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大家一起吃解藥

  華錦下意識地要抬頭看看那到底是誰，但立刻感覺後頸一痛，雙臂被人反剪在背後，整個人被壓制住，臉都幾乎貼在了骯髒的江灘上。

  她盡力地轉過頸子，也只能從昏暗的燈光與不知何時出現的無數雙腳間，看到一雙皮製的皂靴。大抵是穿著趕了很遠的路，鞋幫上滿是泥漿。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𝙗𝙖𝙣𝙭𝙞𝙖𝙗𝙖.𝙘𝙤𝙢

  那個腳步聲急匆匆走到麻袋面前，接著就是利器劃開纖維的唰啦聲，翻動聲。很快另一個麻袋也被拆開，那人卻沒有說話，一片詭異的沉默。

  華錦心中極度恐慌，身體抖如篩糠，她想咬舌頭，卻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上下牙齒一頓亂碰。

  「傅鼐，過來把麻繩解了。郭大人府中可有醫生？給他二人看看。」那人道。聽聲音是個年輕男子，北方口音，沙啞而疲憊。

  「主子，這不是您要找的人嗎？」郭琇驚道。

  那人似是搖了搖頭：「不是，但又似有些面熟。你來看看這是誰？」

  「臣年老眼花，認不出來啦……嘿，這後生長得，怎地有些像一位故人？」

  華錦已經不需要再被任何人壓著，驚駭欲絕之下，她自己要伏到地上去了。

  「瑞甫說的故人，可是張師傅，張敦復？」

  「正是。敦復兄與我同年出生，早我三年進的翰林院，哈哈，離現在也有三十多年啦，」郭琇感嘆道，「此子不知為何，竟讓我想起當年敦復兄春秋鼎盛之時，只是更年少些。」

  那人道：「秋意居的掌柜我已著人拿下。看此人房中的路引，確是姓張，安徽桐城人。」

  「難道真是張家的小公子？」郭琇大驚失色，花白的鬍子在唇邊顫動。

  那人頷首：「然此處不是說話地，暫借貴府中叨擾。」

  郭琇笑道：「主子哪裡話，主子踏足寒舍，蓬蓽生輝。」

  =========

  無雙是被奇怪的觸感給弄醒的。

  有人在掰開她的嘴，往裡倒某種冰涼的液體。她下意識地咬緊牙關不想喝，就被人狠狠扇了一個耳光。

  一隻鐵鉗般的手伸過來捏住她的兩頰迫她張開嘴。無雙睜眼整個人往後一縮，隨之被無情地按住。

  一個中年婦女一臉不耐地按著她：「快點給她灌進去！你還在磨蹭什麼啊！」

  那人竟是劉張氏。碰上無雙的目光，她一臉厭惡：「沒用的東西！快點！」

  旁邊一個拿著碗的年輕女子慌慌張張地應了聲，手一抖，整個碗都掉在了地上。

  「對不起！媽！對不起！」那女子連聲道歉，「我、我、我再去拿！」

  劉張氏沒好氣地道：「你來按著她，我去倒！」

  女子急忙說：「好……好，我來，我來……」說著接過她母親的工作，雙手用力按上無雙的肩膀。

  無雙的視線被迫從地上那一灘液體中移開，心臟卻砰砰地跳個不停。

  那並不是普通的水或者藥打翻之後慢慢滲透進去形成的一灘水漬，而是無數個滾動的銀色金屬小球。

  她在心裡狠狠地罵了句髒話。

  是水銀，那碗裡是水銀！

  他們竟要給一個活人餵水銀？？？

  她正在驚疑不定之時，劉張氏已經罵罵咧咧地走出了房間。年輕女子看左右無人，立刻自懷中摸出一小顆紅色的藥丸塞進無雙嘴裡，急切道：「二小姐，我不是想害你，快吃解藥。」

  此言一出，無雙從善如流地將藥丸吞了下去。女子又左右看了看，做賊般將無雙半抱半拖地扶起來，用力地將她扛到了自己背上，背著她往外走起來。

  年輕女子喘著氣道：「這裡很危險，奴婢帶您出去。」

  她是誰？

  身下的女子仿佛接收到了無雙的腦電波，輕聲道：「奴婢是玉桃，二小姐北上前曾吩咐青兒姐照顧我。多虧青兒姐給奴婢的銀子，奴婢悄悄除了腹中孽種，才能從太太……佟姨娘手中僥倖留下性命。」

  想起來了，她確實做過這麼件多餘的事。

  「我娘呢？」

  身下的姑娘抖了抖。

  「夫人在府外等您，一會兒出去就可以見到她了。」

  「……青兒呢？」

  玉桃像沒什麼力氣一樣一直在打顫：「二小姐放心，青兒姐在那邊服侍夫人呢。」

  無雙喘勻了氣，再次睜開眼睛。藥已經見效了，她在逐漸恢復對肌肉的控制。

  「放我下來，我能走了。」她道。

  玉桃試著將她放下地，見她確實自己站穩了才鬆了口氣：「小姐，我牽著你，跟我走。」

  無雙點點頭。

  兩人從一開始的走，逐漸變成快走，又變成小跑。無雙逐漸認出路，這仍是年府之中，但是是核心區域。剛剛的院子應該是佟氏住的院子的角房。

  但沒跑兩步，後邊就傳來中年婦女的尖叫聲：「她逃跑了！」

  「抓住二小姐！」

  =========

  張廷珞不太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醒了過來。意識仿佛仍然漂在雲端，頭痛得像是被什麼東西暴揍過。不止是頭，全身都疼。

  旁邊有個清朗的聲音問：「張公子？張公子？可好些了？若是醒了就出個聲，我們有急事找你。」

  張廷珞睜開眼，看到一個年紀與自己仿佛的滿族少年，作武將式的利落打扮，見他醒來，立刻將他扶起來餵了一口水。

  坐起來的時候眼尾掃到阿諾在旁邊的小床上，一副完全睡死過去的樣子，他們所在的也並非秋意居的房間，他才意識到事情仿佛不太對勁。

  「發生什麼事？」他輕聲問。

  「有人想殺你，我們救了你。」那小將軍簡潔地答道。

  張廷珞瞬間瞪大了眼睛。這時外邊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傳進來：「張世侄可醒了？」

  隨著說話的聲音，一面目慈祥、鬚髮皆白的錦衣老者進了房間。

  這老人身後跟著一位黑袍的青年。此人身量甚高，面容英俊，只是表情十分嚴肅。

  奇怪的是，他身上似乎有股莫名的氣場，仿佛即使此刻這房間裡有成百上千的人，他也會是其中最不可忽視的，生來就要受萬眾矚目一般。

  小將軍無聲地退到一邊讓出位置，那黑衣青年走了過來也不坐下，就那麼居高臨下地睨著張廷珞。

  「張廷珞，對麼。」

  語氣中沒有一絲疑問。廷珞下意識地點頭，又聽得那人問：

  「你可認識年家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