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這人那人與他人
2024-09-02 14:47:04
作者: 公羊火鍋
太子與太子妃共車而回。
這自然只是做給別人看的,在這上面太子尚算用心。
只是在車裡,兩個人對面而坐,中間也隔了數尺之距,卻是無人得知。
「殿下最近似乎十分寵幸那多蘭,需要妾身給她提一提品級嗎?」太子妃問。
連這個也要問。要是尋常人家裡,大婦給妾室提待遇,丈夫沒有不同意的,只要不是磋磨都不會管。誰不喜歡妻賢妾美呢?
太子不一樣。上次自塞外回來,太子妃想著小李氏跟過去服侍也很辛苦,欲要賞賜些東西,身邊貼身太監直接被太子拉去找個由頭打了一頓。
他打的時候還不會告訴別人為什麼打,你得自己猜。太子妃還以為是自己在弘皙婚事上沒有盡力的事情惹太子不開心了。抱著保險的心態先去打聽,才知道原來是小李氏在外頭得罪太子了。那還賞什麼?
但罰也不能罰。太子妃在宮裡人甚至皇上面前都是太子妃,實則在毓慶宮內所有事都不能經過她。賞罰都是太子定的,他的控制欲就是這樣。
君心難測,哪怕只是儲君。
不過弘皙的事情,他到底也沒有怪在她身上。太子妃感覺自己逃過一劫。
總感覺和這個人在一起,哪怕之後當了皇后也就這樣了。
但還能怎麼樣?皇家媳婦還能和離不成?
她這樣胡亂地想著,聽到男人終於開了口:「一個蠢貨罷了,不必。」
說是蠢貨還連續三個月只要這姑娘服侍?太子妃無語。而且還把人叫到前院去,不像其他側室美人之類都是來後院睡。
不過沒人會說太子沒規矩。唯一能說的那個人只要不開口,其他人都只能當啞巴。
「是。」太子妃恭謹道。
也不知道這多蘭能否生個一兒半女傍身。之前能得他青眼的不是沒有,轉眼便棄若敝屣。反正太子爺的喜好這麼多年沒人摸到過,早年她還想再嘗試,現在是完全不在意了。
今天看著,四福晉也是這個狀態,比她還差些。
好歹太子妃只是喪父不是母家全沒了,烏拉那拉氏卻是生父被皇上判了斬監候。因著這層原因,現在烏拉那拉氏看著她像看仇人,讓太子妃也很無語。這人阿瑪要跟著索額圖找死,又沒本事自保,還遷怒於別人。
雖然這話不敢說,不過她也沒明白太子到底是怎麼保下索額圖的,還連保那麼多次,只能說索額圖真是命好有個這樣的侄孫。
只希望這廝不要再出來作亂了,就在那小院子裡終老一生吧。橫豎現在的總管凌普也算他自己人,日子不會太難過就是了。
再搞下去,太子妃是很擔心太子會位置不保。
倒不是為著太子本人,完全是因為大家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太子如果倒了就沒有任何退路可走,到時候所有人都會失去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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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被點名過來服侍的還是多蘭。
大家都覺得她大抵是很得太子歡心,因為好幾個月了,太子只要是在毓慶宮用晚膳都會叫她過來一起。總之相處時間都比其他妾室多很多。
太子品級高,他的側妃位置可有六個之多,多蘭也不是蒙古平民的女兒,出身還是有的。很多人都開始覺得這位就是接下來的博爾濟吉特側妃了。
眼下雖是兩個人用飯,桌子上卻是擺了四五十道菜。旁邊仍然是一群奴才站著等待伺候,而多蘭給太子布菜,兩人看起來就像普通人家的丈夫與妻子一般。
除了氣氛實在有些沉悶之外。
「殿下今天好像不是很開心,」多蘭說,「是在為直王妃哀悼嗎?」
太子扯了扯嘴角,也沒有別的話,只是「嗯」了一聲。
「殿下真是個好人,」多蘭說,「可是死生有命,富貴在天。長生天要收回直王妃去陪伴他,沒人有辦法的。她在地下會平安喜樂,您在生者的世界就不要為她擔憂了。」
蒙古人的生死觀就是這樣豁達。
太子簡單地點了點頭,見狀,多蘭也沒有再說話。
用完飯侍候的人就撤下盤碗。司帳的人也去鋪床疊被。吃完飯不能馬上睡覺,隔著的那點時間正好夠把被褥整理好。
毓慶宮主子用的被子自是最好的,雖是已至隆冬,看起來依然又輕又薄。房間裡燒著銀絲炭,暖到甚至要開半扇窗透氣。
太子在案前寫著,多蘭為他鋪紙磨墨。紅袖添香,歲月靜好。
寫了幾幅字,太子似乎並不滿意,又一一全部撕掉。
多蘭看得直乍舌:「太可惜了,明明寫得很好。」
太子搖頭:「不過如此。」
他看了眼多蘭:「你若不耐,可去炕上等著。」
這話近似於耍流氓,多蘭的臉唰地紅了。不過她沒有拒絕,咬著嘴唇輕輕點了點頭。
她回到東次間的炕邊,這時小白還沒有將床鋪好。見到她過來當下只是道:「您稍等,奴才快手些。」
也不知是不是聽到這句,那邊太子冷哼了一聲:「廢物。」
小白立刻加快了手速。多蘭道:「不不,我也不急,不如我幫你吧。」
小白的手微微一頓。
「讓格格久等,奴才罪該萬死,」他的語氣仍然疏離,「格格金尊玉貴的,萬不可親手做這些。」
「沒關係,我小時候都習慣為阿娘鋪床了,」多蘭笑著要將他手上的枕頭接過去,「你看著,我很厲害。」
還有一點她不好意思說——太子是她的夫君,給夫君鋪床疊被,沒什麼不願意的。
小白一時不知當怎麼拒絕,手裡的活計還真就被多蘭給搶了過去。
大概是為了讓自己的臉看起來不要那麼紅,多蘭又開始說話。
她總是喜歡說話,仿佛整個世界都是像蒙古的草原與天空一樣乾淨似的,對誰都一樣。
還去和那人搭話,太子想,她每天都搭話。
搞得他每天都會聽到那人說話的聲音,是與那日在他身下同樣的冷漠疏離。
讓人煩躁又憤怒。
也會想起一些別的東西,比如那一片被血跡襯得越發白淨瑩潔的肌膚。
他冷冷地將筆擲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