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跪

  「組長假公濟私，又跟小姑娘約會去了。」袁群英開玩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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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曉嵐撲閃著大眼睛，打量著他。

  鄭為之莫名有些心虛。

  他給袁群英和袁曉嵐安排了走訪的任務，又說自己單獨行動。

  袁群英就質疑他：「你怎麼不穿警察常服，卻穿了便裝。」他對於自己去影樓，卻只能穿常服耿耿於懷。

  「我發現穿便衣的時候，他們更容易說真心話。」鄭為之半真半假地說道。

  走訪需要留下相關材料的時候，就需要穿制服，這也是警隊的規矩，但暗訪就只能穿便服。

  鄭為之見到王玉鴦的時候，王玉鴦剛吃完早飯。

  「這麼早？」

  「你不希望早點把事情辦完嗎？」

  「可是，這個時間點，老闆們都在睡覺呢！」老闆夜生活豐富，通常要到後半夜才睡，早晨睡到十點鐘，那是常事。

  「快走吧，還得辦你的手機卡。」鄭為之說道。

  王玉鴦一想也是，沒有手機，寸步難行。

  來到通訊公司。

  上班時間客戶少，門可羅雀。

  說了補辦手機卡，再買個手機。

  「請出示身份證。」客服人員說道。

  王玉鴦又傻眼了。

  身份證放包時，一齊丟了。手頭沒有戶口簿，身份證也不能補辦。

  「那不好意思。」客服人員客氣而又堅決。

  不能證明本人是本人。

  親自來了也沒用。

  鄭為之打電話給張經理。

  「鄭警官，這個還真不行。」張經理一頭冷汗，乖乖，這位兄弟，怎麼提出的要求一次比一次難。

  鄭為之也是一籌莫展。

  「要不，就不辦了，我回渭山再辦。」

  「我們還可以試試另外一個辦法。」鄭為之說道。

  還有什麼辦法？

  王玉鴦覺得奇怪，她現在感覺是走投無路。

  鄭為之打了幾個電話。

  「果然可以。」他高興地拉起王玉鴦就走。

  「這世界上好心人還是不少的。」鄭為之說道。他通過派出所聯繫了一遍，有好心人撿到包上交了。

  領回的時候，遇到了一點小麻煩。

  不過在鄭為之亮出警官證，並且王玉鴦能夠用密碼解開鎖定的情況下，又登記了鄭為之的警官證後，就讓他們領回了小包。

  王玉鴦看著失而復得的手機。

  神色間略有變化。

  這些天，她感受到了世態炎涼，而且多半是冷的一面，直覺得這世界毫無恩情可言，所見之處都是如同動物一般，弱肉強食。

  她的心像冬天的河流，在漸漸地冰凍。

  但是這一幕，又突然讓她冰封起來的心靈，有了一絲溫度。

  有些隨手而為的小善良，可能是別人如天高的深情暖意。

  但是……

  鄭為之做的越多，她就會越為難。

  她看到比自己還高興的鄭為之，突然嬌嗔一聲，「你得意個什麼勁？又不是找回了你的東西。」

  鄭為之有些摸不著頭腦。

  剛才不是你在高興著嗎？

  怎麼突然又發脾氣。

  不過他也沒有計較，女人嘛，總有這麼兩天……

  王玉鴦看他不說話，又有些不好意思。她主動挽起他的胳膊，仰頭問道：「我們現在怎麼辦？」

  「你導航，我們先去廠里等著。」

  導航的目的地是凱達鋼構有限責任公司。

  老闆名叫熊方。

  王玉鴦為什麼先找熊方催討貨款？

  熊方欠下的貨款有一百三十二萬，是欠下貨款中最多的一家。這一家能夠跑出來，相當其他地方跑兩家。而且，有了這一百多萬，工廠就可以順利運轉。工廠運轉越是良好，貨物送出，前面的貨款就能收回來，形成良性循環。

  還有，熊方以前與王英榮的關係最好，兩家來往密切。逢年過節必定會相互走動，聯絡感情。熊方還有個兒子，年齡跟王玉鴦差不多。他曾經有聯姻的想法，無奈他兒子已經有了心上人，所以才沒有更進一步的發展。

  王玉鴦正是考慮到這兩點，才把這裡作為催討貨款的第一站。

  當然，還有更深一層隱秘的想法。

  凱達公司在興安市，這是她來興安市的理由。

  如果催到了催款，就有了盤活廠子的第一筆資金。那個陌生人的一百萬，可以還回去。

  兩百萬元，這錢多燙手啊！雖然看上去似乎不難辦，但最好還是別沾手。這個道理王玉鴦還是明白的。可惜的是，她忘記了還有一句話，上賊船容易下賊船難。

  如果催不到貨款，那麼偶遇鄭為之，開展一系列的謀劃，正好有了合理的理由。

  當然，這些話是不能告訴鄭為之的。

  熊方這裡能催討到貨款嗎？

  依據她昨天的經歷來看……不能。

  熊方一口咬定沒有錢。

  不是不想還錢，而是周轉困難。裝睡的人，怎麼可能被叫醒。

  ……

  熊方的人長得與名字很是接近，人高馬大，像頭熊一樣，臉形方正，標準的國字臉。

  兩人等待了一個多小時，這才終於等到了熊方的出現。

  「熊總。」鄭為之主動站了起來。

  熊方挺著肚子，面無表情地虛捏了一下手指。

  看到王玉鴦，立刻堆上了滿臉的笑。

  他熱情地握住王玉鴦的手，好像是半年沒見了似的。

  「熊叔。」王玉鴦叫了一聲。

  「洋洋，昨天你來的那麼著急，叔也沒來得及準備。」

  鄭為之聽了，一楞。

  難道有門了，熊方為昨天的拒絕感到不好意思，今天準備還款了？

  這倒好，簡單省事。

  「洋洋，今天一定要留下來吃中飯。你昨天來得急，走的也快，也沒來得及好好繞繞嗑。」他轉頭吩咐秘書，「讓食堂里好好準備一下，開個包廂。」

  「洋洋啊！」他一手握住王玉鴦的手，另一手覆蓋在王玉鴦的手背上，「你別看叔就在食堂里招待，但是，叔這個食堂，大師傅也是做菜的好手，我們興安的方副市長經常來吃飯，他對我們食堂是讚不絕口。」

  不動聲色地展露實力，顯示與副市長的密切關係。

  外表粗獷，小心思不少。

  縱橫商場的，哪個是省油的燈？

  鄭為之對熊方有了一個大致的判斷。

  王玉鴦好不容易才抽出了小手。

  「熊叔，我們今天來……」

  「洋洋，不著急談事，時間多的是……」他又看向鄭為之，好像之前沒有握過手似的，「這位是？」

  「熊叔，你叫我小鄭吧，我是洋洋的男朋友。」鄭為之說道。

  男朋友……王玉鴦臉色有些暈紅。

  沒設計這個劇本啊，

  又來占自己的便宜。

  「呵呵，不愧是洋洋的男朋友，高大挺拔，帥氣逼人。」熊方誇獎道，「不知道小鄭在哪裡工作啊？」

  「他……」王玉鴦正想說話，她想用鄭為之刑警的身份，讓熊方有些忌憚。

  「我啊，做點小生意，養家餬口而已。」鄭為之說道。他也有些顧慮，工作時間，陪王玉鴦催討催款，若是傳揚出去，總是不太好。

  但王玉鴦的事，也著急不是？

  禁不起拖拉。

  「現在做生意難啊……」熊方感嘆道，「小鄭你做什麼生意？」

  「我就是買進賣出，賺個差價，小本生意，比不得熊叔廠子開得那麼大。」鄭為之陪笑道。

  「我這裡，你看著規模大，可是各項支出也大……應收款還有不少都在外頭。到頭來，賺不到幾個錢，一個不好，還要虧本。」他掰著手指頭細數需要支出的各個項目，「還比不過你們，一手進一手出，都是現錢。」

  一副艷羨的模樣。

  先晾著，再盤問。小年輕沉不住氣，真有什麼，早就把牛皮吹上天了。

  別看熊方長得肥頭大耳，心思卻是細膩的很。

  他覺得已經摸清了鄭為之的底。

  一個做小生意的，對他沒有威脅。

  呵呵，王玉鴦想的也太簡單了，以為找了男朋友過來，就能催討到貨款？

  你男朋友又不是市長的兒子。

  這筆錢，可以繼續拖著。

  再過段時間，可能廠子都沒有了，還想催討什麼貨款？

  「熊叔，我媽正催我回去，她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們家現在窮困潦倒，正等著熊叔手裡那把米來下鍋。」王玉鴦儘量語氣平和地說著。

  經歷了昨天的困境，她也算看清了熊方的本色，別看表面帶笑，卻始終不肯鬆口還錢。

  要不是鄭為之說他有辦法，她真不願意來看他的這副嘴臉。

  但鄭為之的辦法在哪兒？

  她開始還以為他準備用刑警的身份恐嚇他，但他說自己是做小生意的……

  肯定又是白來一趟。

  「洋洋啊，你別看熊叔這裡場面鋪開大，可是熊叔苦啊，外面的應收帳……」他開始一個公司一個公司的掰扯起來。

  他也不說不還，只是沒錢，要等應收款收回來之後才能還。

  他看到鄭為之低頭玩著手機，知道他也沒招，不免得意。

  王玉鴦急眼，卻又沒有辦法。

  到底多少應收款，

  那些應收款什麼時候到帳，

  還不都上熊方上嘴唇碰碰下嘴唇的事。

  她無奈。

  又白跑了一趟。

  王玉鴦的心情是沮喪的。

  無論怎麼懇求，熊方顛來倒去就是兩個字「沒錢」。昨天是這樣，今天又是這樣。

  父親沒坐牢的時候，熊方完全不是這樣，第二次到貨，他必定會結清第一次的貨款。偶爾也會有意外，但他會說的很明確……拖一個月再結。

  言出必踐。

  王英榮對他一直是充分信任的。

  這次他欠下了一百多萬元的貨款，也是因為他當初的一句話，「兩次的貨款到時一齊結清。」

  如果早知道他是這副嘴臉，第二次不發貨，也可以少一些損失。但到了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晚了。

  沒有經歷過坎坷，就沒法看清一個人。

  欠債人是大爺。

  討債的自己，反倒是等米下鍋，不得已苦苦哀求。

  這是怎麼樣的一個世界？

  顛倒黑白，混淆是非……

  王玉鴦悲從中來，再也抑制不了情緒，突然跪在了熊方的面前。

  恨他人性貪婪，

  恨自己百無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