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意外獲得的線索

  林嘉蘭和劉興國說了半天。

  那種對牛彈琴的勸說，真是讓她苦不堪言。但裝睡的人，怎麼可能隨意讓人叫醒。

  好在，劉興國的脾氣慢慢過去了。

  精神沒那麼亢奮，說話的聲音也輕多了。

  鼻涕一縷一縷的，用掉了不少餐巾紙。

  林嘉蘭看著他的樣子，突然覺得他有些可憐可悲……讓自己活成了這樣，難道真的是他想要的生活嗎？

  劉興國吸著鼻子，終於走了。

  林嘉蘭坐在安靜的辦公室，心頭一陣茫然。以後怎麼辦？

  面前一疊作業還沒有批，明天的課還沒有準備。只要劉興國一來，辦公室就像雞飛狗跳一樣。不僅自己受干擾，辦公室同事也沒法辦公……

  校長那裡，態度也很堅決，寧願自己的錢打了水漂，也不願意助長這種校鬧的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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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說埋怨校長，還真有點說不出口，他還有四千多元錢在劉興國手裡，劉興國就是不願意還，但他還是堅持著。

  她夾在中間，很為難。

  「劉興國終於走了啊？」張老師上廁所回來了。

  「劉興國剛才來過了？」上完課的林老師也回來了。

  「要我說，學校里賠點錢就是了，跟這種人，講得通什麼道理，他就認錢。」洗完杯子的許立新也回來。

  ……

  「我覺得劉興國這種人，千萬不能慣著他，要是慣著他，這次要求賠償兩萬，下次可能又要求賠償十萬了。」林老師邊說著，邊放下手裡的教學資料。

  「你沒看到劉興國的態度……」張老師想複製一遍讓林老師體會，但有些話，她怎麼也說不出口，只能大略地說道，「滿口髒話……」

  「是的，像個瘋子一樣，聽聽他說話，我就覺得心口不舒服，怎麼會有這樣無賴的人？」許立新感慨道，他誇張地撫著自己的胸口。

  「但這些事，不能由我們小班主任擔責任不是？」張老師說道，「賠錢不賠錢，這是學校的決策，劉興國應該找校長去。」

  「他就是找校長沒有用，才來找班主任的。」許立新一副看透了一切的高深模樣，「他糾纏班主任，讓班主任苦不堪言，校長知道了，怎麼辦，是不是還要堅持不賠，如果堅持不賠，他繼續騷擾……其他班主任知道了，會心寒吶，又不是班主任做錯事，但竟然得不到學校的支持……以後，誰還願意認真做工作？」

  許立新慷慨激昂地說著。

  「小林老師，站到火線上了，也真是不容易。」

  「嘉蘭有膽色，這麼窮凶極惡的家長，她也能處變不驚。」

  「林嘉蘭說話的水平也高，劉興國終於還是被她勸走了。」

  ……

  七嘴八舌的討論了一陣。林嘉蘭胡亂應答了幾句，她的興致不高。

  「老是讓小林老師一個人沖在前面也不是個事，下次劉興國再來，我們一起跟他講道理唄，怎麼的，也能夠給嘉蘭分擔一些。」林老師說道。

  「對，就應該這樣。」張老師和許立新對視了一眼，堅定地說道。

  林嘉蘭一陣沉默……

  一起跟劉興國講道理，一個個出門溜得那麼快……看今天的態度還不夠嗎？

  自己還是別指望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還是不抱希望，也就無所謂失望。

  「我去上課了。」她都懶得回頭，看看許立新和張老師是怎麼樣的表情。

  「到底還是太年輕了。」林嘉蘭一走，張老師就嘆氣說道。這麼一位家長，你自己扛，扛得過來嗎？為啥不是直接打電話給校長呢？真要和班主任談，也得是學校領導在場的情況下。也好讓領導們知道，班主任工作有多難做。

  「林嘉蘭有些意氣用事。」許立新評價道，「劉興國沒有工作，一天到晚閒逛，如果三天兩頭來鬧事，我們還怎麼辦公啊！要我說，她就應該及時把情況匯報給沈校長，勸沈校長賠錢平息事端……你們沒聽劉興國說，要是不賠錢，他還要去教育局舉報雙休日補課，有償家教……要是真這麼查下來，後果嚴重啊！以後學校的教學質量還怎麼保證。」

  正義凜然，完全為學校考慮。

  張老師暗笑，你的有償家教，問題可不少，真有點風吹草動，也容易被家長舉報……

  擔心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還一定要舉著學校的名頭。

  這牌坊，豎得真夠高大上的。

  「小林老師還是有些認不清形勢……許老師，你們都是年輕人，沒有代溝，比較好說話，你要多分析一些形勢給她聽，現在是什麼時候，要和諧……你們有沒有聽說，那位常去京城上訪的，喝完酒跟人吹牛，可以免費去天池旅遊。聽的人當然不信，到天池要幾千公里路程，沒門票費還沒路費嗎？這年頭，沒有買到彩票，誰會讓你免費旅遊。打賭……人家第二天上了火車，去京城，在火車上，給社區打了個電話。社區趕緊派人，乘飛機趕到。人家倒好，在火車站等著呢，提出了要求，不讓他上訪也可以，附近有個天池沒有玩過，帶他去玩好，報銷一切費用，就跟著一起回去……」

  「這種要求，太過分了吧！」張老師說道，「理他幹什麼，隨他去好了，料他也沒有上訪的材料。」

  「真不是你想的那樣。社區幹部一口就答應了。任由他去上訪，萬一他帶了材料的呢？還有通訊這麼發達，有人幫忙傳內容過來呢？還有，各個單位都一樣，外表光鮮，真一捅，裡面不知道怎麼樣呢？你敢保證各種事，不會被他無意間拉扯出來嗎？所以任由他去，事情不可控，風險太大，不如花錢消災。只要不上訪，出點景區門票，吃個飯，定間酒店房……那都算什麼事？反正報銷的，公家出錢。自己也正好公費去景區玩一下不是……」林老師笑著說道，「就這樣的世道，公家的錢隨便花，裝得那么正派幹什麼呢？」

  ……

  「這個手機是誰的？」林嘉蘭上完課，發現桌邊資料堆里，還有個手機。

  幾人都搖頭。

  一定是劉興國的，他擦鼻涕的時候，落下了手機不自知。

  打個電話通知他來拿吧！

  哎，真不想看到他，放門衛室，讓他自己有空拿走就是……林嘉蘭一邊想著，一邊找到劉興國的電話，撥打起來……

  鈴聲執拗地響了一遍，無人接聽。

  也不知道在幹什麼，電話都不接。林嘉蘭嘟噥著，重新撥打了一遍……

  「誰的電話在響，怎麼不接啊？」林嘉蘭抽空問了一聲。

  空氣安靜。

  她環視了一圈。

  三人都驚愕地看著她。小林老師，智商有點感人吶！

  社死。

  林嘉蘭閃過一個念頭。劉興國把手機落在這裡，自己找他來拿手機，還打他的電話……鈴聲響起尤不知，竟然還打兩次……

  今天是被氣糊塗了。

  被劉興國一糾纏，一肚子的火，上課的情緒不高，上課的感覺也差，越發覺得學生沒有認真學，越發情緒差……是一系列的後續影響。

  ……

  怎麼找劉興國？

  這年頭，家裡的固定電話都淘汰了。登記了劉文高母親的電話，但他們早就離婚，肯定不在一起。

  乾脆不找了，讓劉文高帶回去算了。林嘉蘭拿著手機，走到教室門口，把劉文高叫了出來。

  這節課，在課表上叫校本課程，實際上是留給老師們輔導作業的，教室里站了兩位老師，正督促著學生訂正作業。

  劉文高當然不用訂正作業。

  作業本都是空白的，怎麼訂正？這是比精衛填海更可歌可泣的浩大工程。

  他照例趴桌上睡覺，莫名被叫醒，有些稀里糊塗，揉著眼睛，搞不清狀況。

  林嘉蘭正想把手機給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劉文高為什麼在學校一直睡得著？

  開始她還覺得挺神奇的，後來才知道，劉文高會整夜不睡覺，用來打遊戲。

  打遊戲，當然需要充值買裝備，要不然你就一直輸吧，哪有什麼成就感、愉悅感可言。

  他偷拿父母的手機，給他的帳號充值。

  一開始數額少，劉興國也沒有發現，後來一次充幾百，劉興國就發現了……為此，劉興國還來學校鬧過，責備老師沒有教育好劉文高。

  手機給他，豈不是羊入虎口？

  手機里的錢沒了，劉興國會找誰？按他的所作所為，一定又是找老師、學校的……

  林嘉蘭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劉文高高而瘦的身影已經在她面前了。

  「以後上課別趴著睡，對身體不好。」林嘉蘭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轉身走了。

  劉文高走回教室，納悶著。

  到底是上課別睡，還是不要趴，還是即不能趴也不能睡？以前老師走到桌子前，眼看著他睡覺，都不會管的啊？

  不讓趴著，難道還躺著……這到底是怎麼了？

  劉興國的手機並沒有鎖屏。

  林嘉蘭把手機打開。

  通話記錄上，存儲名為「老爹」的電話，近期聯繫頻繁。

  不管他外面玩得多晚，總得回家吧，讓他父親轉告一聲好了。

  她撥打了電話。

  第一個電話沒接。老人的耳朵普遍不好使，估計沒聽到。

  第二個電話……第三個電話，終於接通了。

  她正想說話。

  對面傳來一個壓抑著的咆哮聲音，「草，劉興國，你踏馬的，能不能不要一催再催……最近貨源緊張，你又不是不知道，給你的量已經比別人多了……你用的量這麼大，會死人的……」

  林嘉蘭驚愕到無以復加，只有粗重的鼻息聲。

  電話那頭的人，以為劉興國的癮又上來了。

  「好了，算我怕了你了，你晚上到三條槍酒吧，弄堂對面有個小門，你敲三下，停一停，再敲三下，裡面的人問你幹什麼，你就說老爹叫你去的……」對方兇狠地掛斷了電話。

  林嘉蘭的心怦怦地跳著。

  她覺得自己觸摸到了一點什麼。

  應該告訴鄭為之。理智說。

  不，剛剛才社死一回，要是沒什麼事，會不會被鄭為之笑話？難道還要在鄭為之面前社死一回？

  那裡，到底隱藏著劉興國的什麼秘密？

  掌握了劉興國的命脈，能不能在談判中取得先機？

  放學了，她寫了一張紙條交給劉文高帶回去，又把手機放在了學校的門衛室。

  她特地回家，換上了一身適合在酒吧出現的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