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優質信息來源

  「小鄭，你怎麼啦？」

  眼看著鄭為之站立著，久久不動，經過他旁邊的許秋紅好奇地問道。

  鄭為之心底微微一笑，那是一種計劃得逞的笑意。派出所最八卦的人是誰，除了許秋紅，他想不出第二個人選。

  

  家家戶戶的消息，她都知道不少。

  「杜有志真有錢啊，他那個手錶……值不少錢吧？」

  「他啊！」許秋紅撇了撇嘴，「還真算不上有錢，恐怕和小鄭你比起來，要差多了吧！」

  「怎麼可能，他那個手錶，我不可能捨得買，即使真買了，也要放家裡供起來，不可能捨得戴。」

  「小鄭啊，看你家庭條件不錯，應該很有眼光的，怎麼也看走眼了。」許秋紅一副長者諄諄教導的姿態，「他那個表，是他舅舅送的，鄰國產的，仿冒品，不值幾個錢。」

  你也不想想，你開的什麼車，他開的什麼車，真戴著那麼貴重的手錶，他那輛小破車配得上嗎？

  他舅舅，鄰國……鄭為之敏感地抓住了信息。

  「他舅舅幹什麼的？」

  「他舅舅啊，就是專門往鄰國跑，兩頭帶商品的人……」

  「不會是走私吧？」鄭為之故意用誇張的口氣說道。

  「怎麼可能，小鄭你可真敢想。人家正經做生意，當然了，私貨麼，跑來跑去的人，誰會不私帶點。」許秋紅道。

  國外的商品進來，要繳稅。而出國的人，就是這樣的福利，可以隨身帶一些商品，不需要繳稅，當然，能夠帶的商品是有限的。

  如果只是這樣，杜有志舅舅的事，跟杜有志應該無關，大埔派出所可管不到邊境出入口岸檢查。

  「杜有志有個同學，是邊境檢查站的。」許秋紅神秘地說道。

  睜隻眼閉隻眼，高抬貴手……

  鄭為之秒懂了許秋紅那句話包含的意思。

  會不會因為有這樣的方便，讓杜有志的舅舅有機可趁，攜帶了毒品過境呢？

  不過，可能性幾乎為零。

  邊防檢查，對於毒品這類的檢查是非常嚴格的，幾道關卡，緝毒犬把關……

  如果從口岸出入那麼簡單，也就不會有販毒分子冒著危險穿越叢林了。

  「還是做生意好，來錢快。」鄭為之故作羨慕地說道。

  「哪有你們家公務員好，又穩定，收入又高。」許秋紅看他羨慕的神色，莫名有些不爽，好事都被他占著了……他父親，那可是市裡的副局長……恐怕，比副縣長都還要大吧……他開那輛車，一看就價格不菲，也不知道錢都是哪兒來的？還要羨慕別人做生意的，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你知道人家的風險多大嗎？

  「趙尚偉，哦，也就是杜有志的舅舅，做的那可是辛苦生意……」許秋紅接著說道。

  辛苦生意……店老闆分明說，人家瀟灑風光的鄰國轉一圈，大筆的錢就入手了。

  許秋紅好像看出了他的疑惑，耐心地為他解惑。

  「我們這邊不是水果多嘛，他主要就是把水果運到鄰國去賣……你想想，水果是越新鮮的越好吃，對於時間的要求很高，他經常是起早貪黑……」

  聽許秋紅解釋了一番，鄭為之才明白，趙尚偉做的水果生意是正經生意，正規的手續一樣不少，但這樣終究賺的不多，於是回來的時候，就會夾帶一些玉器，仿冒的手錶進來。

  「都是鄉里鄉親的，口岸檢查也會放鬆一些，何況還有杜有志的同學在，趙尚偉就一心撲在這個事業上，不過也就這樣了，不可能做大，做大就會被當出頭鳥打掉。」許秋紅一臉惋惜的神色，「不過，趙尚偉也是可惜了……」

  可惜了……

  什麼情況？

  鄭為之豎起了兩隻耳朵，虛心受教。

  顯然是他聽八卦的神態，令許秋紅覺得孺子可教，她覺得需要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才對得起這位優秀的八卦傾聽者。

  「大家都知道趙尚偉掙錢多，其實他還有不為人知的另外一面……」

  趙尚偉雖然是杜有志的舅舅，但他們兩人的年紀相差不大，五十歲不到。

  如今大女兒已經工作了，二女兒正在讀大學。

  山里人的想法，都要生到有兒子為止。

  他也算是得償所願，老來得一兒子。那當然是千般寵愛，萬分珍惜。

  這麼說吧，趙有志想要什麼，那就有什麼。

  在這樣嬌寵的環境下長大的趙有志，青春期逆反竟然來得更為猛烈……

  初二讀完，就不願意去上學。

  趙尚偉做過一段時間的工作，沒有效果，他想著，不讀書就不讀書吧，自己也就小學畢業，現在生意不也做得紅紅火火。

  反正有錢，能守著家業就行，學歷低點無所謂。

  趙有志輟學，就經常與一批街頭小混混在一起吃喝玩樂。

  趙尚偉覺得，等孩子大一點，就能夠脫離這種生活了，現在還小，就讓他去吧，反正在家裡也沒事幹，反而總是沖父母發脾氣。

  眼不見為淨。

  趙有志跟著小混混一起服用曲馬多。他們覺得很好玩……

  趙尚偉很快也知道了這個情況。這些傻小子，這是國家出的藥啊，有什麼好吃的，沒病吃藥……等嘗過幾天，自然就不嘗了……

  大部分人沒什麼錢，嘗過幾次就停止了，可趙有志不是。從一開始的只有一片，很快是兩片……到後來的一百多片，他依靠著增加藥量來麻痹自己。

  不願意出門，不和外界接觸。

  趙尚偉起初內心竊喜。終於長大了，知道跟那些混混在一起玩沒什麼意思，要脫離開這個隊伍了。

  很快察覺到對勁。

  趙有志拒絕一切的社會接觸，包括父母親戚，只有當父母給他送來曲馬多的時候，他是愉悅的，否則就會暴跳如雷……

  他的母親求他，到醫院裡看病。

  他拿起凳子，把母親砸倒在地，差點釀出人倫慘劇。

  成癮三年，趙有志的身體已經出現了明顯的損傷，氣喘，體重上升，本來精幹的小伙子，如今堆滿了肥肉，每走動一小步，就會出汗。

  趙尚偉悔不當初，太過寵愛，只會滿足他的所有要求。他的妻子則是落下了腰部疼痛的毛病，那是被趙有志砸的……

  「哎，藥物成癮與毒品成癮一樣可怕……不少青少年無知且無畏，還有人嗑咳嗽藥水的……」鄭為之嘆氣。

  更顯得掃除毒品的重要性。他心想。

  「許姐，所里其他人都是什麼情況，你一併給我說說唄，好讓我多了解些情況……」

  一起分享了八卦，他與許秋紅的關係顯得親密起來，許姐的稱呼，那是張口即來。

  小伙子開竅了啊！

  到一個新單位，不了解同事們的基本情況，那怎麼聊天……

  哎，你家孩子初三了吧，這次考得怎麼樣？如果是家裡有個成績好的孩子，你這樣問幾次，準保博得對方好感……但這句話，千萬不能找孩子成績不好的問……哪壺不開提哪壺，會被打……

  簡單的是人生，不簡單的是生活……

  「許姐，到我辦公室坐坐吧，國外進口的咖啡……」

  許秋紅理所當然地答應下來，問每家每戶的情況，誰還能比她更清楚。

  「先從我們所長說起哈……他家裡住在縣城，老婆孩子都在那邊……所以他一心想要調回到縣公安局去。就是少了點背景……以前的嘉獎有一堆，要不平頭老百姓，怎麼可能做到所長？

  「訓導員，哦，你還沒有見過，他外出培訓，要過年後才回來……跟所長有點不對付……」許秋紅略顯神秘地說了一句就停。

  「邵宣，小伙子還沒有女朋友，正發愁解決人生大事，姐給他介紹了幾個……」

  人家倒是有目標的，可是目標不理他啊！

  想著，她偷看了一眼鄭為之，話說這小伙子，以後與曉嵐……嗯，一定要多觀察。

  ……

  「袁曉嵐家裡的情況也不太好……」她把袁曉嵐放到了最後一個才講。

  「不可能吧，她那麼樂觀爽朗……」鄭為之反駁道。

  「我說小鄭，家庭條件差，就要掛在臉上啊！」許秋紅對鄭為之的態度有些不滿，「不過說起來，曉嵐的性格，那真是好的沒話說了，如果不是家庭條件差的話，可能縣裡的公子哥，都要追到派出所門口來排長隊。」

  長得漂亮的體制內人員，通過嫁人的方式，調動工作到縣城。許秋紅見的多了。

  「許姐，你說半天，袁曉嵐家是什麼情況啊？」鄭為之著急地問道。

  對袁曉嵐關注的就是不一樣。

  許秋紅記下了第一條結論。

  「她啊，家裡有個弟弟，是智障……二十多歲的人，智力只有六七歲的水平。」

  「長姐如母，確實辛苦……不過，還有她父母照顧的吧！」

  「她父親，死去十幾二十年了吧，也是警察，緝毒警，臥底里被指認了出來，犧牲了。」許秋紅有些唏噓，「緝毒警，那可是警察隊伍里最危險的職業。聽說他們的證件照都是板著臉的，一些笑容也不露，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證件照可能就成了遺照……他們這些人，在公開場合，照片都是沒臉的，就是怕毒販喪心病狂，報復他們還有他們的家人……」

  鄭為之面容一僵，他不知道，袁曉嵐樂觀爽朗的外表下，竟然還藏著這樣的故事。

  「她媽媽呢？」

  「她父親的死訊傳來，她媽媽正是懷著弟弟的時候，刺激太大了，孩子早產，搶救回來，成了智障……而她媽媽……患上了抑鬱症，一旦失去了藥物控制，就會尋死覓活。」

  鄭為之面容蒼白的有些可怕。

  這才是真正的袁曉嵐，他從來沒有認識到的袁曉嵐。

  本來可以是父慈子孝，沐浴在和平的光輝里，但為了禁毒大業，落得了如此結局。

  光榮的家庭，墮入了本不屬於她們的黑暗生活。

  那些毒販，太可惡了。

  毒販，以及那些為毒販開綠燈的人，一定要把他們挖出來，繩之以法，告慰緝毒英雄的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