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遲到已久的對質

  張廷珞意識到自己好像被陰了，是在三天之後。

  當日無雙又過來看他，見到她沒事，他很開心。

  就是後邊還綴著個不知為何穿著一身便服作書生打扮的四貝勒。

  平心而論，這人無論姿容抑或風儀都是一等一的好，猶勝年羹堯少時。便是當初在武昌時第一次見到這人還不知身份，也是讓張廷珞想要結交的。

  如果撇除無雙那層關係，其實四貝勒原先的行事方式都讓他很欣賞。只是因著有了那層關係……見著他的時候，難免心裡會想比一比。

  聽著四貝勒問起他的傷勢來，張廷珞的眼神不由得微沉。

  要是沒有這傢伙在，現在在問他的人應該就是無雙吧？

  縱然心中不恚也是規矩齊整地答了，四貝勒又開始和他傳授怎麼養好傷口，怎麼讓身體更強健。

  不是，他四貝勒金尊玉貴的受過很多傷嗎？不要說得好像自己上過幾十次戰場一樣那麼英勇啊！

  

  廷珞咬著牙扯出個笑應了，餘光掃過無雙，見她一臉的若有所思。

  大抵是感覺到他的目光，無雙朝他笑了一笑。

  張廷珞的臉色立刻就柔和了。

  就算這樣也很好看。她無論什麼扮相都好看，只是若當修行人打扮，好像並不能讓他心中清靜，只能充滿雜念。

  雖然這不管怎麼想都是他的問題。

  這一眼的對視四爺又怎麼可能沒看見？

  他好像才發現什麼事情一樣，清了清嗓子道：「其實你們知道麼，那日五兒手下留情了。」

  無雙注意力當即被他吸引過去，面色微變：「這話什麼意思？」

  四爺笑了笑：「容臣受傷那個位置，換算過來在你肩上半寸之高。」

  他說著，不動聲色地伸手碰了碰無雙右側鎖骨與肩線交叉點，往上約莫半寸的空氣：「其實大概只是意在於警告你。」

  無雙怔了怔，回想了一下——好像還真是如此。

  見她陷入回憶，四爺偏過頭，意味不明地衝著張廷珞笑了笑。

  其實本來沒他什麼事兒的，五兒根本就沒想傷她。

  大家都是男人，一對眼色就知道彼此心裡在想什麼。張廷珞面色微僵，嘴裡還是道：「是麼……如此看來，又是我犯傻了。」

  無雙在後邊搖了搖頭：「善意哪有什麼傻不傻的，見義勇為是很高尚的。」

  這次輪到四爺咬牙了。

  明軒在旁邊看得真是心裡嘖嘖稱奇又不爽之極，恨自己只有一對招子兩隻耳朵，不能全部聽完。

  「五兒那邊，你有什麼想法嗎？」四爺轉過頭問無雙。

  這個就真是張廷珞插不進手的領域了。

  姑娘沉默了片刻：「秉公吧，他手上的血無論如何洗不乾淨的。」

  四爺點點頭，懂了她的意思：「好歹我叫他們行刑的時候利落些。」

  無雙默然地點點頭。

  就是招了就適可而止，不多折騰的意思，之後要斬要如何都正常做，不加料。

  「還有其他有過節的人嗎？」張廷珞問。

  無雙搖頭。

  「林三兒不算嗎？」四爺問，「我聽聞他與你向來不睦。」

  「太子沒了，他應該也離沒差不多了，」無雙道，「而且他這人沒什麼能耐，就是做執行的。把他那些料挖出來也差不多夠判死了。」

  「凌普如何？」張廷珞道，「我們都曾見他與你爭辯。」

  明軒終於能插進來一句話：「是啊是啊，那老匹夫還罵人。」

  其實當時小白也罵的來著，此刻就被他選擇性遺忘了。

  無雙似乎想起來什麼，面色微變：「還真是，此人當與我有過……很大的過節。」

  四爺挑眉：「你說前內務府總管，鈕祜祿·凌普？很大的過節？多大？」

  無雙思考了一下。

  是彈指般短暫的片刻，青年自她的瞳孔中又見到那一夜的獅子。

  「生死那麼大。」她說。

  四爺眯起眼。

  生死，能是什麼生死。這短暫的一生能有幾次生死？

  「他是我一個格格的伯父。」他沉聲道。

  一瞬間兩人對視，都從彼此眼中見到了同樣的東西。無雙眼中的驚怒幾乎根本無法掩飾，四爺也不比她好，連帶著後邊兒張廷珞的表情也難看起來。

  只剩下明軒左看右看，有點兒不明白髮生了什麼，還以為四貝勒要護著他的姻親。

  他想說些什麼打圓場，卻只見四爺突然地站了起來。

  「我回一趟府里。你要跟我回去嗎？」

  「不了吧，」無雙冷淡地說，「我現在看起來就是個出家人，跟回去怕不是壞了貝勒爺名聲。」

  四爺深深看她一眼：「那好，你在此處等我回來。」

  說完與張廷珞交換了個眼神，後者鮮見地自裡頭看出一點交付的意味，故而難得地點點頭，於是四爺直接走了出去。

  確定對方已經離開院子後，張廷珞才看向無雙：「凌普與你之前……失蹤的事，有關係？」

  無雙點點頭：「那次他第一次見到我就認出來我曾經是誰，還用四貝勒的事情激我。如果說那件事沒有他出手，他怎麼會知道，又哪可能認得出來？我又沒見過他。」

  她笑了笑：「去年我在御前，皇帝、梁九功、甚至你二哥，沒一個人認出我來。」

  廷珞怔了怔，心想二哥竟是見過她的。

  「而且你看他有個侄女在四貝勒府做格格，天時地利人和全有了。」無雙搖搖頭，臉色並不是找出真相後的放鬆。

  「你以前對那個格格很好？」張廷珞試探著問。

  「大概只是我單方面這麼想。」無雙陰鬱地搖頭。

  就像康熙一廂情願地覺得這樣是對太子好，而後者雖然自己都沒發覺，實則早已恨上他。

  說到底不過是只要人還存在，就擋了對方的路。

  明軒在旁邊躊躇半天實在沒聽懂，最終還是蹭上來問：「你們在說什麼？能讓我也聽聽嗎？」

  「這個……」張廷珞遲疑道。

  「行啊，」同一時間，反而是無雙露出冷笑，「治一治你的幼稚病，不過你要保密。」

  「那肯定啊。」明軒很不爽，但還是擺出了洗耳恭聽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