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怎麼可能誤服

  鄭為之在上紅嶺村感慨的時候，電話鈴聲響起。

  「小鄭，你們趕緊回所里，有些事情需要你們說明一下。」所長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嚴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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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靠，怪不得小前崗村沒有人。」鄭為之了解事情大致經過後，暗暗地罵了一聲。

  回去的路上，他又把車開得飛快。

  袁曉嵐一邊拉著把手，一邊埋怨。

  「你不用開那麼快，又不是死人的事。」

  「還真是死人的事。」鄭為之繃緊了臉說道。為了幾個錢，這些人真是豁得出臉皮。

  但是，有這想法的人為數並不少，是這些人病了，還是社會病了，抑或是時代病了？

  「他們真是不死心啊！」袁曉嵐感嘆道。

  「真是的，都是這世道寵出來的。」鄭為之說的也是事實，息事寧人的做法，讓鬧事的人越來越多。反正不鬧白不鬧，鬧了總會有點賠償。

  「但是，事情都已經說清楚，他們還能找什麼理由？」袁曉嵐突然笑了起來，「鄭為之可真有你的，要是等他們鬧起來再調查，事情恐怕就查不清楚了。」

  「也幸虧是聽到了老二的話。」鄭為之想到，這事情還真是越早越好，等到他們有了防備，就不見得能夠調查到真實的情況。

  老二聲音響了點，就讓他們捕捉到了問題，作出了預防。

  可見保密的重要性。

  兩人飛快地趕回了派出所。

  副所長邵宣和楊安平兄弟倆都在會議室里。推開門，會議室里像是點燃了十盤蚊香。袁曉嵐一走進去，就連著咳嗽了一番，趕緊把窗子打開。

  外面清涼的空氣，挾帶著有些喧鬧的聲音，一起傳了進來。

  楊安平一臉慍怒的情緒，一直板著臉。邵宣遞給他香菸，他接過來就抽，但話語裡的要求卻始終未變。

  誰說吃別人的嘴軟來著？

  「邵所長，警察玩忽職守，你們到底管不管，如果不管，我們就找上面的鎮領導縣領導去申冤。」

  「老楊，我都說過了，我是副所長，不是所長。」邵宣強調道，「而且，你說的警察玩忽職守，也不對啊……」

  「邵所長，我們鄉下人，也分不清正副，反正都是所長，總得管著警察吧！」楊安樂陪著笑臉，「你看，我大嫂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她還正是壯年啊！要不是那個姓鄭的警察……」

  「我哥開始說要派出所賠償兩百萬的，我跟他說，這也不能全怪派出所的領導，畢竟領導不在現場，也不知道現場的情況。」楊安樂解釋著索要一百萬賠償的由來，「我們村裡的老楊，七十多了，從橋上摔下河淹死了，交通局都賠了四十萬，像我大嫂，如果活著，每年還能掙個十來萬的，要求賠一百萬，也不算多的吧！」

  鄭為之看到兄弟兩人，一個演黑臉，一個演紅臉，無師自通，表演的比民警審犯人還要絲滑。

  他簡直要被氣笑了。

  幸虧都已經查清楚了，要不這一關還真是難過。

  「小鄭，你回來了啊。」邵宣招呼一聲，「過來坐，說說具體的情況。」

  「楊老大，楊老二你們好，好久不見了啊！」

  鄭為之說話老陰陽怪氣了。

  他有陰陽怪氣的理由，老子不辭辛勞的趕來趕去，是為你們家解決問題的吧，你們倒好，倒打一耙，一點都不手軟。

  明明才隔幾小時。楊安平明白鄭為之話語裡陰陽怪氣的來源，他把頭低了一低，好像面有慚色，很快又抬起了頭。

  面子什麼的，哪有實實在在的錢重要。

  楊安樂陪著笑，趕緊散了一圈煙。

  鄭為之沒有接。

  「喲，看不起我們的……」楊安樂的話還沒有說完。

  「能不能少抽一根。」袁曉嵐有些急眼了，剛剛的煙還沒有全散出去呢，新的污染源又來了。

  「好，照顧一下女同志，先別抽了。」邵宣有些尷尬地笑道。他三十多了，還是單身，時常想約袁曉嵐，可惜一直沒有得到回應。眼看著袁曉嵐提出了要求，他是一定要附和的。

  「謝謝！」

  鄭為之看了一眼袁曉嵐，輕聲說道。他平時不抽菸，不接煙也屬正常，但在楊安平的眼裡，這可能就代表看不起他們，又多了一條罪狀。

  袁曉嵐這是在替他化解矛盾。

  「是真受不了這煙味。」袁曉嵐輕快地說道。

  「邵所，上午我們接到案情，馬上就出發了，到達那邊，看到的情況是……」

  鄭為之把上午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

  「楊老大，楊老二，這事情不是很清楚嗎？」邵宣聽完之後說道，「楊大嫂是誤服了老鼠藥，這可怪不得別人。」

  「什麼誤服？」楊安樂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模樣。

  「孩子媽自殺了，她是吃老鼠藥自殺的。」楊安平悶悶地說道，「她對於昨天的事情處理的不滿意，昨晚一直在說這事，說警察處理的不公平。」

  「你們這可不講理了，剛才小鄭都已經說的很明白了。」邵宣的聲音也大了起來。

  「怎麼可能誤服，誰會把老鼠藥放到碗櫥里去。」

  「老鼠藥在柜子下面，這怎麼可能是誤服。」

  兄弟倆一疊聲的喊起冤來。

  「可是，上午已經調查清楚了，你們不是都聽著的嗎？」袁曉嵐也有些怒火，提高了聲音說道。她沒有想到他們翻臉就不承認上午說過的話了。

  「你說上午說明白了就說明白了嗎？讓我們簽字了嗎？」

  「你說她誤服，是看到了嗎，有什麼證據？」

  楊安平梗著腦袋說道。

  「嘿！」邵宣被氣得想擼袖子，面對無賴，還是拳頭最靠譜，但一想到自己是警察，這是在派出所。他硬生生按捺了自己的脾氣。

  如今不比當年了，就連小偷都不能隨便打！

  「不是每件事情都需要看到的，我們基於事實，可以做出一些正確的推論，昨天說起這事的時候，我們都是在的。」鄭為之說道。

  「我大嫂死了，她正值壯年啊，有她在，每年讓家裡多個十來萬不成問題，如今她死了，讓我大哥孤零零一個，咋樣把孩子拉扯大？」楊安樂擦拭著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小鄭警官，這事上，你可別怪我大哥，他也不是針對你，他這樣傷心，總得要給他一些精神支柱吧！而且，小鄭警官你現在說是誤服，上午當著大夥的面可沒這麼說。」

  楊安樂的小眼睛裡閃著精明的光芒。

  耍無賴。鄭為之明白了這兩兄弟的辦法。

  村民那裡肯定已經統一口徑了，如果再去問，回答的與楊家兄弟都一樣。

  「呵呵！」就知道你們會用這一招，如果那時候老二不是多說了一句，鄭為之還真不一定會有這樣的預判。

  他掏出了手機。

  「楊大哥，你們是什麼時候發現大嫂服了老鼠藥的？」……

  手機里播放出聲音，一點一滴，毫無遺漏。

  楊安平和楊安樂對視了一眼，兩人的神色都有點垮。他們覺得兩位小年青不會有這麼深的心思。所以才把誤服說成了自殺，完全顛倒了黑白。

  「事情都明白了，兩位請回吧。」邵宣高興地說道，「對了，你們是來辦死亡證明的吧，曉嵐你帶他們去看看，辦死亡證明的材料他們都帶全了沒有。」

  邵宣給了他們一個台階。

  「其實，羅奇英的死，可能與你們自己有關。」袁曉嵐看他們沒有站起來，又說了一句。

  「與我們有關，怎麼可能？」兄弟倆的聲音都大了起來，不知道是因為信口胡說，還是因為其他。

  「羅奇英一送到醫院裡，我就聯繫了醫生，讓他們關注引發死亡的原因。」袁曉嵐輕聲說道，「她的死亡，根據初步情況判斷，不能排除窒息死亡的可能。」

  「窒息死亡？」

  「你們給她催吐了之後，讓她平躺著，而我們到達的時候，發現她口中仍然有一些嘔吐物，後來雖然清理了，但不排除之前因為這些嘔吐物而窒息。」

  「醫生那裡，根據屍體的外表，做了初步判斷後，認為窒息的可能性比較大。當然，僅憑外觀的判斷，不見得非常正確，要明確真正的死因，究竟是老鼠藥中毒導致全身衰竭，還是因為嘔吐物窒息導致死亡，需要解剖屍體。因為這起死亡事件並非刑事案件，所以解剖屍體需要家屬的簽字同意。」

  「如果你們同意的話，我們可以通過屍體解剖明確真正死因，如果真如醫生判斷的窒息而死，你們家屬處置不當的責任也是跑不掉的。」

  袁曉嵐一口氣說了個痛快。

  她看不起面前的兄弟兩人，卻也沒有評說他們的切入口，於是借著說這件事，把心中積蓄的鬱悶全都散發了出來。

  楊安平兩兄弟面面相覷。

  他們沒想到，兩個小民警能夠把事情想的很周到。

  這麼就想逃脫責任？沒那麼簡單！

  「領導。」楊安平欠了欠屁股，身子前傾著說道，「我們還有事要報告。」

  邵宣正暗地裡給兩人豎大拇指，一聽到楊安平的話，心想，你們這有完沒完？

  但表面上還是態度很好的聽他們說話。

  「昨天，明明是兩個人一起出警的，可是任務沒完成，有一個人先走了，是不是違反出警的規定？」

  「這個先走的小鄭警官，在一開始的時候，還吼過孩子他媽，孩子他媽肯定是因為這點想不開了。」

  「小鄭警官怕他吼孩子他媽的事情被領導發現，所以就胡亂編造了誤服老鼠藥這樣的說法，我們上午都是被他誘導了，才同意他那時說的話……」

  楊安平又投放了一顆重磅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