是沒錢了，他說錢還有一點，但是不多。我就給他匯款了五千元。不是我吹，那個時候的五千元，夠他用很長時間了。為了這件事，我媳婦還向我發火，說萬一孩子被騙了怎麼辦，其實小遠那麼聰明的孩子，哪裡會被騙。」

  邱昌龍說的口渴，喝了口茶，突然覺得自己講得有點離題，但一看鄭為之，並沒有不耐煩的表示。

  「那次聯繫，他還告訴我改名為郝仁，我問他為啥要改名，萬一三哥出牢里出來，會不認他的。他說邱昌傑反正也不打算認他，改名不改名都一個樣。他還說換個名字，換個生活，今後只有以音樂為生的郝仁，沒有屠夫的兒子邱小遠。你說他是不是反了天了，連聲爸都不叫，直呼名字。不過對我，倒是一直叫叔叔的。」

  「後來你們的聯繫多嗎？」

  「偶爾會聯繫幾次，他要過幾次錢，也不多。後來他說跟人搞樂隊，自己養活自己已經沒有問題，雖然都在興安市，但我對音樂這種事沒興趣，而且進城辦事時間長，也沒空去找他。我想他願意的話，自己會回來，結果，這小兔崽子一次都沒有回來過，每年過年時候打電話問候都省了。直到最近，他又聯繫我，說需要一筆錢，總數是三萬八千元，我問他要來幹什麼，他說是做手術，我問他是生什麼大病了嗎，他說不是，是覺得長得不夠好看，在音樂的發展上有了局限，需要整容長得漂亮些。這些東西我也不懂，就直接給他指定的帳號上打了錢。這事，我連媳婦都沒有告訴，你們可別給我說穿了。」

  原來是瞞著媳婦，怪不得電話里詢問，支支吾吾的，說回來之後細談。鄭為之心裡想道，這次邱昌龍是隻身回來的，所以才能暢所欲言。

  「我還有幾個問題。」

  「鄭警官，你問吧。」

  「郝仁聯繫你的電話號碼你記下了嗎？」

  「我手機里有。」邱昌龍翻起了手機，但沒過一會兒就皺起眉頭，輕聲說道，「那天是幾號來著……」

  他帶歉意說道：「我只記得他用座機打的電話，這幾個電話都是興安市的，時間上比較接近，但具體哪幾個，我都搞不清楚了。」

  「他打給你幾次電話？」

  「兩次……啊不，是三次，應該是三次。好像號碼都不相同。」

  「你把錢打過去之後，他聯繫過你嗎？」

  「沒有。」

  「他小時候有要好的夥伴嗎？」

  「這……我也不知道啊。」邱昌龍為難地說道，「他也沒帶朋友回來過……啊，不，有一個，名字叫程莘，家就在前面不遠，他常找小遠玩。」

  鄭為之默默記下程莘的姓名和住址。

  「他最後一次聯繫你是什麼時候？」

  「就是要錢的時候，應該就是這個時間。」他翻開了通話記錄。

  鄭為之看到他的通話大都是市外的，市內無名姓的電話並不多，他手指的興安市電話，是一個座機號碼，通話時間是在4月30日。

  邱昌龍又翻出了其他兩個電話號碼。

  鄭為之都記了下來，回頭去查一查，不過估計用處不大。以郝仁的謹慎心態，他不會直接用住處的電話。

  也許能用這幾個電話，圈定他居住的大致範圍，但從時間上看，用處也不大。五月份的時候，還有可能找到他。時間拖到八月份，他不知道換了幾次住處。

  但不管怎麼樣，還是得查一查。

  「他為什麼要姓郝，是跟他原來的出生家庭有關嗎？」鄭為之記錄完之後，繼續問道。

  「原來的出生家庭……」邱昌龍有些張口結舌，「我也不知道啊，他的親爸是誰，我們都不知道。事情是三嫂一手辦的，她肯定知道，不過她已經死了，三哥還在牢里，我去探望的時候，還問過一嘴，他說他也不知道。」

  「他自己離開家的時候，是在什麼時間，你還記得嗎？」鄭為之隨口問了一下，不管有用沒用，獲得儘可能多的信息，是刑警的一種本能。

  「這個，時間有點久了，我也記不太清，好像是0304年左右，我再想想看，哦，那年小遠正好六年級畢業，他已經把畢業證書拿回來給我看過了，我確定是2004年，應該是暑假剛開始的時候，他離開家的。」

  「他離家有什麼原因嗎？」

  「一開始我以為是我媳婦的原因，女人家嘛……你也懂的，頭髮長，心眼小。」邱昌龍尷尬一笑，「她有時候會說上幾句，其實她心也挺好的，就是有時候嘴碎。」

  邱昌龍為妻子辯解了幾句，話鋒一轉，「但是，後來我問她，是不是給小遠臉色了，她說沒有，還說那幾天生意好，挺高興，還給了他一百元，沒想到這小兔崽子拿了錢就不辭而別了。」

  鄭為之又就著他的家庭情況，問了幾個問題。

  邱昌龍一一作答，還問道：「鄭警官，我也想知道小遠怎麼就變成通緝犯了？」

  鄭為之把事情大略地講了一遍。

  邱昌龍臉色鐵青，也不知道是不是後悔給了他錢，讓他整容。

  「鄭警官，像我們這樣的情況……」他反覆問了幾次，大意是會不會受到牽連。

  「邱總，如果你所說的都屬實，當然算不上包庇通緝犯，但如果知情不報，後果就難說了。」鄭為之淡淡回道。

  「我知道的，全都說了。」邱昌龍額頭見汗。做生意的最怕牽扯到這些是非之中，「鄭警官，其實小遠小時候並不壞，可能是後來在社會上學壞了，如果有可能，希望還是能對他網開一面，沒爹沒媽的孩子，一個人在外面，苦啊！」

  鄭為之不置可否。

  法律是公平公正的，他不會因為你小時候受到苦難而寬容，也不會因為含著金湯匙出生而刻薄。

  「還有一件事，程莘的聯繫方式有嗎？」

  「他的聯繫方式我沒有，他也不在本地，讀大學出去之後，一直在嶺北省工作。他老家就在前面，我帶你去，他爸媽都在家，他們一定知道怎麼能夠聯繫到他。」邱昌龍熱情地帶領鄭為之去程莘家。

  程莘家是三層樓的小別墅，可見日子過得不錯。

  明白了鄭為之的來意，老兩口馬上給了程莘的電話。

  「小遠這孩子，現在怎麼成這樣了？」

  「小莘估計都不知道吧？」

  「前些天，小莘說起有興安的朋友去看他，不會就是小遠吧？」

  老兩口的交談，讓鄭為之豎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