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蕭蕭黃葉閉疏窗
2024-09-02 14:49:49
作者: 公羊火鍋
手被牽起來,袖口往上拉,露出下邊深可見骨的傷口。
「你……怎麼回事?什麼時候受傷的?為什麼不包紮?」無雙的聲音在抖。
血跡都凝固了,看起來就很疼。
就讓她假裝自己只是在暈血。
「不妨事。」四爺道,欲將手抽回去。
「是剛剛我剪頭髮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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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無雙冷笑一聲,撒開手不管了,四爺也沒說話。
到現在他都沒感覺到手有多疼,其實真不疼。
但無雙已經轉出去讓蘇培盛拿藥箱來。又讓他取烈酒。蘇培盛看起來不知為何很歡快,被無雙冷冷地掃了一眼立刻拉下臉來作成熟狀。
片刻後藥箱就被拿進來,無雙將東西在四爺面前擺開,將他已經被血染透的袖口卷上去,露出猙獰的傷口,
「會很疼。」她提醒道。
「無事。」
「要不要找個東西咬著?」
「不妨事。」青年的聲音還帶著鼻音,眼睛都是紅的。
無雙想,悲憤是能給人以勇氣。
她開了那罐烈酒,握住男人的手腕,直接將烈酒往他的傷口上倒。
指下的手腕有明顯的顫抖,但也只是顫抖而已。那酒她聞著少說有六十多度,這樣的傷口倒上去能痛到人昏厥,可他硬生生忍住了,甚至沒有掙脫。
這很好,因為她的手沒什麼力氣。看似將他禁錮住,實則只是圈著而已。他要是掙脫,後邊就很麻煩。
她心裡想著無關緊要的事情,儘量不去思考對方到底有多痛,做完了消毒之後等酒精蒸發,倒上白藥,裹上乾淨紗布,用布帶子纏好。
就是畢竟不太熟練的原因,纏成哆啦A四了。
一邊纏四爺一邊像是要轉移注意力似的問:「你動作很熟練,這種事情做過很多次嗎?」
神特麼的熟練。
「不完全是。受的傷多,但很少包紮。」
「為什麼?」
「不為什麼。你會給一條野狗包紮嗎?」
小白嘴角牽起一絲沒有任何溫度的笑:「毓慶宮平均每天都有1.7個人被太子打。而且那是後來的數據,剛開始是3個。」
「他就很喜歡親手打人,我觀察過,我想,那是肢體的觸感和對方的慘狀,讓他感覺自己還是活著的。」
「受他的影響,整個毓慶宮都喜歡體罰。從上往下都習慣一有不爽就打,動不動就打。」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得到藥。很多人沒有醫藥,落下了病根。一年前應該每年都有不少死掉的。」
「……那你呢?」青年輕聲問。
「我?我比較聰明,」他漠然地說,「你得去觀察——他那個人,不喜歡別人反抗。他打就得受著,掙扎與求饒,甚至辯解,都只會讓他打得更狠。所以不要躲,不要說話,不動聲色地護住所有可能被一擊必殺的要害部位。」
「太陽穴、眼睛、後頸椎、脊椎骨、腰腹部位……這些都是。能護住儘量護住,不然就算活下來了也是重度殘疾。」
她像在述說和自己沒關係的事情。四爺聽得心裡越來越涼,他本以為那是她剛過去的時候不肯服軟被虐待留下的痕跡,沒想到根本就是長期的。
就這麼在那樣的地獄裡一直過了四年。
「而且你知道最離譜的是什麼嗎?在這種高壓統治下,人不但沒有團結起來互相保護,反而爭相檢舉別人的不法行為。而他對此樂見其成。」
「唯一能脫離這個魔咒的大概只有五哥……五兒的暗衛,因為分散在外頭,不在毓慶宮裡,被打得少。五兒算是那裡少見的相對正常的人,可惜跟錯老闆。」
「他不接受反抗,不接受別人在除了他以外還有其他效忠或喜愛的對象。就像皇帝管理他的內閣,最好的阻止抱團的手段是讓他們自己撕起來。」
「而康……皇帝本人對此是一無所知還是聽之任之,我不確定。幾年前皇帝打殺過太子身邊的幾個太監,罪名是教唆太子做壞事。」
「就像這些人說話比上書房的師傅、比他這個皇阿瑪還管用似的。總之有錯就是別人的錯,他的兒子永遠不會有錯。」
說到這裡,小白的眉宇間終於出現了一絲冷意。
「既然都有這種認知了,我不讓它成真一次,也不好吧?」
「看不起自己手下的人,卻又要使用,同時還畏懼他們會抱團孤立自己。」
「那就讓他們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一次怎麼樣?」
「索額圖之死,你應該也聽到了。他前面四次轉危為安都是我的計謀,活了這麼久了也夠本了,胤礽卻還是想要保他,於是我對凌普說你去向索相收集太子.黨的罪證,交給皇上,索相就能免死。」
「那份東西胤礽一定收到了,卻不敢往上交。其實我也知道他不會敢交上去,像他那樣的人,永遠不會將自己的命脈交到誰手裡。」
「到了最後,他相信的只有他自己。」
「但他還應該信任皇上,這是他的父親,是他的君主,是他於情於理都應該依賴的人。」
「於是他們出發前我讓五兒帶上錦囊,對他說如果索相身死,將東西給胤礽看。」
「紙條上寫了一些空談和大道理。但胤礽已經聽我的話聽習慣了,加上上次沒聽我的做直接導致了索額圖的死亡,所以他一定會按我的做,他會去找皇帝。」
「不過這時索額圖剛死,皇帝特意要挑撥凌普與太子的關係,意在削弱太子.黨,又怎麼會願意聽胤礽的話?」
「十八阿哥的死不在我預料中,但也向皇帝證明了,胤礽什麼都不關心。」
「他無父無君,無兄無弟,連他最愛的叔公最後都可以為了自己葬送。他是被寵壞的擁有過多權力的小孩,對自己的問題出在哪裡永遠都想不明白。縱有人先前想與他說真話,也被他自己與皇帝給打走了。」
「要打倒太子,只有靠太子本人與皇帝。」
「總之基本情況就是這樣的了。這是被壓迫者……或者他們口中的奴才,對這個存在的反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