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輕易甩不掉的鍋

  這兩兄弟，真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鄭為之一邊開車，一邊還在想著肖俊偉兄弟倆的事。

  如果知道前三起案件就是肖俊義所為，肖俊偉還會模仿著作案嗎？

  如果知道肖俊義是搶劫殺人犯，那麼肖俊偉還會借用他的身份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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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但現實並沒有那麼多如果，肖俊偉怎麼也不會想到，他模仿的竟然是他弟弟的行為。而最終的結果，是把肖俊義也帶到了坑裡。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他們的父母如果知道兄弟倆的所作所為，又會是什麼態度呢？

  大雨突如其來。

  鄭為之坐在車裡，看著這惱人的雨。

  傘呢？記得曾經往車裡扔了好幾把，可是拿出去一把，又拿出去一把……光記得向外拿，車裡竟然一把傘都沒有。

  這九月的雨，纏綿不絕。不像夏天的雷陣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他看了看，沒有辦法，只能冒雨沖了出去。

  到辦公室的時候，頭髮全濕了，濕漉漉耷拉下來，發梢還在不停地滴水。

  衣服自然也是濕得多，幹得少。

  但不管怎麼樣，終於能正常上班了。

  「小鄭，你來了。」袁群英早就到了辦公室，燒水，擦桌子……

  雖然沒有叫組長，但享受了組長的待遇。

  鄭為之咧開嘴笑了。

  這老妹，真是一個妙人！

  「這回，咱們組應該受到嘉獎的吧？」袁群英殷勤地遞上了干毛巾。

  三起積案，兇手是肖俊義。葉愛嬌被殺案，兇手是肖俊偉。意外地還抓到了殺害緝毒刑警的兇手牛金勇。

  雖然肖俊偉始終沒有歸案，還留著遺憾，但不管怎麼說，也是個比較完美的結局。

  這中間，出力最多的是現場勘查組……的組長鄭為之。

  與有榮焉！

  這是袁群英的感受。

  幾乎以一己之力，破獲了整個……啊不……應該是五起案件。

  不得不承認，鄭為之的運氣也太好了一些。

  「老妹啊，為人民服務，不講得不得嘉獎。」鄭為之有些自矜地說道。

  吳進榮來了。

  袁群英大獻其殷勤。端茶，倒水，遞煙……

  「吳組，給我們……小組……長帶來什麼好消息？」

  他都沒注意到，吳進榮的臉色有些不對。

  「屁，什麼好消息，上面那些人，都是吃什麼的。」吳進榮像是坐在炮仗上，脾氣大得嚇人。

  「怎麼了？」鄭為之奇怪地問。

  「我們這些人，說是出生入死，也不為過吧，案件辦得差不多了，竟然換了個處分回來，你說說看，這世道……怎麼了？」

  「到底怎麼回事？」袁群英急了。換個處分回來？處分誰，至少不可能是鄭為之，他可是以一己之力破獲了五起案件的功臣。那麼，誰會受到處分呢？

  難不成是……

  「上次對肖俊義刑訊逼供的事，被督查部門查實了。相干人等，都要吃處分。」

  鄭為之一聽，臉一陣紅一陣白。

  這事情，按理說查無實證的啊！

  沒錯，是他舉報的。

  但是，肖俊義身上沒有明顯的傷，其他人自然也不會說。督查下來，也只是裝模作樣走一圈程序，從來沒有真正的處罰過誰。

  警察辦案過程中被舉報，又不是第一次。

  袁群英看著鄭為之，心想，你那個電話也太欠考慮了。

  雖然本意是阻止，以及給肖俊義一個出逃的機會，但……上級領導還是要考慮各種因素的。

  功是功，過是過。

  不過還好，至少刑訊逼供的不是我們倆。

  他的心裡，甚至暗落落地想，別人的無能豈不是更能襯托出現場勘查組的能幹。

  當然，這只能是想想，絕對不能說出口。

  容易被人打……

  「前三起積案，法院認為沒有形成充分的證據鏈，不予採信。」

  證據鏈至少包括三個要素，一是有適合的證據；二是證據能夠證明案件的證明對象；三是證據之間能夠相互印證。

  「難道這還不是明確的證據？」

  「相關的精Y遺存，只是在一具屍體上提取了出來，與肖俊義的DNA相匹配，另外兩具屍體上，因為時間的關係，已經消化得差不多了，所以並沒有提取到。」吳進榮說道。

  「那不是也有一具屍體內有嗎？」鄭為之問道，他隱隱有些不安。

  「只能說明他們有異常性行為，你認可他一定是殺人犯嗎？」吳進榮冷笑著發問。

  「那麼他房間裡那些記錄的紙條呢？不能說明什麼嗎？」鄭為之垂頭喪氣，但還是想反戈一擊。

  「一把火全部化為灰燼，還能找到什麼？」

  吳進榮大感憤懣。

  如果不是鄭為之自以為是，好好地抓住了肖俊義，哪裡還會有這些事情的發生？

  「要是有肖俊義的口供，法院不可能不認，但現在……」他沒有再說下去。

  爭取肖俊義的口供，是被誰破壞的？

  「還有，沒有抓住肖俊偉，何書記那裡不能不給個交待。」

  袁群英有些垂頭喪氣。

  「那抓住牛金勇的事……」他恍若抓住了救命稻草。

  「也好在有這件事，你們不用吃處分。」

  鄭為之和袁群英聞言大喜。

  期望值降得也挺快，沒有功勞也行，只要不吃處分就好了。

  「不過，小鄭要調離刑警隊。」

  「我調離，要去哪兒？」

  難道像猴子一樣干交警？我還是喜歡干刑警啊！

  「不知道，應該是調到偏遠的地方去。」

  啊！

  袁群英傻眼了。

  好狠啊，調到偏遠地區，還不如吃個處分呢。有些處分，就是給外界看的，不痛不癢，也算是問責，但只要立了功，就可以抵消這些處分。

  在刑警隊，不可言說的手段不少，處分是常事，立功了抵過更是常事。

  而鄭為之，顯然是因為舉報孫達斌，被記恨上了。

  督查組也會考慮一線刑警的心情。

  否則大家都撂挑子不幹了，誰去偵破案件。

  他同情地看著鄭為之。

  又嫌棄起了自己，端茶倒水擦桌子，你這手是不是生得賤啊！

  ……

  一間暗室之中。

  鄭為之默然不語。

  「小鄭警官，看來意見有不少啊！」

  鄭為之依然沒有說話。

  「這次，組織上找你來談話，是相信你，也是在考驗你。」

  相信，考驗……

  說什麼屁話。

  鄭為之心裡爆起了粗口。

  「二十多年前，興安市的毒品交易異常地猖獗，有不少的警察被賄賂，成了販毒分子的保護傘。

  以至於有些販毒分子光天化日之下，搶奪地盤，兜售毒品……

  當然，人民警察與販毒分子的較量一直沒有停止過。」

  鄭為之有些奇怪，突然說這裡，是為什麼？

  緝毒，有緝毒中隊。

  他可是刑警中隊的。

  「緝毒警先後有幾人潛入了販毒團伙，成了臥底，可惜的是，販毒分子非常警惕，不少的緝毒警都功敗垂成。

  但終於還是成功了一位。他的身份，我需要保密。因為他成功打入敵人內部，使得販毒團伙受到重創，也打擊了不少的保護傘。

  這樣太平了二十來年，沒想到的是，販毒團伙又開始死灰復燃了，目前，興安市的緝毒工作，面臨非常大的挑戰。需要有人，成為突破口。」

  「你是說……」

  鄭為之眼神一凜，但一想，怎麼也不會找到自己啊，身形不由得又垮了下來。

  「我們需要有人，到大埔派出所，暗暗地調查毒品的來源及其他的相關信息。有人推薦了你。」

  「我是從刑警隊下去的，像是一盞聚光燈，怎麼能夠暗暗地調查呢？」

  「所以，你是犯了錯誤，才被調到下面去的。」

  「可是，這也太牽強了吧？」

  「其實，讓你不顧一切的舉報開始，就已經開始布局了。沒想到，你小子有些事做的太好了，讓人出乎意料。」一人推門進來，說道。

  找到了這四起案件的兇手，還抓住了殺害緝毒民警的牛金勇。

  好的出乎意料，當初誰能想到？

  要是能想到，就不會把注下他身上了，但現在，再難也要走下去。

  「舅舅。」鄭為之訝異。

  「這件事，明明是有功的，卻要把功勞強硬的壓下來，還不能讓其他的刑警知道組織背後的安排，恐怕刑警們的怨言不會少。但，這也不見得是壞事，在他們的口中，你就會變成那根攪屎棍……」

  攪屎棍……舅舅，我可是你親外甥……有這麼形容的嗎？

  「但是，這件事能瞞得過去嗎？」

  「所以，我們讓那個『刑警殺人，毀屍滅跡』的謠言發酵，或者也可以這樣說，當網絡上有那個傳言之後，組織上已經把目光放到你身上了。」

  本來就在找合適的人選。

  剛畢業的，雖然臉生，但怕心智不夠成熟。

  歷練過幾年的，憑什麼到下面去，而不惹人懷疑呢？

  看到這個傳言，就像瞌睡有人送枕頭似的。

  「我還有個問題。如果任由傳言泛濫，那麼下放到基層派出所，好像也說不過去，這處理的未免太輕了吧？」

  「你很會著眼於大局，我們沒有看錯你。」那人欣慰地說道，「輿論是可以引導的。另外，你的領導幹部子女的身份，也是一個很好地掩護，他們會認為因為官官相護，所以才調離風暴中心。」

  ……

  輿論是能引導的。

  鄭為之覺得不可思議。

  這怎麼可能呢？沒見過那麼多翻船事件嗎，政府一闢謠，反而被挖得更深……

  市公安局的一則通告，引起了他的注意。

  辦戶籍的民警畏罪自殺。

  幾名中層領導被處分。

  刑警隊裡也議論紛紛：

  「他那是畏罪自殺嗎？留下遺書說是自殺，可是遺書里寫的是什麼？牛金勇再次犯案殺人，良心感到不安……」

  「牛金勇殺人，不是沒有殺成，反而是被鄭為之抓住了嗎？」

  「所以蘇良材是能夠未卜先知的？還是有人設計好了圈套，一邊指使殺人，一邊置人死地，還偽裝成自殺的樣子。」

  「還有，為殺人犯重新立了戶籍，你相信是這位戶籍警能辦到的嗎？他手眼通天了？負有領導責任的那幾個小領導，一看就是背鍋的。」

  「這件事，不是還有肖繼福嗎，一位副市長，官夠大了吧，在他的指使下，小領導沒能把關，戶籍警負責辦事。」

  「哎，誰讓常務副省長關注了這件事呢？怎麼的，推許局出去頂缸啊！」

  網絡上，對此事也是議論紛紛。

  對幾百個帳號進行了禁言，總算平息了下來。

  至於鄭為之的事，早已經無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