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賠錢

  基層派出所沒有全套檢驗毒品的設備，但是卻有速檢的藥劑，誤檢率雖然高了點，但勝在時間短，速度快，而且費用較低。

  鄭為之把偷偷藏在口袋裡的白色泡沫取了出來。

  本書首發𝖻𝖺𝗇𝗑𝗂𝖺𝖻𝖺.𝖼𝗈𝗆,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亂序章節的閱讀體驗

  看外觀，也就是普通的填充物，防撞用的。

  但是兩塊石頭，又不是瓷器什麼的，怕它們撞成什麼樣？鄭為之總覺得這些填充物有些多餘。

  毒販是很狡猾的。

  有人毒品做成巧克力的樣子，用鋁箔紙包裝起來；有人用煤氣罐帶鴉片；還有人還嘗試把包裝好的毒品吞入腹中，人體帶毒……

  為了巨額的利潤，什麼樣的辦法都能想得出來。

  一番不太複雜的操作。

  鄭為之傻眼了。

  試劑的反應排除了毒品。

  要知道，試劑雖然有一定的誤檢率，但那是過度反應，也就是非毒品偶然會呈現毒品反應，所以初步檢測之後，就要送出去，由專業設備進一步檢測。

  現在的情況是，試劑排除了這東西是毒品。

  那就是排除了，不會有第二種可能。

  費盡心思，又白幹了。

  鄭為之嘆氣，難道只能指望袁群英那邊的線索，倒查過來嗎？

  ……

  「沈校長……」

  林嘉蘭鼓起勇氣，大著膽子，追上了沈校長的腳步。

  在校長辦公室外的走廊上，已經徘徊過幾圈了。與校長錯身而過的時候，也想勸說一下……

  可是怎麼開口呢？

  林嘉蘭總是覺得自己還沒有準備好，只能錯失一次又一次的機會。

  老妹，他又打電話來問了。

  實在難開口，就勸說你們校長，賠錢之後，他自己的錢也就可以要回來了……

  他還說這是鄭為之的一件大事，如果能夠成功，鄭為之調回市里，指日可待。否則，在那個偏僻的鄉鎮上，還不知道要呆多久。

  林嘉蘭終於下定了決心。

  「林老師，有什麼事嗎？」沈校長和藹地問道。

  「沈校長，我想向您匯報一下劉興國的事。」

  「哦，他的事啊，那我們到辦公室說吧。」

  劉興國同樣讓沈校長頭疼不已，時常出現在學校的附近，像是陰魂一般。

  重要的是，他的四千四百塊錢，還在劉興國手裡，他不但不肯歸還，還要想方設法讓學校賠錢。

  這種歪風邪氣，怎麼能忍。

  助力這樣的歪風邪氣，只能養育家長中的「刁民」。

  但學校里一些老師，還是太怕事了，就怕自己的利益受損，一昧想著容忍家長，賠錢了事。

  反正是公家的錢，也不可能發給老師，不用白不用。

  林嘉蘭雖然年紀不大，這方面的定力還是很足的，願意與學校站在同一條底線上。

  雖然劉興國多次的騷擾她，但是她還是堅持了自己的本色，值得讚揚。

  放假前，會召開學期結束工作會議，自己應該把這件事說一說，誇獎這樣能夠堅持底線，不負公正的老師。這也是抵擋小部分教師背後的負面輿論的做法。

  想到這，沈校長把筆記本攤開，在期末結束講話的綱要中，記上了一筆。

  「林老師，你說吧。」他做出了記錄的姿態，看到林嘉蘭有些扭扭捏捏，長久不語，就提醒了一聲。

  「沈校長……那個……我……」林嘉蘭又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羞愧。

  沈校長這么正直的做事，自己怎麼能做反面的勸導呢？

  但是，阿為哥這邊……

  「卷子批完了吧，學生的成績怎麼樣？」沈校長是做思想工作的一把好手，眼看林嘉蘭說不出話來，就像聊天一樣，隨便問起了一些問題。

  三言兩語，再把話題引到了正題上。

  「劉興國幾乎天天來找你？」沈校長一驚，這是之前沒有掌握的情況。

  他更加佩服林嘉蘭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保持自己的正直定力，這個小姑娘真了不得。

  「家裡人也怕我出事！這些天都提心弔膽，為此，我媽還住院了。」林嘉蘭的臉色微紅。

  她母親陳良娣確實是住院了，但原因是甲狀腺結節。

  難得說謊，臉龐就不爭氣地紅起來了。

  沈校長以為她是氣憤的。攤上這麼個家長，誰不氣憤啊！

  「林老師，與不良風氣做鬥爭，是長期的事……」他想到了自己，也是頭疼的很。

  四千四百元錢，足夠美美地打完全部的年貨。

  什麼時候還，是個未知數。

  「你就看在自己的錢份上，學校里賠點錢給他，扣下他欠你的錢，就當他是還錢了，他也挑不出什麼錯來。」妻子這樣勸告他。

  他難得地沖妻子發了火。

  為了自己的錢，這是錢的事嗎？正義公平的底線在哪裡？如果是法院判決，我一早給他錢了，但他現在是訛詐……以後有人學樣怎麼辦……

  「你就是太死腦筋，怪不得做了二十年的校長，也提拔不到教育局去。」

  戳到了他的痛處，破天荒地又罵了妻子一頓。

  誰這樣勸，跟誰急。

  怎麼說呢？話題要轉到劉興國欠了校長的錢上去。這是老妹囑咐的。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你們校長也想把欠款收回來的，只是現在僵住了，沒有下台的梯子罷了。

  你去說一說，不是劉興國拖著不還，事實上他們家確實沒錢過年，就讓你們校長當做好事一樣嘛……

  林嘉蘭想著。

  「劉興國確實沒有錢還，我問過劉文高，他過年都沒有新衣服穿……我覺得學校里可能需要扶助一下貧困家庭。」

  「劉興國那邊，他的期望值也降低了不少，原來咬死了至少賠兩萬，現在已經說一萬五也可以了，我估計，如果有人找他談一談，可能一萬元也願意。」

  這樣，他欠校長的錢，也容易收回來了。

  林嘉蘭本來想加上這一句，但一想，可能會適得其反，還是沒有說出口。

  校長要解決問題，如果是站在他自己的立場上，不管事情有沒有做公平，都容易引起別人的詬病。

  儘管老妹是這樣勸的，她還是繞了過去。

  「可是，沒有法院的判決，賠錢的事，名不正，言不順。」沈校長沉思著。

  「我聽說，除了法院判決之外，還是矛盾調解中心，只要是他們出具的調解方案，一樣有法律效力，而且，有了這個，也不怕劉興國日後再找上門。」

  沈校長最怕的也是這個，鬧一鬧，就給錢，錢花完了，再來鬧呢，還給不給……

  「林老師，你對於這些，研究的挺深入啊！」沈校長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都是老妹教的。

  不過這可不能說。

  「正好上次同學聚合，聽別人說起過，社區與居民的糾紛，後來依靠矛盾調解中心出面的，我一聽，與學校的事情有些相似，就留意了一下。」

  「事情我都知道了，我要跟領導班子的成員商量一下。」沈校長說道。

  林嘉蘭走後，沈校長翻開筆記本，把那條備忘划去了。

  小林的事，教師會議上是不能講了。

  本來以為她是能夠一直堅定下去的，可以成為學校良好風氣的帶頭人，現在看來，跟其他人一樣。

  五十步與百步的區別。

  以前的堅持，恐怕就是做給校長看的。如今受到了劉興國的騷擾，馬上就忍受不住了。

  不值得培養。

  不過，她提供的思路，倒是可以解決這個問題的。

  所謂愛之深，責之切。在責之切之後，又會拔高要求。這跟升米恩，斗米仇的心態類似。

  林嘉蘭沒有想到，就這樣，她成了校長眼中的落後分子。

  ……

  劉興國很高興地數錢。

  經歷了雙方的商量，矛盾調解中心出面，鑑定了三方留底的字據之後，終於在過年前，把錢拿到了手。

  一萬一千元，這是討價還價之後，確定的數字。

  實際到手六千六。

  這個老狐狸。直接把四千四剋扣下來了，不然的話，還是不還給他，看他能夠怎麼樣。

  耍無賴，他劉興國還沒有怕過誰。

  可惜的是，這塊肥肉也只能咬上一口……他聽他在機關的親戚說過一件事，也是發生在學校的。

  高中學生的體訓，得到了不少成績不太好學生的青睞。其背後的邏輯是，憑藉文化成績，三本都上不了，但體育成績夠好，文化科只要能合格，說不定就能上一本。

  也算是條條大道能羅馬。

  體訓的時候，一名學生走進了鉛球區，以至於被扔出來的鉛球砸到了頭。搶救了幾天，命是保住了，但是不可避免地患上了後遺症。

  生活需要有人照顧。

  家長鬧完學校，鬧教育局，指責學校老師管理不善，沒有看管好所有的學生，提出要求，由教育局給他兒子安排事業單位的編制。

  這事情，教育局不可能答應下來。凡進編制都要考試，這樣一位僅能高中畢業，生活不能自理的人，怎麼可能安排進去。

  而且，要說責任，負責體訓的老師固然是沒有看管好所有人，但一位體育老師，負責二十幾位學生，尤其是說明了要求，不能進入擲鉛球的扇形區域，但那名學生偏偏就走進去了……責任誰大，還真的難以釐清。

  繼續鬧事，區里，市里，上京城……

  以一己之力，拔高了教育局的上訪量。讓教育局在每年的考核中「名列前茅」。

  教育局妥協了，每當他一出現，給個幾千塊錢了事，只要求他不向上諫訪。

  所以他每個月至少在教育局出現一次，就像領工資……

  像劉文高的情況，顯然還夠不上這樣的標準。若是摔個半身不遂什麼的，說不定也能得這樣的福利……

  再加上，斷糧已經久了，依靠朋友的救濟，撐了這麼多天，眼瞅著撐不下去了。

  六千六就六千六，好歹可以對付一段時間。

  沈校長的心情不知道如何形容。

  四千四是回來了，回家去，婆娘不用再絮絮叨叨，但是……似乎違背了自己的行為準則。

  但，這是為林嘉蘭解決困難。他說服自己。

  小姑娘一直被劉興國騷擾，過得也不容易。她堅守不了底線其實也正常，畢竟不是領導，不能站在學校的高度看問題。

  做領導的，不應該體恤下屬嗎？

  所以，不是自己的問題，而是林嘉蘭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