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喜怒無常新老闆

  由於已經見過康熙，無雙此時想，四阿哥的長相，大約更近似德妃一點。

  她也迅速對應上了當日殿中四妃究竟哪位是德妃。

  青年比她高出一個頭，一身寶藍色錦袍，負著手不緊不慢地踱著步。配上那冷漠的表情，仿佛不是來見自己的側福晉而是來視察自己名下產業的發展情況的。

  ——不過這時代的女人本質上和產業也沒什麼區別，都是財富的表現形式之一。

  想到這裡，無雙嘴角扯出個淡漠的笑。不知那是否被四阿哥捕捉到了，嘴角抿緊了一絲。

  二人就這樣一前一後毫無對白地往前走，任誰看都想不到這是一對今日成婚的新婚夫婦。

  ——更像霸道總裁和他的女秘書吧。

  無雙略彎著腰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邊，想像著自己穿著套裝抱著文件夾跟在四阿哥身後。不，不是四阿哥，應該叫愛新覺羅老闆，那就是艾總。

  艾總好。她在心裡偷偷補了一句。

  

  然後「艾總」就在門檻前邊突然停住了。

  腳都抬起來準備跨過去了，不知為何卻沒有動，就那麼懸空地抬了兩秒鐘，又收回來。

  什麼情況，房間裡有奇怪的東西嗎？

  想抬頭去看的時候，發現四阿哥轉過身，用一種非常難以描述的目光與表情望著她。

  他問：「你和你家裡人有仇？」

  這聲音不再是他叫起的時候那種磁性的男低音，而是充滿了驚訝的毫不修飾的男中音。

  然而眼下無雙無暇顧及這個，這奇怪的問題完全脫離了她事先準備的內容範疇，而且就落在頭頂上的目光也沒有給她任何思考的時間。

  「對。」她聽見自己說。

  千言萬語盡在這一字中。

  四阿哥輕笑：「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寒酸的房間。」

  無雙臉上微熱。

  她沒嫁過人也沒看過人出嫁，並不是特別確定八抬的嫁妝是個什麼概念，只是覺得年羹堯兄妹應該不至於作到連最基本的東西都不給吧。

  過來一看床桌椅櫃都有啊，就是小了點，顯得房間有點空。不過21世紀審美大家都偏簡潔一點，提倡「少即是多」，所以她到了之後雖然是覺得挺空的，但是以後放點手工工具啥的也很好不是嗎？

  原來這在普通人眼裡已經是有仇的程度了嗎？

  年羹堯，你找死。

  「……」無雙乾笑幾聲，「見笑見笑，委屈您了。」

  對方的笑好容易收了，咳嗽著叫：「蘇培盛。」

  剛剛跟在他身後，在無雙湊上來後識趣地退了三步之遠的藍衣大太監立即跟上來：「奴才在。」

  剎那間無雙與太監目光交錯而過。

  嚯，還是個熟人。看眼神，對面也記得她。

  好在蘇培盛不是來和她敘舊的，打打袖子跪下聽他直系上司的吩咐：「你現在去我庫房裡弄點東西來，給她把這房間塞滿了。風格……按我書房的來便罷。」

  語氣中似微帶嫌棄之意。

  無雙在「虛心推辭」和「誠懇感謝」之間糾結了片刻，結果四阿哥又開口了。

  好在這句也不是跟她說的，是跟貝勒府配給她的大丫頭柳枝說的：「叫他們將膳擺院子裡。」

  一堆安排過去，四阿哥不說話了，但也沒進門，就堵在門前。

  無雙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發現四阿哥也在看著她，一副在等她回話的樣子。

  無雙禮貌地說：「謝謝您。」

  不知為何，四阿哥不笑了。青年眉尖微蹙著，嘴角沒有一絲弧度：「不必。」

  他似乎得到了答案，也不杵著了，來到院子裡。馬上有小太監搬了個椅子讓他坐下，又有下人抬了桌案來布菜擺飯。

  桌子邊還有另一個凳子是給她準備的。無雙沒說什麼，坐下入席，又有小丫頭打水來讓二人洗手擦手。

  最多十來分鐘飯菜就準備好了。

  她原來在年家一直就吃兩三個菜，穿越過來之後她算是第一次吃上了符合大戶人家身份的飯菜。就她和四阿哥兩個人，居然準備了二十來個菜餚和甜品，四種湯羹，四種主食，滿滿當當擺了一桌子。

  人的手又不夠長，過一會兒服侍用膳的下人就會把桌子上的東西位置輪換一下。或者如果四爺想吃某樣擺得遠又一時輪不上來的食物的時候，就會叫別人用專門的乾淨碗筷夾到這兒來給他。

  無雙一言不發垂眸吃飯，心道一切果如她所料，那麼她準備的東西，很快就能派上用場。

  廊下果然有太監抬著許多東西在往屋裡走，幾乎沒有發出聲音，若非她留心去看根本注意不到。不多時又有人端著水盆往屋裡走，想是在打掃。

  不愧是統治階級，金錢出奇蹟，無雙想。

  兩個人默默地吃完了一頓飯，無雙按姑姑們說的規矩，覷得四阿哥有停筷之意時就放下了筷子。二人幾乎同步地端茶漱口，這時蘇培盛「適時」地過來回話：「回主子爺，已讓收拾好了。」

  四阿哥將擦手的巾子扔回盤子裡，聞言也只是「嗯」了一聲。

  然後他對無雙說了快兩小時以來的第三句話：「去看看喜不喜歡。」

  這人可真夠喜怒無常的，無雙心想，起身進屋。

  令她驚訝的是，房間確實不錯。甚至一切都被擦得乾乾淨淨，仿佛本來就在這兒一樣，連床都給鋪好了。

  如果原來那是敘利亞風，現在就是一所正常的中式風格的房子。她其實不是特別喜歡中式的家具，雖然大部分確實極盡精巧，但無雙更喜歡簡約一些的，否則花紋過多，就像使用了過量形容詞的小說，難免有堆砌之感。像五楓齋雅間和年府的款式她就很不喜歡，然而掌柜嘲笑她，說現在富貴人家就愛這種的。

  剛剛弄過來的家具是明式的，並無繁瑣之弊。配飾選的瓷器花樣與顏色也乾淨樸素，整體搭配起來風格大氣又利落。要是這真是按照四阿哥書房的風格擺的，單沖這審美，高低也得贊一句。

  轉身就看見四阿哥就站在後邊最多五步的距離。無雙學乖了，立刻道：「喜歡，您的眼光真好。」

  回應她的是一聲冷笑。

  無雙心下微慍，但也沒有說話。

  兩人僵持了片刻，四阿哥揮手道：「你們都下去吧。」

  房間裡剛剛跟進來準備伺候的下人全部魚貫而出，最後走的侍女還乖覺地關上了門。

  不會吧，幾個意思？

  無雙瞪大了眼睛，心中警鈴大作，看著四阿哥一步一步地朝她逼近。

  「到榻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