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哪來的鴨

  「樂樂，向你匯報，春節放假足足七天。」

  鄭為之抽空撥打了凌魚樂的電話，他要把這個好消息及時地分享給她，在第一時間聽到她歡快的笑聲。

  聽到這話，樂樂會高興地跳起來。他想到。

  她盼望鄭為之的假期已經很久了。以前在市刑警隊，雖說突發的加班比較多，但畢竟距離近，平時有空想見面就能見面。到了這個極為偏僻的大埔鎮，開車來回大半天就沒了，基層民警又沒有完整的兩天假期，所以鄭為之很少回去。

  她就盼望著春節的長假，只要有個四五天的時間，就可以外出度假，好好地享受只屬於兩人的快樂時光。

  等電話接通的時間，鄭為之回想著昨晚酒宴上的一幕。

  因為醉酒，其他的事都忘記得一乾二淨，偏生這件事情記得很牢。

  他向老薑頭敬酒的時候，借著酒意，委婉地提出假期要求。雖然感到非常的不好意思，但為了樂樂不生氣，怎麼的也得提。當然，也有他自己的因素，實在是……想樂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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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屬於兩人的親密時光，古靈精怪的樂之表演……

  但老薑頭顯得很為難。

  鄭為之一想也是，春節假期，所里的同志都在盼望著。為他開了這個口子，在其他人面前交待不過去。

  「沒什麼是一杯酒不能解決的，如果不能，那就兩杯。」眾人起鬨。

  老薑頭有些半推半就的意思。

  鄭為之一看有門，立馬敬酒。

  張永峰作出指示：「小鄭為所里的工作負了重傷，他家又這麼遠，這個春節，怎麼得都要照顧，給他一個完整的長假，不是少一兩天就算照顧了。」

  老薑頭聞言，立刻爽快地把面前的酒喝了下去。身為辦公室主任，所長的話，就是辦事綱領。

  鄭為之當然又得倒滿滿一杯敬所長。

  醉並快樂著……

  到底還是太年輕。

  老薑頭有什麼可為難的？這一塊本來就是他負責的工作。他這是把做好人的機會留給所長……偏偏，自己還傻乎乎地猛灌自己。

  都是些職場老狐狸。

  鈴聲響了兩遍，凌魚樂終於接起了電話。

  「喂，」說話聲有些有氣無力，「是誰啊？」

  「你親親老公的電話都忘了？」鄭為之故作生氣地問道。

  「我老公，不知道在地球的哪個角落裡呆著。」凌魚樂打著哈欠，一副睡眠不足，精神不振的樣子。

  兩人相互調笑了幾句。鄭為之把好消息告訴了凌魚樂。

  出乎他的意料。

  凌魚樂勉強地乾笑了兩聲，沒有特別高興地樣子。

  「樂樂，你怎麼了，不會是生病了吧？」

  「不是，人家昨晚沒睡好，正想上午補覺呢，你的電話就打來了。」

  「那你好好補個美容覺……」

  又嘮叨了幾句，鄭為之才掛斷電話。

  電話那端，凌魚樂看著手機怔怔發呆，不時向角落裡瞥一眼。那裡，藍色藥丸閃爍著妖異的光芒，似乎正發出呼喚……

  「不能……」

  「大家都吃，你又有什麼特別？」

  「會上癮……」

  「今天是最後一次，最遲和豬豬度假的時候，一定會戒掉。」

  ……

  思想在激烈交鋒，身體很誠實地，不知不覺地，爬向那個角落。

  鄭為之剛打完電話，王英榮的司機就到了。

  「鄭警官，來，這裡。」

  司機開車直接進了派出所，門衛一看車牌，都沒有過問，可見王英榮與派出所的熟悉程度。

  鄭為之剛過去，司機已經一下車，一溜小跑，替他打開了后座的車門。

  鄭為之坐上車，與司機寒暄了兩句。

  司機姓喬，很是健談。鄭為之很快了解到，從派出所到王英榮的公司，車程不到半小時。

  可以先從司機這裡打聽一些消息。秘書、司機這一類人，很多時候會成為老闆的半個替身，甚至是整個……連老闆夫人一併接受的，並不是沒有。

  官場中也是如此，腐敗的官員身邊，司機收受賄賂，甚至可以做一半的主。

  也許，喬師傅就是一個送上門的突破口。

  車上，鄭為之與喬師傅聊著天，有意無意地打聽有關情況。

  「王總，他開的是密封件廠。」

  「主要是代加工，賺點辛苦錢。」

  「王總為人很豪爽的。」

  「王總把這份事業做起來，也花了很多的心血。」

  「貴人相助，那是當然了……把企業做大，都少不了貴人相助，派出所的同志也都是王總的貴人。」

  「東部沿海那些省份，把產能落後，污染大的企業都強制淘汰了。」

  「企業也要生存的，只能搬到比較落後的地方，這些地方政府，需要引進企業，提升那個什麼……哦GDP，落後的地方，只要引進企業就行了，哪管什麼污染大不大，只要有廠家願意過來，三年內免這免那的，優惠政策有好多……東部當根草，內陸當成寶。」

  「本來嘛，污染在東部，都已經是在下遊了，如果相關污染處理能跟上……現在嘛，你看看，越不發達，污染處理的技術力量越薄弱，可以投入的錢也越少，管理也跟不上，廢水廢氣都是直排的，污染的地點還是上游，東部在下游的還不跟著倒霉啊！」

  鄭為之感嘆，一位司機都能看明白的事，那些領導幹部看不明白嗎？

  但官員的提拔任用，又不講你為全國做了多少貢獻，為後代子孫做了多少貢獻。

  這個時間，這個區域，就是為官一任的責任田。

  這也造成了「哪管死後洪水滔天」的急政思想。

  今天起意栽棵樹，明天最好萬畝林。

  做不到……

  那就製造數據唄！發動體制內的，發動學生家長……這些人都比較好拿捏。

  突然，他眼神凝重起來。

  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感慨這些？他明明是要打聽王英榮的個人情況來著，怎麼就轉變成憂國憂民了。

  這個喬師傅不簡單吶，在重要的問題上，滴水不漏……不動聲色就把話題轉移到其他地方了。

  而自己，輕易就被帶節奏了。

  喬師傅，真有你的。

  ……

  王英榮熱情地迎了出來。

  「小鄭，今天你是大駕光臨，使得我這裡蓬蓽生輝。」

  「王總，你可是開玩笑了，我這等小人物，如果不是張所長派遣，每天苦哈哈，不是困在辦公室，就是在外面曬太陽，吹寒風……今天，所里的同志看我的眼光都是羨慕嫉妒恨……輕鬆得了個外勤的美差，都得感謝王總。」

  「都說了，叫我阿榮就行。」

  「王總，我覺得還是王總順口。」鄭為之執拗的不肯換稱呼，王英榮也不以為忤。

  客氣一下罷了，雖說老大要拉攏他，但畢竟是個小民警。就連張永峰，也一直是王總王總的。

  他心眼裡，又給鄭為之調高了一分評價。

  拎得清，還是有機會爭取的。

  王英榮帶著鄭為之參觀了他的工廠。

  「這些是原材料。」王英榮指著一堆不鏽鋼鋼管說道。不鏽鋼鋼管有粗有細，有長，也有一些已經截短了。

  大量的機器，但這些機器的自動化程度不高，主要還是靠人工操作。

  生產的產品有密封圈，密封疊環……

  大多數生產的都是毛坯，進一步的精細加工，還達不到那樣的標準。

  初加工時噪音大，污水多，耗費大量的電力成本，換來的卻是畝均產值效益低。

  怪不得這樣的企業要被東部淘汰，經濟發達地區都看不上了，只有經濟發展差的地方才當寶貝似的引進。

  通過王英榮的介紹，他大概知曉了一些。

  「王總不是本地人？」

  「鄭警官，你可猜錯了，我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

  王英榮從事密封件的生產，緣於一段外出打工的經歷，他讀書不多，但頭腦靈活，會來（拍）事（馬）兒（屁），很快混到了副總經理的位置。

  隨著東部地區開始淘汰落後產能，他的老闆拿著幾輩子花不玩的錢，就沒有把廠子遷到欠發達地區的打算，於是打算賤賣機器設備。王英榮四處借錢，把這些機器都買了下來，回到家鄉繼續從事這個行業。

  「欠過很多錢。」鄭為之敏銳地把相關的信息過慮了出來。他是知道王英榮老家在哪的，故作不知，提出問題，只是打開話題的一種方式。

  說多錯多，一不小心就可能把狐狸尾巴露出來了。

  「走，我們到接待室坐坐。」

  參觀並沒有持續很久，呆在這些機器的邊上，耳邊都是震耳欲聾的聲音，交談也是時斷時續。

  王英榮的接待室離生產區有一定的距離。

  一幢很洋氣的別墅。

  半幅圓木做成了茶几，上面雕花刻龍，有美麗的圖案。鄭為之看著咋舌，光這一副茶几，恐怕就值老多錢了，還有那些椅子，看上去都是紅木材料。

  王英榮輕描淡寫地說道：「這一間，裡面的家具，也就八十多萬吧！」

  他很高興看到鄭為之圓睜的雙目。

  鄭為之家裡條件不錯，如果不能鎮住他，何談拉攏他。

  「來，普洱茶……五萬多一斤，對茶沒研究，喝喝，能過得去的就行。」

  功夫茶是聊天消磨時間的絕佳工具。

  鄭為之看著王英榮忙活著，突然心頭升起了疑問，他邀請自己來是為什麼呢？

  難道是知道自己對他起了疑心？

  應該不會啊，自己並沒有告訴過別人。

  思忖的時候，有人跑了進來。

  「王總……」他附耳低聲說著。

  王英榮的臉色變得難看，他急急說道：「小鄭警官，你先坐坐，我要失陪一下，很快回來。」

  鄭為之點頭答應。

  茶倒了兩回，王英榮還沒有回來。

  他信步而出。

  上個洗手間，又四處看了看。無人看著，想怎麼走就怎麼走，真不錯。

  最好王英榮晚點回來。

  「你是誰？」一個好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鄭為之回頭。

  紅色羊絨外套很是顯眼，但也沒能遮掩精緻的面容。

  真，美女！

  準備吹個口哨讚美一下。是不是有點俗套？

  「你！？」美女杏目圓睜。

  認識我嗎？什麼時候我也成為名人了？鄭為之暗自揣測。

  口哨被憋在腹中，半撅著嘴，那神情有說不出的猥瑣勁。

  「死鴨子，為什麼來我家？想要偷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