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並不漫長的故事
2024-09-02 14:36:35
作者: 公羊火鍋
「居然這都考上了……」無雙面色僵硬。
不愧是大將軍,被兩個太監拖著走完全不能對他的身與心形成足夠的傷害。
「你似乎並不為你兄長感到高興?」四阿哥挑眉,語氣微訝。
「請從以下四個詞中找出一個形容我與他之間的關係。一,形同陌路;二,水火不容;三,勢不兩立;四,反目成仇。」無雙聳肩。
「我原以為那只是與父母因為某些原因有隔閡……」四阿哥道,「你們家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
無雙思索了一小會兒:「這個讓我來說不好吧。」
發現四阿哥一臉無語,她當即補充道:「我的陳述一定是基於自身經歷的,不會百分百客觀。只聽我單方面的陳述,一定會對這些事情產生先入為主的印象,可能也無法了解事情的全貌。要麼你找人去調查一下年家,完事我再和你聊,具體情況你可以自由心證。」
四阿哥微笑著道:「再多一句廢話扣一個月月銀。」
「我錯了我馬上招,」無雙無奈道,「就是可能挺長的,邊吃飯邊說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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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很長,其實講完的時候也就七點多。
無雙抱著膝坐在羅漢床上,看起來比她實際的年齡還要小很多。燈光昏黃,給她帶著小短絨毛的側臉鍍上一層光。
她說話的語氣沒什麼起伏,大概是為了她強調的「客觀」,形容詞用得極少,有時還帶著輕笑,仿佛不是在說自己的故事。
中間偶爾會有一些停頓的時間,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四爺也沒有催她。
其實他已大概猜到那些矛盾的原因,無非是後宅爭寵的事情。只是本以為她生母是通房丫頭,沒想到是元配正室。
寵妾滅妻對於男人而言只能算品行上最不值得一提的微末污點,就算讓最難搞的御史知道了也懶得罵的那種,但對於倚靠男人生活的女人而言那就是滅頂之災。
這點倒是與皇子們完全相反。指婚是榮耀也是禁錮,皇子福晉才是真正的鐵飯碗。像無雙外祖家已沒人了,母親沒有歸處與靠山,只能任人欺凌,而太子妃沒過門父親就去世了,太子也動不得她。
後面選秀和回府待嫁的那兩段故事倒真是讓四爺驚訝。若她說的確是實話,年家那個大女兒倒不重要,但年羹堯此人實在不值得來往。這樣坑害將他當朋友的張家小公子,由著無理取鬧的大妹妹撒潑導致刺傷了張家二公子,還縱容大妹妹行兇,反而推傷正當防衛的小妹妹。
雖然沒有找人去調查,他心裡倒已經信了八成。按理說張廷玉的手臂受傷,外人怎麼會知道。她若只是想捏造個事件抹黑年羹堯,大可說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
倒是張廷玉捨身相救那小潑婦的行為算得上君子。若非被年羹堯坑了這一把,應該能考得更好,進入一甲都未可知。
就是無雙那行為魯莽得不像她。當然張家那小公子也有點呆。她如果不衝進去,那小公子不認栽,張廷玉自己應該也能解決問題的,大不了最後驚動張英。
「你何必衝進去管他們的事?」他忍不住問,「你不進去,張廷玉最多讓步讓他四弟納你長姐為妾,沒什麼大不了。他張家不願娶你姐為妻,年羹堯是沒辦法的。你說的話你兄姐根本不會聽,進去反而火上澆油罷了。」
無雙怔了怔:「你這麼確定?你跟張家那幾個很熟嗎?」
四爺道:「他們父親張英,去年上摺子乞休的,以前教過我。不但我,太子都是他的學生。」
無雙驚道:「這麼厲害的?」
四爺心情莫名地好了一些,嘴角微微上揚道:「皇阿瑪曾道張師傅『敬慎』,他的兒子差不了的。且張廷玉這次也考中了,成績還比你二哥靠前幾十名。」
無雙一臉茫然:「啊?那是什麼概念?狀元嗎?」
平時能說會道,竟連這種常識也沒有。四爺按下臉上的得意道:「狀元哪是那麼好考的。他亦在三甲,三甲中游。」
無雙:「……」
她是怎麼回事?普通讀書人能考上舉人都要樂瘋了好嗎?三甲有什麼丟人的?讓她去連秀才都考不上好嗎?
四爺不知為何就很想反駁她,怒道:「他就是因為被你長姐傷了手臂,字兒寫壞了才落到三甲的。」
話音剛落,她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就變了。
「你……不是說你回到家的時候你姐已經一頭撞上去了麼?這事又不怪你。」四爺抿了抿嘴。
無雙搖頭:「要是我能回家早一點,大概許多事都不會發生。」
她臉上表情比說自己的往事時還要難過。四爺心下一動,有些不舒服地道:「你好像從頭到尾都完全站張家那一邊?你就不相信你姐姐可能是真的被人非禮了?」
「華錦是被我壞了名聲才要趕緊坑個老實人嫁掉,」無雙輕聲道,「早知道我二選時不與她鬥嘴。我對不起張廷玉。」
四爺目光一凝。
有些事她至今不知道。
如果二選時年華錦沒有被淘汰,兩姐妹一起進了終選,或許她現在就是他阿瑪的女人。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事——面前是他側福晉的女人,曾經有某個機會可能變成他的庶母之一。
她那一套對皇阿瑪是沒有用的。皇阿瑪不需要與任何人交易或者合作,天下都是他一個人的。漢人出身的妃子在宮裡地位也不會很高,老八的母親現在都只是個嬪。
她的才能,她的願望,她的青春都會埋沒在宮廷里,化為無人知曉的灰燼。
而沒有她插手,他大概只能與雲萱一直對立到其中一方放棄。
其實他之前已經要放棄了。他沒打算讓雲萱再折騰更多的女子,也並不想府中出現那麼多怨女。那樣的女子他自小在宮裡看得已經夠多了。
四爺走神了好一會兒,回過神才發現無雙正在盯著他看。
「你也不必太自責,」他急忙轉回原來的話題,「張廷玉那邊,既你耿耿於懷,我派人送些傷藥去罷。內製的藥外邊買不到。」
無雙道:「可千萬別這樣。」
四爺一怔,心頭無名火起,脫口而出:「不知好歹。」
突然就不想再看見她的模樣。
說到張廷玉的時候就是那樣悵然的神情,對著他就是一張冷臉。
他站起身就走,不想在這裡再多留一刻。蘇培盛在外邊正打哈欠,見他毫無預兆地出來了驚得差點摔倒。
「回去了。」四爺簡短地道。
「等下!」無雙在後邊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