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我有個要求

  學員們都出發了，鄭為之繼續查看視頻。

  有了袁曉嵐的提前工作，他看得很快。

  在她重點註明的地方，他會停下來，以慢速來播放。

  事實上，有幾個疑問，在心頭始終沒有散去。嫌疑人是替換的衣服褲子怎麼來的，換下來的又是怎麼帶走的，還有他是怎麼知道張園子是乘坐這個時間點的公交車的。

  解決了以上的幾個問題，就有機會挖出嫌疑人的身份。

  上午觀看視頻，下午與袁曉嵐去走訪了張園子。

  張園子顯得很不耐煩。

  「鄭警官，你們這樣的所作所為，已經打亂了我的生活節奏。」張園子氣惱的是警方的態度，拿一群小年青來敷衍。

  她打聽到了，這一個個來的，還都是培訓班的學員。

  

  嘴上無毛，辦事不牢。

  他們調查她身邊社會關係，圍繞著她，嗡嗡嗡鬧半天，還有查看她個人微圈的，有哪些人發了質疑的話，都隨時會來電詢問。

  這算什麼？

  玩過家家遊戲麼？

  你們搞教學與實踐聯動，關心過受害人的感受麼？

  看到鄭為之，知道他是負責人之後，她的怨氣就開始發作，說話自然也不好聽。

  「張小姐，我們也是接受領導布置的工作。」袁曉嵐輕言慢語地解釋道。

  「你們的工作是工作，我的工作就不是工作了？」張園子聲音尖利地說道，「我可告訴你們了，如果明天還是這樣一頭霧水，沒有任何嫌疑人的消息，我就要發布微圈了，我要發動我的百萬粉絲，把嫌疑人給人肉出來。」

  她的手頭也有翻拍的視頻。

  雖然沒能看到臉，但熟悉的人，不需要看到臉，也能辨認出來。

  其實這也是一種尋找嫌疑人的方式，但派出所沒有同意，實在是因為太丟臉。

  警察沒辦法，網紅卻有辦法。

  納稅人交錢養你們幹什麼？

  這會損傷公安系統的威信力。

  但，要求她不發，也只能是提要求而已。

  她答應下來，那是照顧派出所的面子。她不答應，徑直發布出去，派出所也沒有辦法。

  這又不是涉及黑惡勢力，顛覆政輔的什麼重要防控信息，可以請網監中隊刪除。

  張園子的內心憋屈，忍耐力也是到達了極限。所以見到鄭為之之後，就下了最後通牒。

  鄭為之的臉色很難看。

  「特麼的，去走訪一下，卻被下了最後通牒。」他的心態有些崩，一拳打在汽車的中控台上。

  「你不去，她一樣會下最後通牒的。」袁曉嵐柔聲勸道。

  「我不去，這最後通牒不會下在我身上啊！」鄭為之氣憤道。

  這是治安案件。

  張園子氣不過，要找的，也只能是派出所。或者因為培訓班學員的事，投訴到孫達斌這裡，怎麼的也找不到他頭上。

  「我特麼的，是做賊的遇上搶劫的——趕巧了。」

  鄭為之趕緊向孫達斌匯報。

  孫達斌聽完，心情也差。他本來覺得並不是什麼特別難的案件。打人而已，又不會重判，誰會費盡心機隱藏行蹤呢？

  試想，誰會為了打人一巴掌，東謀劃，西謀劃半個月，把所有可能暴露自己的痕跡消除。

  這麼執著地謀劃，等到時間，要打人的恨意都沒有了吧！

  所以，他認為這種案件，突然起意的可能性最大。

  臨時做事，留下的線索必然多。民警一時找不到，這是他們的專業不在這一塊。有刑警們用心追查，難道還逃得過去？

  正好有刑警的培訓班，跟上面一匯報。領導也覺得這種教學和實踐聯動的方式，很有創新性。

  大家都培訓，怎麼讓這個培訓班顯得與眾不同，當然不是三五年之後出了好幾個骨幹……領導都調走好幾任，誰等得及？

  有創新的培訓點子，當然是很好的辦法。

  領導已經讚揚過。

  要是破不了案，豈不是打自己的臉。

  還有最大的難題，張園子要是一發她的微圈，關注的人是以百萬計的，只要百分之一的人再轉發……

  丟臉都要丟到太平洋外去。

  下午三點半，培訓班課堂。

  眼尖的學員剛回來，就發現孫達斌坐在最後一排，他的面色陰沉似水。

  往日裡特別喜歡說話的孫大嘴，面對學員的問好，只是點個頭。

  不再如往常，關心地詢問學習的進度，有沒有收穫。

  因為培訓中的外出而得到的喜悅都凝固在學員的血液里。

  莫名的，一陣沉重，籠罩了課堂。

  各小組都進行了匯報。

  張園子的現實社會關係，一一走訪到了，大家都說張園子平易近人，熱心公益事業，從來不與人鬧紅臉。

  她的微圈粉絲中，確實有意見相左的，但張園子說，遇到網絡鍵盤俠，正常意見她都是公開留存，待大家討論。惡意罵人，她拉黑就是，也不與他們爭執。因此報復打人的可能性極低。如果這些人一一查證，那因此要投入的人力和時間，可能是市公安系統所負擔不起的。

  那個帽子的來源找到，打馬關有兩家店。截至目前，已經查看到了案發前十天的監控，都沒有找到相似穿著的人，再往前查找，組員們都覺得意義不大。如果再查其他出售這種帽子的店，那全市不少於百家。又是一個耗費人力的難題。

  查看星城廣場站現場以及監控的，也是毫無收穫。

  孫達斌越是聽下去，臉色越黑。

  他也不顧課堂上不准吸菸的規矩，自顧自點上了一根煙。

  自由討論的時間。

  大家也覺得被難住了。

  從來沒有想到，這個治安上的小問題，竟然如此難以解決。

  歸納到後來，正如朱長華所說的，「一個是他怎麼把衣服帶進店鋪的，換下的衣服去去哪兒了；另一個是他怎麼知道張園子就在那一班車上的。兩個問題，如果能夠解決，找到他的機會就可能出現。」

  作為教官的鄭為之也直撓頭。

  「我覺得吧， 我們的目標，還是找到嫌疑人，不能糾結於過程……」

  他的話沒有說完。就被孫達斌打斷。

  他掐滅了香菸，臉上烏雲密布，再畫兩條閃光，就能落下大暴雨。

  「目標是找到嫌疑人，但是，不解決過程的問題，怎麼找嫌疑人？明天，張園子要就此事發微圈。她的微圈一發，這一件小事，就會成為轟動全省的大事，興安公安的臉，就要丟盡了……我宣布，今晚的課程做出暫時調整，繼續開展教學實踐課，明天全天，也是教學實踐課。」

  學員們目瞪口呆，意識到了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不是事件大，而是影響大。

  「孫隊，今天晚上的課調整了，合適嗎？」鄭為之追著問孫達斌。培訓班本來沒有晚上的課程，因為教學實踐課的關係，所以把一些課調整到了晚上來上課。

  「不要管合適不合適，破了案，什麼都合適。」言下之意，不能破案，怎麼都不合適。

  孫達斌拍了拍鄭為之的肩膀，「你肩頭的任務很重啊！」

  「張園子說明天發貼，明天晚上十二點，也是明天。我會讓派出所與張園子溝通，做到在最晚時間發帖，你們要在這段時間裡，全力破案。」他繼續說道。

  「是，保證完成任務。」鄭為之立正敬禮。

  「哎……」孫達斌嘆息著，又拍拍他的肩膀。下午的課他聽了，多年的老刑警經驗告訴他，自己去做，也只能做到如此。

  這次的任務，壓得有點重了。

  誰能想到呢？

  要是當初不接受治安問題就好了。

  翻船不是槽點，在陰溝裡翻船才是。

  ……

  鄭為之發出了信息。

  「你自己吃晚飯吧。」

  「怎麼了？」王玉鴦秒回，她正關注著手機。自己一個人吃飯，讓他喝點酒豈不是落空了。

  有些焦急，今晚已經做好了準備，就等臨靶一槍。

  「晚上有任務，要加班。」

  「任務重不重，你要保護好自己。」王玉鴦關心地問道。這份關心倒是發自內心的。

  「沒事。」

  王玉鴦有些糾結。

  如果有任務，不來倒也好的。是他不來，不是自己不賣力，那人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我大概晚上十點過來。」

  「哦。」王玉鴦乖巧地答應著。

  他還是要來的，那麼，計劃還是要繼續。

  她不知道是應該慶幸，還是應該懊惱。

  「呵呵，約會泡湯了。」袁曉嵐抱起雙臂，看著好戲。

  「曉嵐，不是你想的那樣。」鄭為之試圖解釋。

  「是或不是，與我有什麼關係？」袁曉嵐傲嬌地走進了課堂。

  「哎……」鄭為之撓頭。

  其實追查郝仁的事，告訴袁曉嵐也沒有關係。她不但會理解，也可能會幫助他。

  但是，有些事情一開始沒有說明，越往後，就越不想說明。

  誤會著也好。

  鄭為之想到了病床上的樂樂。他不能讓其他人占據心房。

  晚上加班，出去走訪也不太合適，鄭為之依舊讓學員分組，各自觀看監控視頻。

  該問的，該現場查看的，該記錄的……都很齊全。

  唯一欠缺的是突破口。

  時間過的很快。

  晚九點半下課。

  袁曉嵐準備到辦公室繼續思考。身為助教，那也要助教的覺悟，不管能不能，態度上總要積極幫助教官解決困難。

  鄭為之擺擺手，「曉嵐，我有事先走了。你也不要加班了，身體要緊。」

  袁曉嵐定睛看著，然後轉身就走。

  她到了辦公室，「叭」的一聲，把手裡東西摔在辦公桌上。

  冷哼著，

  「正是你儂我儂的時候，一分鐘都不願分開。」

  「至於嗎？有這麼戀姦情熱？」

  「破案這事情不重要嗎，明天，可就是我們特案組乃至整個刑偵中隊丟臉的時候了。在這種時候，還分不清輕重……」

  她打開了視頻。

  翻開筆記，看到上面的記錄。

  *時*分，嫌疑人進入店鋪。

  在眼裡幻化成：*時*分，某人握著小手。

  叭！

  她又很氣惱地合上了筆記本。

  皇帝都不急，我要急什麼……

  回去罷……

  休息，還有誰不會？！

  但是……明天丟臉的，是整個特案組……

  掙扎了良久，終於還是安穩地坐了下來。

  繼續面對著視頻。

  另一邊，王玉鴦抱著鄭為之的胳膊，笑著說道：「今天我不能白幫忙，有個要求。」

  「什麼要求？」鄭為之不動聲色地把胳膊抽離了一些，以免碰撞那片柔軟。

  「一個人喝酒真沒勁，我要你陪我喝酒。」

  「可是，我還要開車的。」

  「別著急，我已經租好一輛車，不用也是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