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從頭到尾都是坑

  胤礽沒在那裡呆多久就走了，走的時候房間裡剩下的所有人都跪安。胤礽想起來一事：「三兒，去拿些皇阿瑪先前賞孤的紙墨來賜二位翰林。」

  那兩人自是謝恩，喜不自禁地跟出來。

  青年是青年，卻算不得什麼才俊。學了半個月還有滿人同窗能學能這個樣子，當真連條狗都不如。

  

  胤礽漠然地想，還是不要讓這兩個廢物在小白面前轉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把聰明人都帶傻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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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一個時辰，太子就叫林三兒傳小白過去與他一起用午膳。

  這是一種尋常表達親近與賜予榮耀的方式，目的和那場無聊的考試差不多，大家都心知肚明。

  小白根本不敢坐。雖然沒穿太監的衣裳穿的長衫，仍是與平時一樣恭敬立在壁角。

  「你穿這一身還真有些書生意氣。」太子隨口道，「想不想去科舉？」

  白書生笑了笑：「殿下，這些人科舉是為了什麼？不過是為了找一個主子能看到自己的才能、有一個展現自己本領的機會而已。」

  「這種事情，奴才早已做到了。殿下能看到奴才的能力，給了奴才信任。奴才如今站的位置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終點，奴才劍指的方向，是大清的未來。」

  「再去科舉，似無必要。奴才已經找到自己效力的主子了。」他恭順地說。

  胤礽本來只是順著他前邊說自己正經科舉的話問下去，聽了這話失笑道：「油嘴滑舌。」

  卻又深以為然。

  這話本來也沒錯，為他做事就是為將來的皇帝做事。

  「那兩場文試，」他抬眼對五兒道，「你亦不算很輸。那兩人自幼讀書，遣詞用句自是比你熟練太多。雖然如此，你表達的意思沒有大錯，這就很好了。」

  五兒老實地說：「是白……小白教的。」

  胤礽笑容微滯，望向小白：「你猜到題了？」

  對方的表情明確地說著「這還用猜」四個字。

  胤礽：「……」

  「沒猜呢，」小白說，「只是知道他們會出這個題型。奴才跟五哥說，就像第二題那個自由論述一樣，只要圍繞題目寫一寫他對題目的理解和感想就好了。他們畢竟是前輩，為了面子上過得去，內容應該不會出得太難。」

  他比劃了下：「這種考試就像田忌賽馬。不可能比較和對方誰的觀點更新穎、立意更深刻。比是比不過的。我與五哥說，咱們不追求那些東西，會寫什麼寫什麼，只要不寫錯字，把話說清楚明白了，哪怕像小孩子寫的，也沒關係。」

  要問中國人最擅長的是什麼，答案可能有很多，但一定不會少了「考試」。

  四年級作文也是作文。有四年級水準就寫好四年級水準，不丟人的。

  胤礽看著這個人，眼中微光閃動：「前邊你出的兩道題，你可與五兒說過題面？」

  「沒有，」小白坦然道，「這種東西背書和不背書，區別一聽就能聽出來。再說學一門語言如果只會閱讀與寫作，不會聽和說，那麼這門語言就是死的，是用來研究的學術性語言。」

  他笑了一笑：「不過奴才確有取巧。五哥是殿下的人，他都能在殿下面前自如匯報，語言簡潔不拖泥帶水，那麼見到其他大人也不會怯場。」

  匯報與總結能力是工作中非常重要的能力。他特意選了相對來說見過世面、不會被這些人氣場壓住的五兒，又特意和他練習滿語日常對話，打造一個整體水平不是特別深入但聽說讀寫樣樣皆行的形象。

  另外，他還使用了「聽起來非常有用但是大家沒嘗試過」的新題型將兩位翰林打個措手不及。

  一來是他深知這年代的人在學外語時一個大缺點就是啞巴外語，二來人在自己緊張的時候難免會想要使用已知的知識來應付，所以……最後大概率發展成背書。

  當中間那位翰林開始背書的時候，他就已經輸了。

  這就是應試技巧。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叫人被賣了還要幫著他數錢。

  不過這個倒也沒必要和太子說得太清楚就是了。反正以太子的性格，他不用細說，這人要是感興趣的話也會自己去弄清楚的。

  「五兒今年三十五了。」胤礽突然說。

  小白：「啊，奴才先前竟不知。」這是句廢話，他不關心五兒的年齡，出於禮貌也不會問。

  「若論起來，你該叫五叔。」

  小白：「……」生理年齡上來說他二十二。

  不過那就事涉他真正的出身了。這是小白根本不想讓太子提起來的事，當下順從道：「五叔。」

  突然被超級加倍的五兒：「……」

  事後五兒還是去找人給那兩翰林使了點小絆子。這事不是太子吩咐的，他自作主張地做了，做完又回來與太子匯報了一聲。

  也就是搞了點巴豆讓兩個倒霉蛋在廁所蹲到腿軟，無傷大雅，橫豎他現在也有藉口。

  太子沒說什麼，也就是滿意的意思。

  「那兩個傻子事後沒想去找他吧。」他平淡地問。

  ……找了的。

  「那人沒見，」五兒低下頭道，不敢看太子臉色，「直接跟他們解釋說他就是個扶不上牆的爛泥不想讀書。」

  胤礽：「……然後呢。」

  「對方不太相信，覺得這麼聰明的人一定是被家世所誤，提出他們可以資助他讀書。」

  他皇太子的人用得著這兩個傢伙來管？

  「……然後呢。」

  「小白問對方是不是斷袖，是不是看上他，問完對方就被嚇跑了。」

  「……」

  房間裡沉默了好幾分鐘。

  胤礽笑了笑：「倒是熱心人。你去想想辦法讓他們管好自己，不要再來找孤的人。」

  就是讓五兒給這倆多管閒事的傻子家裡找點麻煩的意思。

  五兒應了聲，心想果然和他想的差不多。

  其實現在整個毓慶宮還看不清形勢的也就剩下林三兒。雖然小白一直走獨善其身的路子，但隱隱已經沒人敢再與他唱對台戲了。

  敢對這人好的會被太子記恨，敢對他不好的……怕是嫌命長了。

  他走出正殿，正好見外頭小白一臉漠然地往裡走，嘴唇紅紅的，見著他，把他拉往一邊。

  五兒：「何事？」

  不要搞得好像他們倆很熟，他才三十五歲，沒活膩。

  「上次有件事忘記告訴你了，和你說完就走。」小白道。

  「什麼事？」

  「就是那個按主題說話的考試，」小白說，「我忘了你是學的我的方法不是學的那本破書。當時坐中間那位說得挺不錯的你記得嗎？」

  五兒點點頭。

  這倒沒什麼，他不可能贏的，比過一場已經很好了。

  「他當時在背課文，他根本說不出來，」小白道。「那個出題的人直接出了書本上的一道題。他答不出就只好抄答案了，而且自己還沒發現。」

  五兒皺眉：「你說這些是何意？」是讓他去對付那兩個筆帖式嗎？

  不是完全不行，但是不好。他只聽殿下命令的。要是小白有什麼需求要先和太子說。

  「不，就是想告訴你，前兩場考試都是你贏的，」小白道，「我和你說過你很聰明，我們一定會贏，不是在騙你，你確實是贏了翰林的。他們倆的聽寫也做得很差，根本比不上你。好了我說完了。」

  語畢，他毫不留戀似的轉身就走，將五兒撂在一邊。

  五兒還是沒能理解他的意思，在那裡怔了一會兒，慢慢地自己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