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待把相思燈下訴

  「想起之前和殿下說過的話。」小白誠實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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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揮揮手，其他人都下去了。他們對於自家主子經常要和這個人單獨相處的需求已經十分習慣。

  待得清完場，太子沖小白揚了揚下巴，是個讓他繼續說的意思。

  頭一回地，小白看著他，感覺自己的心情很好，很冷靜。

  一切都還在控制範圍內，他沒有失去理智做出任何不該做的事。

  「殿下可還記得奴才承諾過殿下會一直陪在殿下身邊的事？」

  胤礽點點頭。

  「所以啊，索相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小白認真地說，「奴才會做到承諾殿下的事情。」

  胤礽沒想到他是說這個，反應片刻也明白過來，失笑道：「你還在想這個。」

  他這會兒倒是沒想這些了，但知道對方在擔心他所擔心的東西，莫名讓他嘴角上揚了一絲。

  其實凌普來的時候他是很焦躁。不過後來小白趕到了，一通極其精闢的分析，哪怕凌普對他發脾氣也沒有失去冷靜，逐漸讓胤礽感覺事情並沒有失去控制。

  可以處理的，因為有這個人在——他這樣想著。

  招了招手，他示意小白過來：「你如何看凌普此人？」

  他現在經常會問小白對於一些人或者事物的看法。有時小白說得很扎心，卻是他在別處絕無可能聽見的內容。

  「不如索相遠甚。」小白道。

  胤礽不甚在意：「他如何能與叔公比，論出身論能力論膽識都遠及不上。鈕祜祿氏這幾年看著上來了，其實不過是暴發戶。」

  小白頓了頓：「奴才不是說這個。」

  胤礽遞去個詢問的眼神。

  「索相做事，第一動機永遠是為了殿下著想，」小白道，「其實世界上只有一個索相，殿下只有一個叔公。」

  房間裡沉默了一會兒。

  胤礽放下筷子：「所以孤必得保他一命。你這下明白是為什麼了吧。」

  小白無聲地點點頭。為著今日若是索額圖在此，太子無論做什麼他都不會反駁只會順從。

  「你有沒有想過為何皇阿瑪會突然又對叔公心生殺意？」

  知道。

  小白搖頭：「無法確定，可能要去查一下最近與聖上交談過長時間的人。」

  「那名單會很長，」太子陰鬱地說，「連九叔都不敢肯定。」

  小白試圖再說什麼，不過太子似乎有他自己的想法，繼續說了下去。

  「孤也沒想過皇阿瑪會把那張家的小兒子放到詹事府來。」

  小白心下一沉。

  他確實想不到為什麼康熙會無聊到同意太子把張廷珞拉過來。分明張廷玉已經在南書房供職，這倆又是親兄弟，要是張廷珞被太子拉攏了，太子借他的機會探聽康熙的消息是完全可能的。

  想到這一點的，果然不止是他。

  「但既然皇阿瑪放過來了，料來對一些事情亦是默認了罷。」

  男人用指尖支著額頭，臉上是一種漠然的表情，「如果是他不便說的東西，他應該自己閉嘴才對。但若是孤從他嘴裡挖出來的東西，大抵就是皇阿瑪願意通過這條渠道透露給孤的，你不這麼認為嗎？」

  「殿下說得沒錯，」小白聽到自己說，「奴才先前都沒想到這遭，還在想皇上為何會這樣做。」

  聞言，太子露出個溫和的笑容。

  他的眼睛沒有看往小白。

  「希望他們兩兄弟關係好一些，」他輕柔地說，「不要像孤的那些廢物弟弟們一樣。」

  「……」小白沉默片刻，「他最好是，否則他真的沒什麼價值留在殿下身邊。」

  太子盯著他的臉看了兩三秒，忽而轉向另一個話題：「凌普那邊，這次事件結束之後孤自會懲罰於他。」

  看來五兒已經把他們的聊天記錄轉發給太子了。

  然而與平時的順從不同，少年只是露出了近似苦笑的表情，帶著幾分無奈地說：「……好。」

  胤礽心中微動，不知道他是怎麼回事，只是下意識地沒有問出聲。

  用過飯之後他說要歇個晌兒，由所有人都退去。

  更早的時候他在聽下邊人回報的五兒與小白的對話。此刻才想起來要靜下心想想先前小白說過的話。

  越想越感覺身上發冷。

  「以後這句話就不要再提。您想勸說皇上任何東西，一定要擺出大義，而非用殿下的身份或者感情來說服皇上……這只會讓皇上覺得殿下的意願與他是相悖的。」

  可他的意願，與皇阿瑪的本就是相悖的。

  凌普的發言雖然無法達到小白要的那種結果，卻是真實的。他說索額圖「服侍太子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且是故皇后親叔，不宜加害之」。且不論凌普究竟是壞還是蠢，為何這樣的理由無法說服於皇阿瑪？

  他知道叔公年紀大了。很多事情不像年輕時看得那麼清楚透徹，沒有年輕人對皇阿瑪那麼有用。

  他都不是想保叔公的爵位，他只是想留叔公一條命。

  ——可這條命如今，卻是必得用所有投靠過他的人的秘密來換嗎？這就像是他要將自己的命脈交出來，交到皇阿瑪的手上。

  他當然信得過皇阿瑪，可是皇阿瑪除了信得過他，也信得過別人，比如直郡王！

  如果那些秘密被別的皇子知道了會如何？難道不會像他找人彈劾老四那個格格的阿瑪一樣攻擊於他？老四那還只是個假岳父，他那些卻是實打實的黨羽。

  而皇阿瑪，看到這些秘密的皇阿瑪，是否還會像以前一樣信任他？

  這不是以前了。以前他說胤礽是他最鍾愛的孩子，現在他有了太多的備選項。連十五阿哥都成年娶妻了，皇阿瑪的眼裡早已不止他一個人。

  但他知道小白說的方案是唯一可行的方法。這點已經驗證過許多次了，那些不可能的任務只有他能出奇致勝，換別人來都不行。甚至不按他說的做都不夠獲得成功。

  所以他只有把自己的命都交到別人手裡，才能換回叔公的命。

  皇阿瑪這麼想殺叔公嗎？

  ——皇阿瑪會有一天也想殺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