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不賣也得賣

  王玉鴦跪在地上，仰臉嘶聲叫道：「熊叔，我們家已經這樣了，我爸在牢里，也在日夜擔心我們，你高抬貴手，我爸我媽還有我，都會感謝您的。」

  她這時候的心裡，充滿了沮喪、絕望等負面情緒，跪下是突然爆發的情緒失控，也不是純粹在鄭為之的面前演戲。

  熊方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趕緊要拉她起來。

  王玉鴦死活不願意起來。

  她哭泣著。

  「熊叔，求求你了，救救我們吧！」

  「我媽說了，只有你才能救我們。」很多人是落井下石，欠最多的都不還，我欠這麼點怎麼了。所以，熊方能夠還錢，其意義不僅是帳面上直接多了一百多萬，還有很多小的債應該也能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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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洋洋，你先起來，有話好說。」熊方有些慌亂，「我讓財務核算一下，到底還能夠動用多少資金。」

  如果昨天王玉鴦這麼做，他可能就是另外的應對策略。但現在，還有人眼睜睜看著。他也不確定鄭為之是玩手機，還是在拍視頻。

  聽到這句話，王玉鴦這才破涕為笑。

  她有些忸怩地坐了下來，臉上依舊掛滿了淚水，高興的神色，卻任誰都看得出來。

  終於讓熊方鬆動了口風。

  對於她來說，是了不得的突破。她看了一眼鄭為之，有些事，還是得靠自己。什麼時候，能夠回到從前那樣，熊方會乖乖自己把貨款送上門。她默默地想著。

  鄭為之有些感慨。

  事情發作得太突然，他都來不及反應。

  到底是什麼，讓這位驕傲的姑娘做出了下跪的舉動。

  初次見到王玉鴦的時候，是在她家裡。那時候，兩人還鬧了個誤會。

  誤會解除後，王玉鴦對他還是有些好感的。

  這從她母親的旁敲側擊中也能感覺得到。

  尤其在救了王玉鴦之後，她也多次示好。

  可他有樂樂，充盈了所有的心房。

  但要說對於這樣一位美麗的姑娘，一點好感也無，一絲旖旎的想法都沒有，那也是不可能的。

  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會有一雙欣賞美的眼睛。

  他不由心生憐惜之意。

  可是，熊方這老狐狸會乖乖還錢嗎？

  「熊總。」財務是一位風姿綽約的美婦，聲音糯糯的，很是好聽。

  「曉梅，我們現在帳面上還剩下多少錢？」

  「熊總，我們帳面上還剩下兩百零三萬元。」財務顯然很精通業務，對於熊方的問題，毫不遲疑，張口就來。

  王玉鴦臉上現出了興奮之色。

  有門。

  帳上有兩百萬，還了一百萬，還剩下一百萬。實在資金壓力大，可以先還個七八十萬，那麼母親這邊也可以應急了。

  「洋洋這邊，她們廠里，我們還欠下了一百三十二萬的貨款。我們能不能先擠出一部分錢，還上一些。」熊方說道，「洋洋家對我的幫助很大，這次他們遇到了難處，我們怎麼得也應該支持一下。」。

  「熊總，王家的貨款，我按照您的吩咐已經排在第一位了。」財務說道。

  王玉鴦發自內心的喜色，再也掩飾不住。

  梨花帶雨，卻又笑得咧開了嘴。

  熊叔，還得看熊叔。

  她忘記了所有的不快。

  熊叔不是不想還錢，是真的有為難。既然排在第一位，那還錢的日子還會遠嗎？

  「安排好了資金，肯定第一個還。」

  財務的話，讓王玉鴦有種不好的預感。

  「目前，工人的工資已經欠了三個月，再不發，他們要鬧起來了，還有幾位技術人員，他們上半年的獎金拖到現在還沒有發，他們已經威脅說再不發就要投奔到對麵廠里，沒了他們，新產品的技術保障可就成了空。還有，稅務局的同志前天來過了，說我們少繳了稅款……」財務吧啦吧啦說了有半個小時。

  到最後，總結為一句話。

  資金缺口還差大概兩百萬元，這個月見不到，維持生產都會有問題。

  熊方很無力，他向王玉鴦攤開了手掌。不是我不盡心，實在是自己也有困難。

  他又瞥了鄭為之一眼，他依舊低頭玩著手機。

  呵呵，這個男朋友，也就圖王玉鴦的美色吧，一點擔當都沒有。

  不過這樣也好，讓他知難而退，對王玉鴦下手也有機會。

  王玉鴦面色慘白。

  鄭為之連忙扶著她，怕她忍耐不住，摔倒在地。

  跪，

  一次就夠了！

  他的眼裡，充盈著怒氣。

  「熊總，王總，其實要把兩家的廠盤活，還是有機會的。」財務笑盈盈地說道。

  有機會……把兩家廠盤活。

  王玉鴦不敢置信地看著財務。

  她們想盡了辦法，卡脖子的其實只有一個字，錢。

  錢從哪裡來？

  盤活兩家廠子，同樣需要錢。

  財務有辦法拿到周轉的資金嗎？

  她用渴望的眼神看著財務，就像飢餓的幼兒盯著母親。

  鄭為之稍稍楞神，真的有辦法，還是拖延的手段？他決定再看看。

  「有什麼方法，你快說說看。」熊方趕緊大聲問道。

  「王總這邊，應該已經很難維持了，空有資產，但連申請貸款都做不到，不如作價賣給熊總。熊總手裡多了一筆資產，就可以向銀行申請貸款……」財務掰著手指頭算著，「王總的廠子，設備老舊，都是差不多淘汰的生產線，好在土地廠房還值點錢，折算為三百萬，扣除貨款一百三十二萬，熊總再給王總一百六十八萬，王總拿到了這筆錢，還可以擺脫工廠這個爛攤子，夠自己快活逍遙了。」

  「你這是怎麼算的，如果洋洋真的到了那個地步，我怎麼得也要把帳上的兩百萬全都拿出來給她。」熊方故作慍色。

  王玉鴦心頭一片慘然。

  不僅想賴帳，還看上了她們的廠子。

  父親的廠子，當初買下土地就花了兩百萬。如今土地的增值大家都是看得見的，就算大埔這種偏僻的小地方，土地增值慢，至少也得值四百萬吧，還有廠房，還有廠區里自建的別墅，還有那些生產線，都是車床，就是當廢鐵買，也可以值上百萬了。

  她雖然不太懂，但聽母親說，毛估估至少一千五百萬。這麼多資產，熊方口一張，就值三百萬。

  他還真有臉。

  自己不方便出面說，就讓財務出面說。

  她看著熊方的那張假惺惺的方臉，真想把他當成靶子，用機槍狠狠地掃射。

  憤怒至極，

  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無能且怒，這才是人世間最大的悲哀吧？

  「熊總，你算錯了吧，洋洋家這麼大的廠子，你才給三百萬。」

  「小鄭，你不做實業的，就不清楚這些了，她們家的廠子，看似值錢，實際上，是不是還有一些壞帳，一些三角債最終都會找過來吧……也就是熊叔，願意幫助洋洋過這個難關，其他人，三百萬都不願意花。」

  「我……我們……不賣。」王玉鴦的嘴唇抖索著回答。

  「洋洋，你拿了這筆錢，就可以和男朋友快快樂樂地生活，何必在泥潭裡苦苦掙扎呢？」熊方勸說道。

  「其實天有不測風雲，過去的就過去了，也不要太計較，未來才是最重要的，你說是吧？」熊方陰陰地說道，「人活在這世上，有個頭疼腦熱的還好，可是萬一被車撞了，缺了胳膊少了腿的，這往後的日子就難了……」

  熊方看似無意地說道。

  會客室的外面，走進來兩位彪形大漢。

  圓領汗衫的袖口，被粗大的三頭肌撐得幾乎要爆裂開來，手臂上惡虎纏繞的紋身，隨著肌肉一跳一跳，像是要活過來似的。

  王玉鴦一看見他們，就像突然路遇了毒蛇，嚇得一顆心仿佛要從嗓子眼躥出來。

  熊方，他這是什麼意思？

  催討貨款不成，還要被熊方強取豪奪嗎？

  她現在已經明白了熊方的言外之意。如果不答應他的收購條件，她們就可能會遇到不測的風險。

  熊方不僅是個生意人，還和社會上的黑惡勢力勾結在一起。

  與敬爺稱兄道弟，應該是真的。

  幸好，今天是與鄭為之一起來的。

  至少，今天的安全是有保證的。

  但日後呢？

  王玉鴦不敢想下去。

  「熊總，你這樣過了啊！」鄭為之臉色嚴肅地說道。

  「小鄭，有些事還是少管為妙。」熊方陰冷地一笑，「漂亮女人多的是，一定要吊死在這棵樹上嗎？」

  「熊總，你還沒有搞清楚，今天是王玉鴦來催一下貨款，她並沒有賣掉廠子的打算。」

  「我看搞不清楚的是你。你做的是什么小生意，經過稅務了沒，稅務局裡我熊方的朋友多了去，一個電話，讓他們來查一查……哼，你經得起查麼？」

  熊方站在鄭為之的身前，肥胖的身體像堵牆。

  他低著頭，像是訓小孩似的。

  他在鄭為之的耳邊輕聲說道：「你不要以為我只在官面上玩得轉，道上的兄弟也會給我熊方一個面子。興安敬爺，就是我的大哥。小伙子，你要看清楚形勢，別今天好好的，明天走在路上，被人認錯了，一磚頭砸得你半身不遂。」

  「熊總，你這是對我人身安全的威脅。」

  「我需要威脅你嗎？你好好瞧瞧，他們伸一個拳頭出來，就能捏爆你的小臉。而且，我可以保證，這些事情絕對與我熊方無關。」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這廠子，你們不賣也得賣！」

  熊方臉泛凶光，斬釘截鐵地說道。

  他閃開身，讓鄭為之看到進來的紋身男。

  小樣，看到他們，還不嚇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