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準備開啟新地圖

  杜鵑花開的時候，無雙身著貝勒側福晉的吉服出了年府。

  她身後跟著京城年家幾乎所有的人，但包括無雙本人，大家表情都不見喜色。來幫忙的內務府奴才都驚了，這哪裡像嫁女，簡直像送瘟神。父母都不在京，兄姐雙雙稱病，最後新娘子本人居然是走上的花轎。

  「這側福晉在家裡得多不受人待見啊。」

  「聽說選秀的時候姐妹倆為了爭風還反目成仇。」

  「好些年了，這麼少的嫁妝還是頭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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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昨日親眼見著了，只有十六抬，哈哈哈哈。前年有個鎮國公娶媳我也去幫過忙，嫁妝比這位都多一倍！」

  「什麼十六抬啊，裡邊還有至少八抬是咱們內務府給置辦的物事好嗎？」

  「也就是說年家只出了八抬，哈哈哈哈！」

  封建時代，女子的嫁妝是十分重要的。夫家有屋，屋裡一應陳設家具玩飾等都是女家陪嫁帶過去，有了孩子也會把物件兒傳給他們。至於其他地契田莊之類更不用說，拿著可以收租，賣了可以換錢，相當於年金。嫁妝少了，女子手裡沒有可支配的財產，在夫家難免被人看輕，是以旗人嫁女妝奩必極盡奢華。

  皇帝難得指了個漢軍旗的皇子側福晉，男方又是少數幾個有爵位的阿哥，漢軍旗的就都湊過來想趁趁熱鬧。沒想到這側福晉看來與家裡十分不睦，雖然可能臉熟是混不上了，這瓜吃得還是挺香的。

  年羹堯還想和年華錦一樣稱病不出。結果內務府覺得這實在是太過分了找倆身強力壯的猛男太監把他架了出來，他只能在眾人面前承受無情的譏笑。

  任憑旁人怎麼說，風口浪尖上的那位依然沒有什麼表情。

  一則她實不想再去與年家發生什麼關係，二則真要論起來，也是年家不懂規矩吧。

  無雙扶著丫環的手往府外走。這身衣服不用配蓋頭，上邊搭的是朝冠。她是漢人也不用穿花盆底，此時健步如飛，把被架著的年羹堯落在後邊幾十米，急得旁邊嬤嬤壓著聲音道：「主子！主子！小心腳下！」

  無雙奇道：「小心啥，我腳穩得很。」

  嬤嬤：「……」你哥影子都快看不到了！

  到了花轎前，按理新娘子要與親人話別，正常人都還要哭一哭，但是顯然這位好像不太正常。

  跟著花轎的圍觀群眾和工作人員就看到新娘子走到花轎旁邊，停下腳步。正當大家正以為她要等後邊的親哥過來的時候，她把帘子一掀，然後，然後，她準備自己坐進去！

  不是，這是讓你家人來掀的啊，代表著女家把你送上了全新的征程，你自己來算怎麼回事兒啊？

  嬤嬤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您且住，且住啊我的主子！」又不敢說不吉利的話，心中恨不得把慢悠悠落在後邊的年羹堯罵成狗。看著也是二十來歲大小伙子，騎個馬摔成那樣，路都走不動，真沒出息！

  無雙以比平時小很多的幅度歪頭：「啥玩意？吉時不是要到了嗎？」話說這朝冠不會歪下來吧？

  嬤嬤表情崩裂：「少爺還要與您話別吶！」

  無雙：「哦~」

  她都到了巷子口的轎子上了，後邊年羹堯一隻腳還沒邁出年府大門！

  無雙深呼吸，然後張口。

  「二十，十九，十八……」

  眾人：？

  嬤嬤：？？？

  這是直接耐心用盡開始倒計時了！

  但是論理，好像真沒人能把她怎麼樣吧？

  父母不在，在場的沒人管得著她；吉時也確實是要到了；也沒有哪本書上寫姑娘出門必須要在花轎前等多久，說到底這也只是個習俗而非制度。

  穿戴隆重的新娘子都到花轎前邊了，後邊送嫁的還慢吞吞，怎麼想都是送嫁的人憊懶吧？

  年羹堯可以憊懶，但是身強力壯的猛男太監不想被人說憊懶。

  兩位內務府太監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然後極有默契地把年羹堯直接托起來往前沖！

  無雙笑盈盈地繼續數著數：「十一，十，九，八……」

  中間這擔子挺重的，兩位可別摔倒了啊。

  趕不及也沒事，她一定不會在原地等他們的。

  可惜倆太監在內務府是能扛能抬，下盤極穩，最終還是在她數到三的時候衝到了面前。

  又想起來不能離主子太近，立刻往後退開三尺。

  年羹堯被他們一頓拉扯，衣裳下擺已經髒到不能看了，素日清俊倨傲的面容上全是灰塵與汗。

  以及，無法掩飾的尷尬與憤怒。

  「太強了兩位，」無雙看都不看他，對兩位太監投以鼓勵的微笑，「好俊的身手！」

  兩人扛了個一百六十斤的年羹堯跑過來，雖然早已累得渾身大汗喘氣如牛，聽到正主兒居然垂問還是感覺精神一震：「謝主子誇獎！」

  無雙笑道：「好啦，今天辛苦你們了。畫屏，賞。」畫屏是她搬去養病的時候兩位姑姑給她挑的侍女，現在已經是她的貼身丫頭了，聞言立刻拿出兩小錠銀子賞給倆太監。

  無雙微笑著看完這一幕。

  然後轉身，彎腰，入轎。

  眾人：？？？？？

  敢情你是在等太監短跑不是在等你哥啊？

  嬤嬤已經直接放棄了。人都坐進去了，轎簾兒都放下了，不可能再請出來。下一次掀開這帘子就要在貝勒府里了。

  新娘已上轎，也就沒什麼好等的了。一行人直接無視了面色鐵青的年羹堯，一聲令下，隊伍出發。

  不知道過了多久，轎子終於停在四貝勒府專辟出來迎接側福晉的院子裡。嬤嬤將無雙接出轎子迎進正屋，說是讓四爺晚上會過來吃飯和過夜，讓她先歇息。又叫院裡的下人過來見主子，一番熱鬧過後，無雙終於得以卸下裝備在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覺。

  被丫環叫醒時已是傍晚。她洗漱完剛換上家常衣服，就見到一群人浩浩蕩蕩走進來。打頭的是個身量極高且表情冷漠的青年男子，全院的人見到他就嘩啦啦像彩排好一樣地行禮，無雙亦在此列。

  「四爺吉祥。」眾人道。

  青年揮手：「起。」

  所有人就都站起身來繼續去忙自己手上的事情，只是動作放輕了很多。

  無雙抬起眼來，第一次有機會端詳她接下來可能餘生都要與之共事的大老闆。