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今日衣錦好還鄉

  吃完飯又洗漱完，無雙躺在榻上，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趁熱打鐵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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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想請個假。」她說。

  這次四阿哥就睡在她旁邊的羅漢床上，相當於從最遠的舍友變成了隔壁的舍友。而且因為房間中間沒有實體牆，只是由屏風之類的隔斷，夜裡說話倒也聽得清楚，非常像宿舍夜談。

  「什麼意思？」四阿哥問。

  「我想回去接一下我娘，」無雙道，「你們這兒風氣不好，整體鬥爭的形勢不太對勁。我本來以為大家目前主打文斗不要武鬥，但是接二連三中招，再這麼搞下去我擔心我娘藥丸。」

  在北京就算槓上的人再多，只要不是直接對上皇帝本人她都有信心能苟住。四阿哥就更不用說了，笑到最後的男人，想想今天居然有傻子給他下藥她就感到對傻子的同情。等雍正登基後翻舊帳你們全得死.jpg

  但是謝氏吃不到這份來自男主角的氣運。武昌太遠了，無雙的手伸不到那裡。留下的銀子再多，一旦直郡王表達出對於年家首鼠兩端的厭惡，年遐齡為了和無雙切割開直接弄死謝氏也不是沒可能。

  她要保住謝氏，最要緊的是人活著。如果謝氏死了，雍正登基之後她再怎麼整年遐齡和佟氏也換不回母親一條命。

  而且她這邊在刷四阿哥好感度，華錦也在發育。她當初在選秀時給華錦設下的套，不是長期有效的。一旦她嫁了人，在夫家站穩了腳跟，也不用再顧忌娘家這些事情的名聲，佟氏可以放手去做了。

  四阿哥那邊沉默了一會兒：「不如你修書一封，讓她與你父和離，我托人將她接過來？」

  「估計沒戲，信都到不了她手裡，」無雙在黑暗中搖頭，「就算到得了，她也不認識字。」

  「或者，我設法與你父親說一聲。」四阿哥道。

  「這事其實我一直覺得是年家的家事，」無雙婉拒，「當然我相信你絕對有做得到的能力哈——但讓你來，好像有點皇子欺負大臣的意思了，傳出去未免連累你。放心吧，我能搞定，你找幾個人陪我回去就行。」

  「你要怎麼解決這事？」四阿哥有些好奇，「你先前說過，你母親並不願和離。如果這都不肯，休妻她更不願意接受吧。」

  「對，」無雙苦笑，「我就只能一哭二鬧三上吊。利用一下她的愛女之心，再利用一下四貝勒側福晉的身份，威逼利誘，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告訴她你可以放心大膽地和離了，跟我走，我能養活你。」

  四阿哥奇道：「若是她仍然不願呢？」

  「那我就只好說，你不來我就叫四貝勒錘你兒子。」無雙假笑道。

  黑暗中傳來四阿哥噴血的聲音。

  「逗你的，我連她是不是還在世都不知道，」無雙輕聲嘆息，「我沒法從那邊收到任何信息。我過門前問過年羹堯，但他的消息我也不相信。就算寫了信，解決了問題，派人接她過來，來的路上也可能被暗算。」

  「我必須親自去接她。任何別的人代勞，我都難以信任，因為年無雙只有一個母親。」她最後說。

  四阿哥沉默了。

  所以在黑暗裡談事就是麻煩，看不到老闆那路人皆可讀的表情——無雙這麼腹誹著，輕聲問：「擔心我？」

  「嗯。」四阿哥言簡意賅。

  「我怎麼說也是在皇上面前掛過號的人。而且，你會派人和我一起的吧？我又不是遊山玩水，完事就會回來的。」無雙道。

  這句話有兩層意思，其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用擔心她跑路；其二，有他的人跟著，安危也不用擔心。她是去接母親，不會特意去什麼地方亂走。

  「這幾天在家無事，我已經根據先前收集到的信息補充整理了一份新的府規，推廣方式也附在後文了。這只是一份供你參考的草案，最後的版本肯定是由你定奪。」無雙道，表示一下自己並沒有摸魚而是有幹活的。

  那她已經幫他錘了福晉，也解決過了某些需求，教了他一些統計學知識，還肝出了幾萬字的員工手冊啊不府規，甚至還因公受傷過。這麼賣命，不放個探親假真的不合適吧？

  她盤算著還有多少張這會兒能打出來的牌，就聽到四阿哥道：「過幾日答覆你。先睡覺。」

  九個字讓她啞口無言。

  啊，這拔刀無情的男人。

  第二日四阿哥就又出去了一整天，晚上回來還在書房前殿幹活，很晚才回來睡覺，且又睡到了遠端的床上。無雙看他忙成這樣，作為有求於人的一方倒也不敢造次。

  結果沒想到這個狀態又持續了整整五天。

  怎麼感覺老闆在拖她放假。有那麼忙嗎？啊？

  正在糾結要不要直接A上去問個痛快，第七天，四阿哥終於準時下班。

  帶回來很多個看著就死沉的箱子，全堆在書房裡。無雙看著有些好奇，心想不會是讓她在休假前先把這些處理完吧，不會吧不會吧？

  事實證明四阿哥至少現在還是有點人性的。他說：「這些是你的行李。你在火災中傷了身子，明日起去莊子上住三個月養傷。」

  無雙表情一僵：「我……」

  四阿哥耐心地道：「你不能直接從府里搭個馬車，跑上城門口去武昌的方向，那樣太顯眼了。莊子上已安排了人，你去那兒住下，第二天就可以走。」

  無雙抬頭，眼中迸發出入府以來最大的光亮：「謝謝你。」

  四阿哥豎起三根手指：「但是，我只給你三個月的時間。三個月內你必須回來。」

  「一言為定，」她主動伸出手與他拉鉤，「等我。」

  無雙去莊子上的那日，下了一點雨。四爺特意沒去衙門，想著送一送她。見她一身樸素，笑道：「也不是沒給你置辦鮮亮些的衣裳，何必如此自苦。」

  少女搖搖頭：「不想太扎眼。」

  這話正合四爺此時心意。他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一路平安，早點回來。有事安排高無庸去做，有危險就叫傅鼐，他是這府中武藝最高的侍衛。」跟著她的人雖少也有十二個，四個丫環照料日常起居，太監高無庸是和蘇培盛一樣打小兒伺候四爺的，傅鼐是他旗下的侍衛，全家都在四爺管的佐領下，按理不會出什麼岔子。

  他將前院信得過的奴才半數都分給她了，還準備了超額的盤纏，以及他自己出遠門時會備的所有東西。甚至寫了封加印的親筆信給傅鼐，吩咐他如果碰上實在危險的事情，就不要怕暴露身份了，亮出身份地位來震懾那些宵小才是正理。後面的事情，他會替她擔著。

  這一切，他都沒有和無雙說，只是帶著笑看少女坐上馬車，掀開帘子揮手說再見。

  如果不是換成了已嫁婦人的髮型，她看起來仍然只是十多歲的小女孩。很多時候神態也帶著幾分天真爛漫，讓他時常會忘記那其中是一個無比強大的靈魂。

  明明安排好了一切，他還是感到擔心，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