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順手

  「把酒拿來，我要看看這些什麼酒。」鄭為之不理睬暴怒的青年老闆，而是轉向司機說道。

  司機本來像看好戲似的，站旁邊沒有動彈。

  鄭為之一說，他才像驚醒了似的，說道：「看酒，憑什麼？這些酒是你要求送的？」

  「不憑什麼，就憑這個。」鄭為之亮出了警官證。

  店老闆大為訝異。

  

  這個丑傢伙，竟然還真是警察。

  不對，哪有那麼丑的警察，只怕是撿來的警官證。你瞅瞅，跟照片半點不像。

  這才是騙子吶，這回是坐實了。

  司機跳上車，轉身下來的時候，手裡已經握起了一根鐵棍。

  「騙子我見多了，敢冒充警察的騙子，倒是第一次見，把騙子打倒送派出所，應該不犯法吧！」

  他用棍子輕輕敲擊自己的手心。

  「喂，你要不要見義勇為。」他朝著店老闆問道。

  店老闆挺起胸，答應了一聲，看看鄭為之的身材，還是退後了兩步。

  青年努力在掙脫。

  可是鄭為之一手拉著他，像定海神針似的，穩絲不動。

  「還等著幹什麼？」

  青年吼了一聲。

  「怎麼了，心虛了。」鄭為之調笑道。

  麵包車晃動，車上又下來了兩人。

  一樣的面色黧黑，不同的是，手裡都提著匕首。

  店老闆發現事情不妙，他趕緊沖向電話機。

  「你丫站著別動，我們不收拾你，要不等會，把你的店給砸了，給你也放點血。」司機的棍子抬了起來，用棍子頭指著店老闆說道。

  店老闆戰戰兢兢，立馬停住了腳步。

  看向鄭為之的眼神，充滿了同情之色。

  即使是警察，也敵不過這麼三個，不……四個帶兇器的小伙啊。在他的眼中，三人衝上去，把青年救下來，是眨眼間的事。

  「你特麼還不放人？」司機用棍子指向鄭為之，「放了人，我們就算過去了，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青年則再次掙扎。

  這次，鄭為之沒有再控制他，任由他離開了自己身邊。

  青年讓人割斷了手腕上的塑料帶。

  他的手腕通紅，不少地方已經滲出了血絲。

  「兄弟們，特麼地干他，不給他放點血，難消我的心頭之恨。」青年也拿到了一把匕首，揮舞著叫囂。

  「騙子當不成，就要當強盜，打倒了我，再搶了這家店啊！」

  鄭為之的雲淡風輕，讓青年一楞。怎麼的也不能走空，今天他是存了這心思，揍完這個丑傢伙，再把店裡洗劫一空。大不了下次不再這一帶混了。

  怎麼這丑傢伙，眼神似乎能夠看透自己的內心世界似的。

  店老闆也緊張起來。

  這些人，肯定不是什麼善茬，真要來搶，自己也扛不住啊！但是，他看了看電話機，又看了看司機，終久沒敢往那個方向挪步。

  看看情況再說，說不定他們遵紀守法，只騙不搶。

  「你這麼一說，我倒是好奇了，你是怎麼看破這局的？」青年問道。

  自問已經設計的很好了。

  先給店老闆嘗上甜頭。

  酒也並不是沒有，而是特製了一些假酒，送到的時候，先簽訂合同，合同約定先付一半或者全款，這個看受騙人的情況而定，收了錢之後，留下假酒。

  價格，瓶子什麼的，都是真的，普通人沒辦法檢驗酒的真假。

  等他們離開，店老闆付了錢，還感恩戴德呢。

  怎麼就讓這丑傢伙看破了。

  問問明白，以後改進。他在心裡想到。

  騙子界的技術流……

  「很簡單啊，那個所謂的商貿公司的接線員，壓根都沒有問送貨的詳細地址，大埔這麼大，她是怎麼知道要送到這裡來的？另外，縣城開車到這裡，半個小時可以開到嗎？」

  「所以，不管你們再怎麼裝，我都能篤定你們是騙子。」鄭為之笑了笑。

  「你還笑得出來。」青年老闆惡狠狠地撲了上去。

  手中的匕首兇猛地直刺。

  「你踏馬的去死吧！」

  匕首的刀鋒閃著寒光，映過店老闆的眼帘，嚇得他縮起了脖子，好像這樣就可以免遭傷害似的。

  鄭為之一嘆。

  有時候，也怪不得這些平民百姓，他們沒有經歷過風雨，也不明白犯罪分子的狡詐與兇殘，而是指望著犯罪分子能夠良心發現……

  與虎謀皮。

  另一邊，揮舞著棍子的司機也沖了上來，棍子披頭蓋臉地罩了下來。

  來勢洶洶。

  鄭為之錯步，擰身……

  他抬起一腳，踢在持棍人的手腕上。再一個旋轉，讓過了青年的匕首。

  時機拿捏得恰到好處。

  棍子被踢得飛起，匕首剛好划過他的身旁，他順勢一帶，匕首直奔司機而去。

  青年被他一帶，收不住步子，眼睜睜看著自己持著匕首，沖向了自己的同夥。

  司機亡魂直冒。

  「草……」

  迅捷的一棍子敲向青年的手臂。

  死道友莫死貧道。

  噹啷的聲響中，匕首掉落在地。

  青年抱著自己的手腕，委曲地看著司機。

  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

  「一起上。」司機沉聲指揮道，點子扎手，一起上，速戰速決，說不定還有時間撈點實惠。

  他看了一眼正哆哆嗦嗦的店老闆。

  越是膽小的，越好欺負。

  兩把匕首，一根棍子，三人成了鉗形，迅速地推進，將鄭為之包裹在中間。

  鄭為之皺眉。

  眨眼間，棍子又摟頭劈打下來，兩邊的匕首又限制了左右閃避的空間。

  他只能後退了兩步。

  後面就是牆了。

  店老闆閉起了眼睛，他不忍目睹血濺三尺的慘狀。

  生死關頭，鄭為之忘記了身上的傷痛，他舉起手臂，格擋了棍子，又迅捷的出腳，將匕首踢歪。

  「小子，還真行啊！」司機大怒，兩次出手，都被他化解了。

  事不過三，攻擊還要迅猛一些才行。

  才得了空閒，鄭為之飛快地揉著手臂。手臂上還留著與孫開林打擂台的印跡。

  若不是因為昨天的傷，這四個混混一起上來，也不在話下。

  司機楞了一下。

  「他受傷了，快干他。」青年老闆大叫道。

  圍攻的三人大喜，正有點害怕呢，聽到這消息，好比大冬天送來了火爐，大夏天嘗到了雪糕。

  三人又是呼嘯而至，這回三人也有了一些默契，一人主攻，兩人在旁游擊，冷不防的出手。

  鄭為之一下子手忙腳亂。

  匕首尖上冒出了血花。

  棍子也老實不客氣的擊打在他身上。

  「住手。」

  厲喝聲，伴隨著警笛聲。

  四人聞聽，不敢再圍攻鄭為之，飛速竄向麵包車。

  無奈，數名民警帶著聯防隊員已經包圍了他們，從車上還押下來一名女子，想來是那位接聽電話的女子。

  「鄭為之，好樣的。」黃金旺向鄭為之伸起了大拇指。

  「你怎麼樣了，傷得重不重？」袁曉嵐走向鄭為之，查看他身上的傷勢。

  「還好還好。」鄭為之大感僥倖。

  若是再晚來幾分鐘，事情真的還難以控制。

  「叫你逞能，讓所里晚些出警，怕送酒看到警車就溜了。」袁曉嵐埋怨道，「才從醫院出來，又和同事打架，今天倒好，一個對上了四個，你以為自己是什麼，鐵打的啊！」

  「鐵打的不是，被鐵打倒是真的。」他隨口說了句玩笑話。

  鄭為之已經檢查過自身，幾處小傷口，雖然見了點血，貼個創口貼就行。

  被棍子擊中那幾下，與昨天的傷害疊加起來，委實疼痛。

  但這個恢復，也只能靠養著……

  袁曉嵐撲哧笑了。

  還能貧嘴，說明傷不重。

  「你們憑什麼抓我們，吹個牛，還有錯不成。」青年老闆咆哮著。

  「騙子、製作假酒、持械襲警。」一位民警走上前去，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

  手上使了暗勁，聲音不大，傷害值拉滿。

  對傷害同事的犯罪分子客氣，不存在的！

  一頓敲打，幾人才停歇了叫囂，老實了不少。

  青年老闆則是納悶，聽說警察不打人，怎麼今天光挑自己打，難道是流年不利……

  「你們先回吧，我留下來，給店老闆錄一下初步的口供。」鄭為之擺擺手說道。

  他留下來，作為搭檔的袁曉嵐也留了下來。

  店老闆與袁曉嵐倒是很熟悉。面對個漂亮的女民警，說話也順溜了不少。

  「小袁，這位……是你同事啊？」他想說丑傢伙來著的，臨到口邊，才發覺不妥，硬生生咽了回去。

  「小鄭，鄭為之。」袁曉嵐簡短地介紹道，「魏叔，你開店也二十多年了吧，怎麼還是沒有看透這是個騙局？」

  店老闆呵呵地尬笑兩聲。

  起先也有些懷疑來著，可是看到五千元擺到面前的那一刻，就徹底迷失了，騙子說什麼，自己就信什麼……

  「只要不信天上會掉餡餅，就不會受騙。」鄭為之總結道。

  「鄭為之可幫了大忙了，要不，恐怕你這幾年的利潤，全部都得堆進去吧？」

  「你真是想多了，才不會呢，魏叔開店，人頭熟，生意好，也就幾個月就能掙回來。」鄭為之開玩笑道。

  店老闆又是對鄭為之千恩萬謝了一番。

  隨即又嘆起了苦經。

  生意難做，水電都貴……稅收也不少，得虧這房子是自己的，要不千辛苦萬忙活的，都替房東掙錢了……

  聽得鄭為之一楞一楞的。

  都這樣了，您還開什麼店吶，房子租給別人得了。

  「哪有生意好做的？」他附和著感嘆了一句。

  「那可不是。」店老闆又感慨起來，「也就我們這些人，生意難做，那些大老闆，可好掙錢了……你剛才沒聽說，中建公司的手指縫裡漏一點出來，就夠下面的人發得飛起……」

  「真有你的，拿騙子說的話來搪塞我啊！」鄭為之笑道。

  「騙子這麼說，還是有道理的。」店老闆說道。

  怪不得要被騙，騙子說的虛無飄渺的事，聽著就會信。鄭為之腹誹。

  此時，他與袁曉嵐錄完了初步的口供，聊了幾句後，準備回所里了。

  「你還真別不信。」店老闆看到鄭為之一副不以為然的神色，有點拉不下臉。

  「就說你們派出所杜有志的舅舅吧，他賺錢就容易的很，經常出差到鄰國，回來手頭的東西賣賣，赫，比我們幹上一年都強，出門開的車子，不是大奔，就是寶馬，這還不是有關係，有路子……一般人，怎麼可能……」

  鄭為之聽聞，腳步有片刻停滯。

  隨即又和袁曉嵐說說笑笑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