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想耍帥但是失敗

  無雙都沒想到，只是換個衣服居然折騰了快半小時。跟著的丫環不止給她換了衣服，還化了淡妝，甚至搭配了新的鞋子和風格貼合的頭飾，一套行頭弄下來，看著頗有成效。

  無雙看了看鏡子，心想也沒見過四福晉本人，不知道這個程度能不能達成艷壓的效果，遂問：「我能穿出去給……四爺看下嗎？」

  丫環捂嘴笑：「當然可以。但是這兒還有幾件，您要不要先全部試一遍，挑出最好看的一身兒換給貝勒爺看呢？」

  無雙動作一僵：都忘了這才一身衣服，立刻道：「行，先把所有的都換一次。動作儘量快點吧，一會兒我還有事。」說好了還要去搞點首飾，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結果換完那幾身還是又用了快半小時。無雙一邊試一邊問衣裳能不能改，丫環道：「福晉個子高又苗條，這些衣服的尺碼都是很合適的。若是您追求完美，我們一會兒再給您量體，衣裳微調一下，最多三日就能到您府上。」

  無雙算了算日子：「行。具體怎麼送我一會兒跟他商量下。」

  她就穿著最後那身衣服出去，迎面正碰上一臉不耐煩地走過來的四阿哥。

  四阿哥差點沒認出來迎面走來的女子是年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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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原先出現在他面前穿的都是淡色的舊衣，看起來柔順得與尋常女子並無二致。此刻換了大紅滿繡的衣裳，襯得臉上也有了血色，像是從水墨變成彩繪，眉眼亦鮮活起來。

  「這顏色……」他說到一半，卻見那女人像是走神了一樣定定地往他身上撞過來。

  四爺神色一凜。

  他身手確比不上十四，但也是多年的練家子。碰上這樣的第一反應就是躲開，這人很可能是刺客，沒準那大袖子裡就藏著刀！

  然而他身後就是掌柜。躲她一個一看就沒功夫的人自是綽綽有餘，可拉上掌柜就沒那麼簡單，說不得只能把掌柜撲到地上。

  這念頭剛出來就被四爺否決了，他又不好男風。

  那不管掌柜？讓年氏撞到掌柜身上去？

  也不行。掌柜不是人命嗎？

  不過那一剎那的猶豫，年氏已經在他身前右側一臂的距離站定，用耳語般的音量向他說了句什麼，隨後閃電般伸出手。

  四爺怎麼可能讓她得逞，當下直接捏住那細白的手腕，重重往上一提。

  這一下直接把她的手腕拽脫臼了，無論後面藏著的是什麼武器，都不可能再成功！

  年氏倒吸一口涼氣，眼裡瞬間湧上淚花。與此同時四爺也覺出不對來了——她那手上什麼都沒拿，明顯也不是用了力氣的樣子。

  順著她的指尖看下去，他發現自己胸前粘著一小塊剛剛掉的點心渣，在深色的袍子上無比顯眼。

  四爺的動作僵住。

  年氏抽了抽鼻子。

  背後掌柜不明所以地停下腳步，年氏後面綴著的四個小丫環也一臉驚訝地朝他們看過來。

  四爺尷尬到想要就地溶化，正要硬著頭皮說些什麼，面前的年氏突然道：「哎——我頭怎麼這麼暈？」

  說著伸出一隻手撐在他胸口，同時指尖輕輕一動，拂掉了衣裳上的髒物。

  大概是明白剛剛被他誤會的緣故，這隻手動作極慢，甚至先讓他看了眼手心什麼都沒藏。

  「唔……我們回去可以嗎？」她用十分虛弱的聲音問。

  後邊掌柜已經魂都嚇飛了。貴客在他這裡有什麼不好，萬一覺得是他店子的問題，將鋪子封了查問，就真的完蛋了。但四貝勒跟前沒他說話的地方，貝勒爺說是什麼就是什麼，此刻只能頂著一腦袋冷汗跪下來準備請罪，四個小丫環也嚇得當即全跪了一地。

  「好。」四爺言簡意賅地道，手腕脫臼得接，眼下留在這兒也做不了什麼別的事了。

  「勞駕您扶我一下……」年氏輕聲道。這次倒不是裝出來的，大概是真的很痛，她咬著嘴唇，額角都出現了冷汗。

  四爺點頭，小心地扶著她——其實是托著她的手臂——對掌柜道：「另外幾件衣服你自去包好，明日我的太監會來店裡拿。她現在這身，」掃了一眼年氏，「還算看得，直接穿走了也罷。」

  掌柜哪敢提什麼工期或者再看幾件的事情，不找他晦氣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立刻點頭滿口應下。不料那側福晉一邊走一邊用細若遊絲的聲音道：「記得八折。」

  雲掌柜連連躬身：「答應了您的怎麼敢忘呢！」心裡直想罵娘。好在馬上又聽到下一句：「今天沒逛完很可惜……下次還來你家。」

  也就是說這次跑了下次還有希望再宰！掌柜眼睛一下亮起來，連打千兒的動作都比平時要大力五分：「多謝惠顧！」

  回到馬車上，脫離了其他人的視線，四爺與年氏面面相覷，從眼神就知道對方心裡大概都覺得自己多少有點毛病。

  四爺當先道：「以後不要一言不發靠過來。」

  年氏點頭：「你是對的。你的身份擺在那裡，確實需要注意人身安全，是我草率了。」

  四爺一窒。他本來以為她會說她只是好心，結果這麼幹脆就認錯讓他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接著又反應過來——那她怎麼一臉無語？他心裡這麼想著，嘴上竟然一不留神就問出了口。

  年氏倒不覺唐突，嘆口氣道：「我無語我自己。好不容易穿上新衣服，心裡美滋滋，想耍個帥結果變成這樣。我想像的場景是，一個漂亮姑娘朝你撲過來，你以為她是想撲到你懷裡，你小臉一紅，但姑娘在離你半步遠的地方停住，手指幫你摘掉了你衣服上粘的飯粒子。你反應過來，頓時小臉通紅。」

  說著十分遺憾地搖了搖頭：「就很帥，總之不是現在這樣的。」

  四爺：「……」

  「小臉一紅」，「小臉通紅」。不知道的聽了還以為她是個風流公子，他是那被調戲的小娘子。

  怪人說怪話。他都懶得搭理她。

  「我要幫你把關節接回去了，」他提醒道，「會很痛，你忍著些兒。」

  年氏一臉無所謂的笑：「我很……唔！」

  話說到一半，四爺已經覷個冷子用勁將她的手腕接回去了。這種事情就是要措手不及的時候做，不然越作心理準備越怕痛。他托著她的手腕道：「回去我讓人給你送藥油，每日兩次，連續抹半個月就好了。」

  年氏嘴唇上的胭脂已經被她自己咬得不剩多少了，此刻看起來越發沒有血色，長長的睫毛也垂著看不見她的神情，只是聽到她輕聲說：「好。」

  其實這個時候應該謝恩的，但四爺也沒想起來這件事。她輕輕從他的手中托起自己的手腕，靠在車廂壁上，離他遠了幾分。

  四爺別過頭去，不知為何又重複了一次：「不要再靠近我了。」

  她還是那樣漫不經心地笑著，輕聲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